時值傍晚,夕陽西下,落霞漫天。
紅彤彤的雲霞,映在碧藍色的湖面上,從張雲閒所在的位置,俯瞰下去,特別有一種冰火交織的絢爛美感。
亭外,微風漸起,已經是四月天了,微微有些暖意,吹在人的臉頰上,好不愜意。
一罈十斤裝的百年杜康,被兩人喝的已經見了底,卻偏偏誰的臉上,都看不到一絲醉意。
張雲閒不禁感慨,此番良辰美景,又有美酒相伴,如果換了普通人類,只怕藉着酒精的作用,早就醉生夢死,酣然進入莊生曉夢的美好夢境了,從這個角度來說,原來修行者也不是什麼都比凡人好,醉酒的感覺,只怕此生很難再體會的到了。
但求一醉!
偏偏求之不得!
宗超倒空了壇中酒,正好滿滿兩杯。
“今天這酒,喝的痛快!”他端起酒杯,向張雲閒微微示意,仰頭便又一口喝乾。
張雲閒很想表露出一些久違並且感動的笑容來,可心中的牴觸情緒實在太過強烈,他壓都壓不下來,只禮貌地舉杯同飲,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好!酒喝到這個份上,我覺的沒啥可扭捏的了!”宗超擊掌喝了一聲好。
張雲閒聽出他分明還有些話沒有說盡興的意思,有些好奇地說:“宗壇主還有什麼想說的,但說無妨!”
“別叫我壇主,這分明是折煞宗某,你是天啓者,而我們光明神壇,永遠是你最忠實的追隨者,你還是直呼我的名字比較好!”
對於宗超表現出來的謙卑,張雲閒只是微微笑了笑,沒有接話。
宗超又接着說道:“事已至此,我就直說了,孟瑛聖者仙逝之際,曾經留下遺訓,我們光明神壇存在的最重要的義務,便是幫助天啓者覺醒!”
“幫助我覺醒?”張雲閒不由好奇地問,“怎麼幫啊?”
他心知肚明,自己只有進階到了聖者境界之後,才能開啓覺醒之路,莫非這光明神壇也和拜月教一樣,有着能讓他短期內快速提升實力的法子不成?
“請天啓者在我們神壇暫且安心居住幾日,覺醒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張雲閒看宗超似乎不願細說,也無心勉強他,想了想拜月教那邊的危險暫時算是解除了,師巧兒一個人呆着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自己在這小住幾天,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再有就是白宇他們幾個,到了西京城,只好委屈他們先等一等了。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了!你們你這裡風景宜人,環境幽雅,我正好也想叨擾幾日呢!”
“好!好!好!”宗超看張雲閒一口答應下來,不由地連喊三聲好,“孟瑛聖者當年居住的別苑,我已經收拾妥當了,天啓者你這幾天就住在那裡吧!”
末了,宗超轉頭朝着亭外喊了一聲:“少天,你這就帶天啓者到聖者別苑去熟悉熟悉!”
莫少天十分恭敬地對二人施了一禮,口中稱道:“天啓者,請隨我來!”
張雲閒覺的恭敬不如從命,住哪裡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對了,關於你們壇中的那些‘神術’……”臨走之際,他忍不住對宗超提醒了一句。
宗超心領神會,笑着說道:“放心吧,所有的神術秘籍,你在聖者別苑的書房裡,都可以看到!你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去參詳!”
張雲閒看着宗超完全毫無保留的態度,雖然滿腹疑惑,還是對他拱了拱手,表示了一下感謝。
莫少天隨手一畫,便再次召喚出了穿越空間的光幕。
張雲閒一愣,心想難道這別苑的位置十分遙遠不成?直到他跟隨莫少天再一次從光幕裡走出來時,才發現原來這聖者別苑,其實就是位於這湖中的另一座獨立的小島。
兩座島距離不算遠,大約一兩千米的樣子,中間沒有橋,也沒有船,可能是因爲這光明神壇裡,人人都會使用‘穿越’神術的緣故吧。
這是一座只有兩三平方公里的小島,張雲閒剛一出現,就感受到四周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宇宙精氣,撲面而來,他全身上下的毛孔,瞬間都自動舒張開來,忍不住貪婪地吸收着。
他側頭看了一眼似乎並沒有異樣的莫少天,不禁有些納悶地問道:“你……有沒有覺的這裡有什麼詭異之處?”
莫少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指着前面清晰可見的一座院落,客氣地介紹道:“這就是孟瑛聖者之前居住的地方,自從她仙逝以後,就一直空着,有一千年了吧!如果不是在這結界之中,那些木頭建築恐怕早就腐朽枯爛了。算起來,她曾是你的徒弟,你住在這裡,想必她老人家也會感到欣慰!”
張雲閒‘哦’了一聲,眼睛看着面前雖然古老,卻並沒有一絲滄桑感的別苑,心中異常納悶的卻是,爲什麼如此濃郁的宇宙精氣,莫少天彷佛絲毫都沒有察覺呢?
“這是我們神壇成員之間,用來相互聯絡的玉簡,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只要將精氣注入玉簡,我就能收到你的信息!”莫少天並沒有陪同張雲閒進入別苑的一絲,只是將一塊青色玉石放在他的手中,然後便頷首告退了。
莫少天來去匆匆,話都沒有多說一句,張雲閒心中不禁暗暗生疑,他怎麼說也跟莫少天打過幾次照面,對方是個什麼脾氣秉性,他雖然說不上非常瞭解,但大概印象還是有的。
今天,莫少天的這種表現,確實有些蹊蹺,就放佛這島上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他一刻都不願意多加停留。
可是,張雲閒仔細感應了一番,除了濃郁的宇宙精氣之外,他並沒有發現島上有什麼異常之處。
別苑的門是敞開着的,張雲閒特地在門頭上看了看,沒有題字,門口也沒有掛燈籠之類的裝飾,不知這是否說明,當年的孟瑛聖者,並不是一個喜歡風雅的人。
第一道庭院裡的擺設,更加證明了張雲閒的猜測,空空如也的院子裡,除了幾株高大的桂樹之外,便再也沒有用來點綴景緻的花花草草之類的了,倒是各種兵器陳列的架子,刀劍棍棒,斧鉞鉤叉,四處可見,最常見的還是各式各樣的長矛,樣式都比較古老,張雲閒對歷史沒什麼研究,也說不上這些兵器具體屬於什麼朝代製造,不過其中有幾柄寬葉重劍,一看就是春秋戰國時代的作品,張雲閒在歷史博物館裡曾經見過風格類似的東西。
庭院裡每隔三米就有一尊石質的燈臺,裡面燃燒的不知什麼燃料,竟也格外明亮,院落盡頭是一連串的臺階,臺階上面是一座雕樑畫棟的紅色木廊。
穿過長廊,便算是內院了。
內院裡有三棟磚木結構的房屋,挑高五米多,青色的牆體,紅色的琉璃瓦,刷了紅漆的木頭柱子,還有地板,居然也是難得的紅色實木。
三棟房屋稱‘凹’字形排列,內院的空間便沒剩下多少了,院子裡只種植了一棵高大的桂花樹,樹蔭幾乎遮蓋了整個院子。
只有三棟房子,張雲閒很容易就找到了宗超口中所說的‘書房’,便是位於最右側的一間。
房間裡,燈火通明。
說是書房,其實書架上真正的紙質書本,只有一二十本,看起來這位聖者,對於舞文弄墨這種事,是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張雲閒迫不及待地上前,將所有書本都放到書桌上,仔細地翻閱起來,幸好這些書籍,應該都是孟瑛聖者後來自己專門編撰過的,用的是大宋朝特有的刻印技術,雖然跟如今的文字結構有些出入,但華夏文字從大宋朝開始,這一千多年幾乎沒有很大的改動,只有新華夏立國之時,將部分文字做了簡化處理。
所以,張雲閒勉強還算能看的懂。
這二十來本書裡,居然幾乎一半都是與兵法相關的,譬如《風后八陣兵法圖》、《司馬法》、《孫子兵法》、《六韜》、《三略》等林林總總數十本,幾乎收納了從先秦到宋朝之前,所有的兵法名著。
剩下的那些,就是張雲閒最感興趣的‘神術’沒錯了。
神術總共有八種,宗超說過的《化形》、《匿身》、《御風》果然都在其中,另外還有《化氣神通》、《耳智神通》、《天眼神通》、《分身神通》和《馭物神通》。
張雲閒粗略地翻看了一下,還好基本都能理解。《化氣神通》應該就是自己已經掌握的,利用精氣化爲白色神光,進行防護還有空間穿越的這種手段。
化形就是變身術,匿身就是隱形之術,御風自然就是飛翔之術,其他的幾種神通,通俗點來說,基本上就相當於是千里眼、順風耳、分身術和控制物體的能力。
張雲閒總結了一下,這些神術有一個共性,那就是他們增強的,基本上都是修行者身體某一方面的能力。
因爲他自己既是修行者,又是修靈者,所以他纔有機會將這兩者做一個最客觀的對比。他之前無數次對比,得出的一個結論就是:修行者更多的注意力,往往都放在自己的身體上面,而修靈者則更多講究精神力的控制。
從兩者戰鬥手段的不同,便可見一斑。
修行者往往憑藉的是自身力量的強橫,和對五行之力或者規則之力的運用;而修靈者的法術,動輒就是精神控制,幻術迷惑等等。
今天看到的這些孟瑛聖者留下的神術,張雲閒更加印證了這一點。
修行者信奉的應該是神族,而修靈者自然是靈族的信徒。
張雲閒記得方瑤說過,這世上除了天啓者,沒有人可以將這兩種不同的力量完全融爲一體,可是這究竟是爲什麼呢?
神族和靈族,跟人類之間,究竟存在着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呢?
張雲閒有些頭疼,習慣性地揉了揉太陽穴,心想,下次等神羿或者靈霄甦醒的話,一定要找他們問個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