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夜,西京德仁學院門口。
孟少秋聽到張雲閒說,讓劉愷留在原地,不禁好笑地說道:
“我長這麼大,生平第一次,有人當着我的面,打我的臉,夜俠是吧?你有種!”
又轉頭對劉愷戲虐道:“夜俠讓你別走,那你就別走了,說不定一會還得麻煩你給夜俠叫個救護車呢。”
“紅軍,你不是想跟夜俠較量一下嗎,我給你個機會,帶齊人,來德仁學院校門口找我。”孟少秋撥通電話,吩咐了一聲。
張雲閒靜靜地看着他,臉上黑色的京劇臉譜在路燈的照射下,顯的有些猙獰可怖,面具後的他,心中想的確是孟家的另一個人,孟宇。
“你是西京孟家的?孟宇是你什麼人?”
張雲閒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刻意壓低了嗓音,聽上去滄桑沙啞,像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
孟少秋倒是沒有賣關子,說道:“孟宇是我堂哥,在孟家這一代當中,排行第二,怎麼,你跟他有交情?”
張雲閒沒接話,伸手入兜,輕輕撫摸着微微發熱的古玉佩,又自顧自地對孟少秋講道:
“你叫孟宇過來,我放你一馬!”
孟少秋以爲自己聽錯了,一臉誇張地問道:“你說什麼?讓我二哥來,你放我一馬?我看你是想讓我二哥來給你說情吧?”
末了又說:“夜俠,你真以爲你自己是個人物呢?在我們孟家的眼裡,你不過就是個身手好點的小丑而已,就算我二哥跟你有點交情,他也絕不會爲了你跟我過不去!”
紅軍的速度很快,說話間的工夫,就帶着十來個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練家子的手下,匆匆趕了過來。
“夜俠,真的是你!三少爺……”
孟少秋不耐煩地說:“別廢話,先廢了他再說!孟家的臉不是什麼小丑都可以打的!”
“是,三少爺!”
紅軍對張雲閒拱了拱手,客套道:“這幾日,夜俠你聲名鵲起,我早就想跟你較量一番,得罪了!”
又對背後的兄弟們說:“你們保護好三少爺!”
言下之意,竟然是要靠一己之力對抗夜俠。
張雲閒仔細打量了這個叫做紅軍的男子一眼,心下點點頭,說道:
“你確實不錯,但是我趕時間,你們還是一起上吧!”
紅軍二話不說,叫了一聲“小心!”,飛身而上,一拳帶着呼呼風聲,直取張雲閒面門。
張雲閒站着動都沒動,這世上除了之前遇到的清風和明月,他還真沒見過能傷到自己的人,面前這個紅軍,在普通人中確實算的上難得的高手,可是在自己眼裡,他的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跟小孩子一樣可笑幼稚。
“砰!”紅軍的拳頭在距離張雲閒臉上面具還有兩公分的時候,被張雲閒擡起的手臂給格擋了。
“咔嚓!”
一聲清脆的聲響,從紅軍的拳頭傳來。
“啊!”紅軍捂着明顯已經斷掉的右手,輕哼了一聲,不可思議地退了三步。
“你……你這是什麼功夫?”紅軍心下駭然地問道。
“鐵布衫?金鐘罩?”
張雲閒淡淡地說道:“唯快不破,唯堅不摧,所謂功夫,不外是速度和力量的結合,當你的力量足夠強大,速度足夠快,所有的招式技巧不過都是花拳繡腿而已。”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紅軍一招敗北,自知和麪前的夜俠實力相差太過懸殊。
“三少爺,我根本不是夜俠的對手!”
孟少秋一臉驚愕地看着紅軍退回來,再也無法保持鎮定,從小到大,無論遇到什麼麻煩,只要紅軍出手,還從未有過讓他吃虧的時候。
“你說什麼,你就出了一拳,就這麼認輸了?我記得有三四次,你也是被別人打到骨頭斷了好幾根,可你還是咬牙堅持,最後也獲勝了不是嗎,你要不再去試試?”
紅軍搖了搖頭,有些愧疚地對孟少秋說道:“三少爺,不一樣,只要有一線機會,我都會去拼命打倒對方,可是這次不一樣,你知道站在山腳下看一座山的感受嗎?高山仰止!”
孟少秋氣急敗壞地踹了紅軍一腳,罵道:“沒用的東西!”
又對身邊十幾個男子命令說:“都給我上,統統都上,我不信一個什麼狗屁夜俠,都可以騎在我孟家的脖子上耀武揚威!”
十幾個男子,面色猶豫的看向紅軍。
紅軍暗自搖了搖頭,勸孟少秋說:“三少爺,我不是夜俠的對手,他們更不是,你趕緊走吧,我們盡力幫你拖住他!”
“你們都可以走,我保證不傷你們一分一毫,只要你們給孟宇打個電話,讓他過來!”
張雲閒平靜地說道。
孟少秋看着張雲閒一副勝券在握,氣定神閒的模樣,恨的牙癢癢,但是紅軍的話,他是相信的,對於自己這位保鏢,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心高氣傲,絕不會輕易低頭。
看來,今天是踢到真鐵板了!
“敢問夜俠先生,你和我二哥有什麼交情,非要見他?”
孟少秋並非只懂得囂張跋扈,做爲孟家的第三代,他即使再怎麼不情願,審時度勢的道理,也還是懂得。
張雲閒擡頭望天,說道:“談不上什麼交情,只是有筆賬,想找他算一算。”
孟少秋聞言,不禁心頭一動,問道:
“莫非是我二哥,做了什麼糊塗事?”
心裡想的卻是,自己今天這麼混蛋,夜俠都可以不追究,反而咬着二哥不放,不知道二哥孟宇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惹到眼前這位。
“你只管幫我約他過來就好,其他的跟你無關!”張雲閒冷冷說道。
孟少秋思索了片刻,拿出電話,找到孟宇的號碼撥了出去。
“二哥,你在哪兒?”
電話裡傳來的音樂聲一浪高過一浪,隔着手機,都把孟少秋震的耳朵嗡嗡響。
“喂,少秋,你小子竟然給我打電話?聖誕夜啊,我當然在外面happy!”
“二哥,你在哪個場子玩呢,我找你說點事。”
“你小子能有什麼好事找我,我在悅豪呢,二樓208,你過來吧!”
“嘟嘟嘟……”
張雲閒站在不遠處聽的一清二楚。
“我說話算數,今天的事,我放你一馬,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撞到我手裡。”
張雲閒一轉身,看到劉愷還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又對孟少秋說道:
“這位,算是我的朋友,如果讓我知道,你揹着我對他做什麼小動作,我保證,你的下場,比這部車子更慘烈!”
說完,用力一拳,砸在車頭引擎蓋上,扭頭便走。
“轟隆!”
一聲巨響,車頭下冒出大量的煙霧。
衆人低頭看去,只看到原本好好的越野車,前半個車身都變成了一堆廢鐵,擠壓在一塊,在煙霧中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一時間只覺的慘不忍睹,心生寒意。
待煙霧散去,衆人擡頭望去,再也看不見夜俠黑色的身影。
劉愷一臉傻傻地愣在原地,嘴裡不住地念叨:“夜俠說我是他的朋友,哎喲天哪,我覺得我子西京城都可以橫着走了!雲閒呢?我必須得讓這傢伙知道知道,看他以後還好意思在我面前吹牛……”
悅豪208包廂。
震耳發聵的音樂聲迴盪在房間的每個角落,一羣在灰暗的燈光下,看不清面孔的男男女女,瘋狂地搖動着身體。
“社、社、社、社會搖……”
孟宇躺在沙發上,手中還有半杯沒喝完的紅酒,跟隨音樂輕輕地晃動着腦袋。
他其實沒喝多少酒,總共也就兩杯而已,他只是喜歡在熱鬧中尋找清靜,喜歡看別人喝多了之後,在他面前表演羣魔亂舞、醉生夢死的樣子。
舉世皆醉我獨醒,這種俯瞰衆生的優越感,一直都是孟宇所追求的,別人都以爲他是浪蕩公子,跟誰都能玩到一塊去,其實他自己才清楚,一切都不過是逢場作戲,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你就是孟宇?”
正沉浸在美好的自我感覺中搖頭晃腦的孟宇,突然聽到耳邊一個沙啞的聲音問道。
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對呀,我就是。你……”
說話間,他睜開眼想看看誰這麼沒眼色,偏要在這個時候來打擾自己。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黑色的京劇臉譜。
“你……你是夜俠?”
孟宇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張雲閒點點頭,算是承認了,對孟宇說了一句:
“我不想在這裡對你動手,你跟我走!”
孟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TMD的是來找茬的?”
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從沙發上站起來,從一名正在撕心裂肺吼着“快跟我一起搖起來”的小年輕手裡,搶過麥克風,順手關了音樂,一手指着張雲閒說道:
“大家安靜一下,這裡有位夜俠先生,想必大家最近對他都是仰慕的很,大家都來認識認識。”
整個包廂一屋子人,突然陷入了片刻的安靜,一時間全部看向張雲閒。
“造型看起來是夜俠沒錯,真的跟傳言裡一樣呢,這臉譜……”
“哇,夜俠大駕光臨,給大家送聖誕祝福啊!”
“夜俠,你有沒有給我們帶聖誕禮物啊!“
……
孟宇在麥克風上用力拍了幾下,用自以爲最幽默的聲音說道:
“大家誤會了,夜俠先生不是來給你們送祝福的,一會夜俠要對我動手呢,我TM都快被嚇死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