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
張雲閒呆呆坐在隕石坑邊,腦中思緒紛亂。
距離莫少天離去,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他獨自坐在這裡,一動不動。
世界早已不是他曾經認知當中的樣子,甚至他自己的身份角色,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窮屌絲,變身爲萬衆矚目的‘天啓者’,這樣的轉換,來的如此突然和不合常理,即便已經想了這麼久,他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爲什麼是我?他想不通。
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烏雲遮了去,陰暗籠罩了大地。
風又吹了起來,空氣中有些潮溼的味道。
張雲閒擡頭看了看天邊,今年西京城的第一場春雨,似乎馬上就要來了。
“回家!”他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塵土,花了幾分鐘時間走到一條主幹道上,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剛剛坐上去,淅淅瀝瀝的小雨點,正好就落了下來。
隔着車窗,看雨滴打在玻璃上,明明是生機勃勃的春天,張雲閒的心中卻憑空升起一股秋日裡的寂寥。
他從來都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很容易陷入低沉的情緒中無法自拔。爲此,劉曉玫還狠狠嘲笑過他幾次,說他一個大老爺們比林黛玉還多愁善感。
這些年,大都數認識張雲閒的人,對他都有一個共同的評價,那就是‘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活在現實裡,對周圍的人和事,總是缺乏興趣和關注’。
連張雲閒自己有時候都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生來就該出家做和尚,這樣就可以花上整天的時間,坐着發呆而不用被別人當成精神病了。
回到家,看見令芝和師巧兒兩個小美女,正興致勃勃地跟麪包玩靈力溝通的遊戲,麪包在寬敞的房子裡跑上跑下,好像從來都不會覺得疲憊。
可張雲閒有點累了,他直挺挺地倒在沙發裡,閉上眼睛……
我才二十二歲,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老了?他有些奇怪地想。
“唉……”一聲滄桑的嘆息,突然在張雲閒的意識中響起。
“你真的是神嗎?”張雲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再一次站在了一片混沌的世界之中,剛纔的嘆息,正是從這片廣袤無邊的世界盡頭傳來的,他知道,這是那個自稱是‘神’的傢伙甦醒了。
“你的情緒似乎有些失落?”神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只是……不明白這世界,還有我自己,究竟要變成什麼樣子!”張雲閒輕聲說。
“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彷徨和迷茫,還有一些……悲傷?雲閒,其實世界一直都在你心中,從來沒有變過,只是你自己,還沒有覺醒罷了,莊周夢蝶的感受,我理解。”
“你既然是神,那你一定知道,爲什麼我會是什麼天啓者?”
“天啓者!”神重複唸了一遍,“這個名字還是我給起的呢……”
“你起的名字?”
“對,時間真的過的好快,一轉眼都三萬年了!”
“你到底是什麼來頭?”張雲閒的心頭實在充滿了好奇,“又是怎麼進入我的身體裡的呢?”
“唉……”神又長長地嘆息一聲。
“雲閒,你聽過‘后羿射日’的故事吧?”
張雲閒一怔,這故事他當然聽過,卻不知道神莫名其妙說到這個故事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最初的名字,就叫做神羿!神是神族的神,羿是后羿的羿!”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就是后羿吧?”張雲閒的心頭突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想想都覺得有些好笑。
“沒錯,我的確是后羿!”神的回答,讓張雲閒有一種扭頭走掉的衝動,只是他明白,在這個混沌世界裡,他是走不出去的。
“你怎麼證明?”張雲閒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纔會問出這麼滑稽的問題。
神話故事中的后羿,居然住在自己的身體裡,這話說出去,誰能相信?
“我是后羿,卻又不只是后羿,這麼說你或許無法理解,所以啊,你不入聖,不覺醒,很多事即使我講給你聽,你也未必能接受的了。”
“又是覺醒!那個……神羿是吧?你真的用弓箭射落了九個太陽?”
“神話,是沒有文字的年代裡,人們用口口相傳的辦法,來記錄歷史的一種方式,大多數神話傳說都是有相應的歷史事件演繹而成的。你或許覺得荒唐,但是,后羿射日是真實發生過的!”
“你不是吹牛?宇宙中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十個太陽?”張雲閒對神羿的話,充滿了懷疑。
“其實那九個,只是我們神族創造出來的人造太陽而已。三萬年前,這顆星球上的新人類剛剛誕生沒多久,神族內部就分化成了左右兩派,左派主張神族和人類和平相處,右派始終對人類的破壞力感到憂心忡忡,力主用武力將新人類完全滅絕,而九個人造太陽,就是他們選擇的武器!”
“你是屬於左派嘍?”
“我不屬於任何派系!”
“那你爲什麼跟神族中的右翼分子對着幹?”
“因爲,我當時喜歡上了一個人類的姑娘……我不希望人類被滅絕!”神羿的語氣非常平靜,古井不波,然而張雲閒還是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些許的懷念。
“那個人類姑娘,難道就是嫦娥?”張雲閒不由地好奇問道,畢竟神話故事裡是這麼寫的。
神羿沉默了片刻,說道:“沒錯,就是她!”
“那嫦娥奔月的故事,也都是真的嘍?”
“是的,是真的!”縱使已經過了幾萬年的歲月,神羿的聲音中還是充滿了不甘和懊惱。
“可是,神話傳說中,嫦娥吃了西王母的不死藥,飛昇成仙,成爲了月中仙子。而後羿失去了神力,淪爲凡人,孤獨終老……”張雲閒不明白如果神羿就是后羿的話,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形態。
“所謂‘不死藥’,其實是神族特製的宇宙精氣壓縮丸而已,裡面蘊含着極其龐大的宇宙精氣,正常人類吃一顆,就可以從賢者直接跨入聖者境界,而嫦娥趁我睡着的時候,將我身上所有的壓縮丸,總共有六顆,全部給獨吞了……”
“所以呢,她一下子就成仙了?”
“仙?雲閒你忘了,仙人也不過是我們神族創造出來的一個種族而已,遠在新人類誕生之前,仙人就完全被我們給滅絕了。不過,嫦娥吸收了那麼多的宇宙精氣,可以踏破虛空,橫渡宇宙,在人類看來,可不就是成仙了一般?”
“原來是這樣……那你,又是怎麼一回事啊?爲什麼變成這個樣子……”張雲閒有些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