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有那個布包，她即便不死，也會重傷，好幾個月都不能動彈。
莫錦歡咬牙，將那傷口包紮起來，腦海中怔怔的又想到了林淙，林淙已經死了吧。
不知怎麼，她的心中隱隱有一絲失落，林淙死了之後，她也許以後都再也遇不到一個像是林淙那樣複雜的男人。
房門被人輕敲了兩下，莫錦歡很快收拾好自己，起身去開門。
進來的人是靳如墨。
靳如墨穿着一身淡藍色長袍，發黑如墨，以玉冠束起，跟河上那個漁夫簡直是判若兩人，整個人風神如玉，尤其是那時時含笑的脣，讓人覺得格外的溫暖。
“錦歡，快快將你在東越的見聞全部都和哥哥分享一下。重點撿着好玩兒的，好笑的告訴哥哥。”靳如墨拉着莫錦歡的手坐下，急急的說道。
莫錦歡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她九死一生，這人卻還想着要她說什麼好玩兒的事兒。
“快點說啊，想想以前沐卿沉那廝一直都虐待你，將你關在府中不准你去玩兒，要不是哥哥我時不時的給你帶來一些戲本子，教你一些有趣的東西，否則你現在的德行肯定跟那個死人沐卿沉沒什麼區別。”
“是啊，如墨哥哥你所謂的一些戲本子全部都是一些講男歡女愛的，花魁和恩客之間的風流史，所謂有趣的東西就是帶我去逛妓院嗎？”莫錦歡忍不住還嘴道。
那一次，靳如墨說帶她去玩兒，可所謂的去玩兒竟然帶她去妓院，沐卿沉在她一腳踏進妓院前攔住了她，回去之後狠狠的罰了她一遍，讓她抄了一百遍的書。
還禁止靳如墨再次踏進沐府之中。
靳如墨對她風流一笑，“如果不是哥哥我教你見識那些，你現如今的性子肯定不是這般。”
莫錦歡微微一笑，她的功夫，她的琴的確是沐卿沉交給她的，可靳如墨帶給她的樂趣也不少。如果沒有遇到靳如墨，她本就平凡的生命或許更會平靜如同一灘死水。
靳如墨是洛水國的皇商，財力極爲雄厚，傳聞洛水國超過一半的鋪子都是靳如墨的。
靳如墨和沐卿沉的關係不算很好，在沐府中偶然見到她之後，對她極爲照顧，甚至告訴她交給她很多有趣好玩兒的事兒。
她的口技就是靳如墨交給她的。
靳如墨發現了她對沐卿沉的迷戀，曾經點醒過她，說沐卿沉對她並無這方面的心思，還說沐卿沉對她這樣好，費盡心機教導她，肯定對她別有圖謀。
莫錦歡當時只是聽過就算，根本沒有將靳如墨的話放在心上，甚至還反問靳如墨，他對她這樣好，是不是也是別有圖謀？
當時靳如墨愣了一下，伸手點了點她的小腦袋，低聲罵她，“你這沒良心的小東西，你懷疑誰都不要懷疑我對你是不是真的好。”
莫錦歡臉上閃過一抹黯然，靳如墨說得很對，沐卿沉對她那樣好，的確是別有圖謀。他對她下毒，將她代替珍兒替嫁到東越，遇到了林淙。
靳如墨看到她臉上閃過的黯然之色，停下碎碎念，說道：“既然你已經離開了東越，那就不要再提東越發生的事了。”
她低聲說道：“如墨，我在東越沒有發生什麼好玩兒的事兒。只是遇到一個很複雜的人罷了。”
靳如墨眸子看向她，等着她繼續往下說，可莫錦歡卻停下不再說，她原本想着要將和林淙發生的事說給靳如墨聽，可到了脣邊她卻不知怎麼說不出來了。
在那大水之中，林淙肯定必死無疑。她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要去見林淙，還提他做什麼呢。
“怎麼？”靳如墨許久沒有聽到莫錦歡說話，張口問道。可看到莫錦歡臉上的怔忡，他便不再催促。
莫錦歡心神回來，扯開脣瓣笑道：“沒什麼。如墨你說的很對。我已經離開東越，估計也不會再和東越的人有任何聯繫和牽扯，那我就當作那些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靳如墨看着她臉上的釋然，微笑撫向她的肩膀，“嗯，這幾日你好好休息，別的事等你身子養好之後再說。”
莫錦歡沒有避開他的手，對於他來說，靳如墨就跟一個大哥沒有什麼區別，靳如墨是真的關心她。
她想到靳如墨綁在雀兒腿上的信條，心急道：“你傳消息給我說，研製蝕骨丹的人已經找到了，那解藥……”
當日，她被沐卿沉灌下蝕骨丹之後，立刻傳書給靳如墨，讓靳如墨幫她去找蝕骨丹的解藥。
直到前幾日，纔得到他的消息。
她忍不住雀躍，每天想着自己身中毒藥的感覺並不好，尤其是每次到了十五，若是沒有即使得到蝕骨丹的解藥，毒發時候的痛苦讓人根本無法忍受。
靳如墨看出她臉上的雀躍，想到那蝕骨丹，他眉目一冷，“錦歡，解藥的事有些棘手。你失蹤的消息，沐卿沉已經知道了。只怕他肯定會疑心於我和你有聯繫，若是你我就這樣貿貿然的去找研發出蝕骨丹的那人，只怕會打草驚蛇。”
靳如墨說的很對，可是她根本沒有辦法去忍啊。她抿脣，說道：“蝕骨丹的毒性每次到了十五日，便會發作，現在還有半月，便又到了十五……”
靳如墨伸手去敲莫錦歡的頭，忍不住唸叨道：“錦歡，雖然我知道你中毒，不該繼續罵你，可我真是忍不住啊。你怎麼會那麼蠢，被沐卿沉下毒？難道你就從來都沒有想過沐卿沉會對你不利嗎？”
靳如墨的話無疑是在她的心頭狠狠的刺了一刀，可這一刀下去將沐卿沉在她心中僅存的那點位置全部都挖走，她冷笑一聲，“那是我以前笨。壓根都沒有想過沐卿沉會對我下手。以後，我再也不會信他了。”
如果不是沐卿沉偷襲她，點了她的穴道，沐卿沉怎麼會那麼輕易的給她灌下蝕骨丹？
靳如墨看着她的臉上都是冷意，終於點了點頭，“嗯，以後再也不許這麼笨了。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在笨一次，可能會把自個兒的小命給弄丟。無論你將來選擇什麼死法兒，我可不許你選擇笨死。”
莫錦歡點頭稱是，難得乖巧的不去和靳如墨反駁。
靳如墨看着她乖巧的模樣，終於過了一次當哥哥的癮，心滿意足的教訓道：“以後誰的話都不許相信，無論誰說什麼，都要從心裡過上幾遍，別老是仗着自個兒武功高強，便以爲別人傷不了你，懂了嗎？”
莫錦歡眨巴了眨巴大眼睛，“那如墨兄，你說的話我要不要也從心裡過上三遍？”
靳如墨一愣，失笑，敲了敲她的頭，點頭道：“嗯，必要的時候也要這麼做。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無。懂了嗎？”
莫錦歡捂住被他敲的很痛的地方，撅嘴道：“那我豈不是一個能夠相信的人都沒有啦？要是一個人都不能相信，誰說的話我都保持懷疑的態度，那我豈不是會累死？”
靳如墨道：“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會值得你全心全意的信賴。他說的話，做的事即便誰都說那是假的，騙你的，但是隻有你相信他所說的話，做的事必然都是真的。”
莫錦歡眸子轉了一圈，答道：“如果那人真是讓我全心全意的信賴，那人必定能夠捨身護我。可我想，這世上沒有人能夠捨身護我。”
看着莫錦歡認真的小臉，靳如墨有些頭疼，只是說道：“總有那麼一個人不用捨身護你就能證明他全心全意值得你信賴。算了，你這丫頭的心是石頭做的，跟你講這些你也不會明白。這幾日，你先好好休息，養好身子，然後我便帶你去找研製出蝕骨丹的那人，找到他之後，肯定能夠找得到蝕骨丹的解藥。”
林淙的死並未在莫錦歡心中蕩起很大的漣漪，那一日，靳如墨將她從水中救起來的時候，她臉上的灼熱許是就是雨水或者是河水。當時那一刻的心中微微刺痛的感覺也不過就是她的錯覺罷了。
除了在平洲別院的第一晚，莫錦歡夢到林淙之外，她幾乎都快要將林淙這人完全忘記了。
晚上，靳如墨又來到了別院之中，對莫錦歡說道：“沐卿沉正在四處找你。他已經親自去你失蹤的地方查看了。他不相信你會那麼輕易就死了。”
莫錦歡將手中的魚餌灑落在池塘之中，對上靳如墨的臉色，她一笑，“如墨兄，你不用你拿沐卿沉試探於我。我真是已經不將他放在心上了。”
聽到靳如墨說沐卿沉親自去東越邊境找她，她的心中除了訝異之外，什麼感覺都沒有。
畢竟沐卿沉一向注重洛水國事，即使是大病，也絕對會堅持上朝，可沒有想到爲了她，他竟然會放棄洛水國事。
靳如墨笑眯眯道：“錦歡妹子，你想太多了。我真沒有試探你。哦，對了，還有你那個夫君，聽說直到現在東越四皇子都沒有找到他。西岐二皇子也在找尋他的下落，只怕你那個夫君恐怕已經命喪黃泉了。”
莫錦歡手中一頓，靳如墨看到她臉上神色僵硬，不去拆穿她，自顧說道：“既然沐卿沉暫時沒有在洛水，那我便帶你去找那研製出蝕骨丹的人。如果順利的話，今日便能取得解藥。”
靳如墨下了馬車，莫錦歡掀開一線窗簾，很難維持自個兒臉上不去出現過於驚訝的神色，靳如墨這是帶她來的是什麼地方？
平洲是一個極爲繁華的郡，位於洛水河畔，靠近東越和洛水，交通便利，即使是夜晚，也燈火通明，極爲熱鬧。
而他們去的地方卻位於平洲最爲陰暗的一個街道上，他們沿途過來的時候，都遇到好幾個過往的扒手和打劫的。
她面前的這樓卻異常的精緻，位於這陰暗街道之中，沒有一絲維和感。
樓前停着好幾輛奢華的馬車，樓前一個小廝匆忙過來，諂媚問道：“兩位客官今兒來的還真是巧，恰逢尋歡樓少爺才藝比賽，其中還有一位新來的少爺來見客，我在這兒呆了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出衆的容貌和身段兒。”
聽了這話，莫錦歡連表面的鎮靜都做不到。
靳如墨這王八蛋帶她來的是什麼地方？
靳如墨對她伸手，輕笑道：“你不是不敢下來吧？”
莫錦歡無視他伸過來的手，跳下馬車，微笑道：“咱們進去吧。”
“爺，您剛纔的動作好瀟灑！如夢簡直都快要被你迷死了！晚上一定要來找如夢啊！”
莫錦歡聽到這軟軟的嬌嗔聲，腳下一軟，如果不是靳如墨即使扶住她，只怕她一下子摔倒在這樓前面。
一條軟軟的，帶着香氣的豔麗手帕緩緩飄了，差點落在莫錦歡的臉上，莫錦歡臉皮一抽，擡眸看向二樓那個濃妝豔抹的……男人！
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男人也可以穿紅帶翠，眉目之間比女人還要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