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錦歡眯起眼睛,聽到那箭破空而出,她靈巧一閃,恰好撞上面前的劍,看着對面殺手露在外面的眸子閃爍着猙獰的笑意,莫錦歡驀然一笑,伸手扯過柳向晚,那殺手似乎沒有想到莫錦歡竟然會心狠手辣至此,竟然會拿同伴的身體去擋劍,可他沒有時間懷疑,莫錦歡手中的劍刺在了他的喉嚨上。
“你……”柳向晚痛白了臉,剛纔那殺手的劍間卡在她的骨縫裡。
“任性的柳大夫這次多謝你的救命之恩。等我夫君回去之後,我必然會讓他給你獎賞,讓他給你加俸銀。”莫錦歡不甚有誠意的感謝道。
剛纔如果她不用柳向晚擋劍的話,只怕她肯定會受重傷,那林淙他們很快便被刀削蘿蔔了!
那短短一瞬間的冷酷抉擇讓林淮,沐風沐雲都有些不寒而慄。
林淙接住柳向晚,低聲道:“她無心殺你。”這五個字聽起來倒像是爲她辯白。
在這生死一瞬,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着驚慌,恐懼,害怕,唯獨這廢柴臉色不悲不喜,處之淡然。
莫錦歡回首深深得看了一眼林淙,這廢柴到底是從哪兒來的篤定,認定他們絕對不會死。
他們現在被刀削蘿蔔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
莫錦歡看了看情勢,很快便做了決定,無論林淙反對與否,她決意帶林淙離開。
身子靈巧的往後一退,她靠近林淙的懷裡,單手摟住他的腰肢,想要帶他走。
偏偏就在這時候,林淙突然伸手打掉她手上的劍,林淙的力氣極巧,他雖然不會武功,可非常熟悉人的穴道,他點向她的軟麻穴,若是平時莫錦歡絕對不會被他這動作影響到。
可現在她全副精力全部放在那些殺手身上,根本沒有防備林淙。
身子一軟,手中的長劍落地,而她錯愕的擡起小臉看向林淙,金色餘暉下,林淙神色波瀾不驚,如同玉雕一樣。
她清晰的聽到利劍劃破皮肉的聲音,脣角一縷鮮血流了下來,她有一絲迷茫,那雙璀璨的大眼睛似乎頓時失去了光芒,有着霧濛濛的水汽,“爲什麼……”
林淙沒有回答她,她在神智昏迷的時候,聽到那句話。
“下官救駕來遲!”
那是廟會遇見楚宋的聲音!
莫錦歡只覺得背後背後疼痛難忍,那火辣辣的感覺讓她很想去咬什麼東西泄憤,似乎是隻有這樣,背脊纔不會感覺到疼痛。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脣邊,她連想都沒有想直接張口便咬了上去。
“二哥……”林淮低叫出聲,吃驚的看着林淙那根如同白玉雕成的食指上有着一圈明顯的咬痕。剛纔若不是二哥閃的快的話,只怕這昏迷的小煞星會將二哥的手指咬斷。
“王爺,我幫你上藥。”柳向晚伸手握住林淙受傷的手,眉頭輕皺道。
她受的只是輕傷,卻傷在手臂上,動作很不方便。
林淙拍了拍她的手背,放開她的手,輕聲道,“不礙事。”
站立在林淙旁邊的楚宋,看着鮮血將白色衣衫悉數染紅的莫錦歡,如果不是當時這洛水公主擋在王爺前面的話,只怕王爺肯定會受重傷。
可王爺卻對受了重傷的洛水公主一點憐惜都沒有,王爺果然不喜這洛水公主。
看着莫錦歡昏迷,囈語的樣子,楚宋心中有一絲不忍,開口問向長安,“長安,能否讓你母親幫公主包紮一下傷口嗎?”
他並未正式看到這名叫長安少年的母親。
長安連連擺手道:“我母親見不得血,不行不行啊。”
楚宋抿脣看向林淙,林淙輕聲對柳向晚說些什麼,那柳向晚露出一個蒼白的笑顏。
長安看着躺在牀上的莫錦歡,他不知道剛纔那麼強悍的女子怎麼會突然受了重傷,她流了好多血,她馬上就要死了。她的夫君只顧着和別的人說話,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這是他看了一眼就喜愛的姑娘,即便這姑娘心狠手辣,和他想象當中的溫柔善良一點都沒有關係,可爲了那一眼的喜歡,他絕對不會讓這姑娘死去。
一把奪過那將他們救出來的男人手中的傷藥,他一臉堅毅道:“我來!”
除卻林淙之外,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都驚愕的放在那個黝黑的少年身上。
林淮看了一眼林淙,磕磕巴巴道:“二哥,這不合適吧?”雖說她是假公主,可的確是一個真女人啊,總不能貿貿然的就讓一個山野莽夫看了她的身子。
楚宋眉頭微蹙,雖然沒有開口說話,顯然是不贊同的。
柳向晚看了一眼昏迷的莫錦歡,輕笑了一聲,“在這關頭,還是少夫人的命要緊。長安,我在一旁協助你。你儘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
長安冷冷的看柳向晚一眼,哼了一聲,“這就不勞煩你了。粗淺的包紮我還是會的。”
他指着門口道:“現在你們都出去!”
“你算什麼東西,她是我的女人,我怎麼會讓你去碰。即便是你幫她包紮也不可以。”林淙推開柳向晚,坐在牀邊,伸手握住了那微涼的手。
“如果不是因爲救你,她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長安纔不管眼前這人是什麼尊貴的身份,大吼道。
過大的聲音驚醒了莫錦歡,她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對上的人便是林淙,他似乎一直都將視線放在她的身上。
背脊上肆虐的痛苦,腦海中閃現的破碎畫面,莫錦歡深深的看了林淙一眼,隨後,掙扎着想要坐起來,楚宋就站在她旁邊,淡黃的燭火映照下,那瑞王妃長長的睫毛上如同鑲了一層細細小小的水鑽,那雙大而深黑的眸子竟然顯得異常的冷漠和冰冷。
他不由得伸手想要扶起她,莫錦歡看到那伸過來的手,冷冷道:“閃開。”
略微沙啞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有些嬌滴滴的稚氣,這樣特殊的音色分明就是那一晚和瑞王在佈滿死屍的暗巷中歡愛的女子所有的。
楚宋心中再一次閃過那晚姣姣月光下,那女子眼下的耀眼紅痣。他事後去查那女子,並未聽說有什麼女子出入瑞王府。
爲什麼瑞王妃嗓音恢復之後會和那女子的聲音如出一轍?天下間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楚宋心中閃過驚疑,面上依舊是溫文爾雅的,往後退後了一步。
背脊上傳來火一樣的燒灼感,莫錦歡半坐起身子,絲毫不顧及因爲這動作,原本已經止住血的傷口又開始裂開。
背後*一片,不只是血還是冷汗。
她環視屋子裡面的所有人,柳向晚臉上閃過憤恨,林淮看到她醒來似乎鬆了一口氣,站在門口的長安眸色閃過驚喜,上前一步,“姑娘,你終於醒了。我幫你包紮身上的傷口吧!”
她微微一笑,有着一層薄薄霧氣的眸子放在聲色不動的林淙身上,“男女有別,就不敢有勞你了。”她的手放在林淙的腕上,語氣有些撒嬌,“夫君,妾身不顧自己生死,幫夫君你擋了這一劍,夫君你該是幫我包紮纔是。”
林淙對上那雙實則閃爍着冷冽的眸子,視線放在自己的腕骨上,那汗溼冰涼的手鬆鬆的放在他的腕上,捏住他的脈門。
他點了點頭,命令道:“我幫夫人上藥,現在屋子裡面所有人都出去。”
所有人都走完之後,莫錦歡並未將林淙的腕甩開,雙眸冷冷的審視着眼前她一直認爲是廢柴的男人。
在那林子裡面,在那危險的時刻,她唯一想要保全的人就是這根廢柴。
這樣做,並非出自什麼男女之愛,她想的很簡單,廢柴既然娶了她,那他便是她的東西。對於自己的東西,她絕對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顧好。
可她費盡心機想要保的那個人卻在那樣危險的時刻算計了她。
莫錦歡眸光沉涼,看着牀鋪上的鮮豔血跡,這傷真狠,差一點要了她的命。
“林淙。”第一次,她叫他的名字,緩緩的,她鬆開了他的腕骨,腦子裡面閃現的一幕幕都是她見到他之後的畫面,紅脣彎起了一個弧度,“原來,我一直都小瞧你了。”
今日,若不是她命大,只怕就這樣死在他的算計之下。
他一直都想要她的命吧。
殺了她,他所喜愛的柳向晚就不用時刻在受到威脅。
無論她是處於什麼目的來到東越,她就這麼死了,無論她是不是真正的洛水公主都不重要。而他也不用擔心以後她的身份被拆穿,會累及於他。
林淙看着自己腕上的深色痕跡,剛纔這個女人真心是想要殺了他。
他淡淡得爲他在樹林裡面的做法辯白道:“你若是計較本王算計你的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當時情勢危急,本王只能那樣做,否則若是被楚宋看到傳聞中柔弱似水的洛水公主武功極爲厲害,他肯定會猜疑你的身份。若是被他查出蛛絲馬跡,到時候還是累及本王。”
哦,他就這樣輕飄飄的將他差點害死她的事用這麼三言兩語遮擋了過去?
他的言下之意,他暗算她全是爲了幫她掩飾身份?
莫錦歡快速襲向他身體軟穴,林淙身子立刻便不能動了。
莫錦歡半張容顏沉在昏黃的燈光之下,剛醒來時候眸中那層淡淡的霧氣早就消失殆盡,那眸子裡面閃爍的光芒此時是一片明媚。
林淙不由得有些恍惚,想到了廟會那一晚,這小煞星面具後的眸子也是如同此刻那樣的明媚。
莫錦歡抿脣輕笑,有着淡紅血跡的手撫上了林淙的臉,這男人在這時候眸子依舊不驚不懼,他是篤定了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殺了他嗎?
看出她眸光裡面的輕諷,林淙的脣邊勾起一抹笑意,他道:“你不敢殺本王。你也捨不得。”
那如微醺般的嗓音帶着誘惑,帶着十成十的篤定。
不過,那十成十的篤定,莫錦歡可沒有聽出來。她只看到那雙鳳眸比月光還要美麗,比最香醇的美酒還要醉人。
這廢柴是想要用他這傾城男色來誘惑她嗎?
她慢慢的靠近林淙,在他耳畔輕笑,“你猜對了。我的確是捨不得殺了你。殺了你,對於我來說沒有一點好處。”
璀璨的美眸此刻漾着點點笑意,即便是東越最爲名貴的明珠也比不上這雙璀璨美眸的華麗光芒。
她眼角微微挑着,伸手陡然握住了林淙白玉般精緻的下頜,將手中的一枚藥丸子塞進他的口中,強迫他吃了下去。
“林淙,這毒藥如果沒有及時吃到解藥的話,你便會腸穿肚爛而死。”
莫錦歡笑的分外愉悅,期待看到他求饒恐懼的眼神,“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那麼狼狽的。這解藥,我有。但是是一個月一次。現在你我的命是連在一起的。我死,你也活不了。”
她很怕死,更怕傻啦吧唧的死在某隻陰險廢柴的算計之下。
若是沒有蝕骨丹的控制的話,她肯定會一掌將這廢柴拍成兩截,到時候發生什麼都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