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二十四年的十月初一,秋高秋爽,藍藍的天空下有一座府邸,氣氛很是怪異,說是嫁女兒,卻麼有嫁女兒的氣氛。
一個聲音不悅地說:“他們林家把我們當什麼人了,巧芙好歹是我們魏府的嫡出大小姐,他們像是娶普通小妾一樣,還說什麼姻親,擺明就是欺負人。”
魏敏軍在生氣,生他妹夫的氣,生他妹妹的氣。
“老爺,鳳梅真不是人,她也是魏家的小姐,就這樣任由她婆家欺負巧芙,巧芙這樣嫁過去,還不知道過的是什麼日子?”周氏眉頭緊蹙,很生氣。
她的女兒,她當寶貝疼,可別人不把巧芙當回事兒,這不是打魏氏一族的臉嗎?他們還怎麼在月城混下去。
巧芙嫁給一個草包,巧音的婚事也沒有着落,大家都不看好太子,只有林丞相屁顛屁顛跟在太子後面打轉,林丞相以爲他妹妹是皇后,就可以登天了嗎?我呸!
周氏心裡記恨上林家,她不滿地說:“老爺,林丞相是以權壓人,他的兒子是寶貝,我們的女兒就是一根草嗎?”
“夫人,爲夫心裡也難受,也替巧芙難受啊!可眼下我們還能怎麼辦,丞相不會爲了巧芙破例,你說,如果巧芙嫁過去是正妻還好說,偏偏是個貴妾,真是氣死我了。”
“鳳梅也不會做人,我是她的親哥哥,是她的孃家人,她怎麼幫着外人欺負我們。”魏敏軍心裡氣魏氏(魏氏本名魏鳳梅),她自己抓不住丞相的心,還來殘害自己的侄女,如果她當初不來求親,巧芙也不會嫁給她——那個草包兒子,哪怕是下嫁其他人,也比現在好,誰不知道那草包吃喝嫖賭,樣樣沾邊。
魏巧芙的閨房,她沒精打采地坐在銅鏡前,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她不甘心,她氣憤——她只能穿粉色的嫁衣——因爲她不是正妻,沒有資格穿大紅色嫁衣,她好恨,她巴不得死了乾淨,免得嫁給草包受氣。
那草包還是個花心濫情的種馬,她真是悔不當初。
“姐姐,你嫁過去之後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千萬不要跟林老夫人和新夫人置氣。”魏巧音也蠻同情她的胞姐,好好的千金小姐要嫁給草包當妾。
外人眼中,草包好歹是相府的二少爺,可如今林猛也不是嫡出的二少爺,變成了庶出的二少爺,自古以來嫡庶有別,庶出遠遠矮人一等,姐姐的日子可怎麼辦啊!
“巧音,姐姐這輩子算是毀了,都怪姑媽和胡染霜,如果不是他們兩個,我何苦這麼痛苦,巧音,我好不甘心,爲什麼我要嫁給草包,爲什麼那個草包可以逍遙快活,爲什麼姑媽要糟蹋我。”
“姐,你可千萬不要聽別人的話,然後就去惹胡染霜麻煩,胡染霜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你千萬記住了,別惹惱她,如果你上當了,我們魏府會跟着遭殃,要知道林猛之所以被剝奪政治權利,都是因爲他愚蠢,惹了不該惹的人。”
魏巧音勸解魏巧芙,她真的害怕她姐姐再犯傻,其實姐姐如果不囂張,不欺負胡染霜,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一切都是姐姐自己造成的,別人只是利用姐姐的弱點來處罰姐姐,讓他們也跟着痛苦。
把姐姐推向深淵的人說到底還是姑媽等人,林家欺人太甚,一直以爲他們是相府的人,權傾朝野,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尤其是林老夫人,更爲可惡,她讓姐姐變成了貴妾,一個庶子的貴妾再貴也是妾!
“巧音,既然姑媽他們給我們添堵,我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巧音,我聽說佟側妃已經懷孕了,估計林秋媚也坐不住了,我能當這個‘貴妾’林秋媚功不可沒啊,她和她的皇后姑媽一樣陰險。”
“還說我們魏家配不上他們林府,我呸,一個草包,誰稀罕,還是個沾染惡習的草包,他們也不想想,誰家願意把女兒嫁給草包。”
魏巧芙徹底恨上魏氏母女了,她看着自己的胞妹,認真地說:“巧音,現在我們魏家就只靠你了,如果你找個好人家,弟弟也能沾光,巧音,銘王爺沒有成親,你可以多和他接觸,如果你嫁給銘王爺,你將來一定飛黃騰達,可別忘了姐姐我。”
“巧芙,巧音,你們別忘了吉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說話,來人真是魏老夫人和周氏等人,他們是送嫁的。
周氏上前,看着憂心的女兒,她嘆息道:“我可憐的女兒,是爲娘對不起你。”
“娘,是女兒命賤,只能嫁給林猛!”魏巧芙傷感地說,“娘,女兒不孝,女兒給您添麻煩了。”
“奶奶的乖孫女,你嫁到林家要孝順公婆,伺候好丈夫。”魏老夫人的態度讓周氏母女三人寒心,老夫人到現在還爲她的女兒魏鳳梅說好話,真是好笑,她難道不知道正是她的好女兒,才讓他們魏家成爲別人的笑柄,讓巧芙從正妻變爲貴妾。
“奶奶,我只是個貴妾,在林府能得到尊重嗎?”魏巧芙很反感,她不由冷笑,“奶奶,您不會到現在還幫姑媽吧,我們是您的家人,姑媽已經出嫁了,奶奶,您沒見到我爹爹在朝堂之上的囧況嗎?”
“巧芙,你什麼意思,我是你奶奶,你怎麼跟我說話!”林老夫人喝道,巧芙是怨恨她嗎?可她也不想想,她今天的悲劇是誰造成的,如今她能得罪林家嗎?
林家可是大家族,有太子撐腰,有皇后撐腰,再有林康現在是未來的駙馬爺。
“娘,巧芙也是心裡難受,才忤逆您,您見諒啊!”周氏替魏巧芙求情,再怎麼說,魏老夫人都是她的婆婆,是巧芙的奶奶。
“兒媳婦,不是我說你,你怎麼教育巧芙的,阿猛再不濟,也是林府的二少爺,她嫁過去,她姑媽會虧待她嗎?”魏老夫人還是偏向她的女兒,她聽自己的兒媳婦和孫女罵林猛是草包,她心裡憤憤不平。
“娘,您別兇他們母女了,兒子覺得他們沒有錯!”魏敏軍走了進來,他無奈地搖頭,看來母親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他們魏家和林家已經起了嫌隙,想要修補關係已經不可能的了!
他魏敏軍不能毀在孃的手裡,不能毀在林家手裡,朝堂之上的政局,他看得很清楚,皇上已經對林家下手了,而正真能坐上皇位的人之有傑王爺,他最近和林丞相疏遠,也是因爲這個關係,剛好巧芙的事情是個藉口。
可他娘卻看不清事實,以爲當上了太子就一定是皇上嗎?如果是那樣,那天下不會有奪嫡的事情發生了。
皇后在宮中都自顧不暇,她還有閒心管臣子家的家事。
如果娘一再討好林府,林府會更加的看不起魏家。
兒子怎麼啦,他不是很孝順的嗎?怎麼兇她啊,她是他的母親啊,嫡親的母親啊!
面對魏敏軍的態度,魏老夫人有些接受不了。
“敏軍,娘也是爲了巧芙好啊,怎麼就成了欺負他們了。”魏老夫人沉默了會兒,爲自己辯解。
“娘,很多事情不像您想的那麼簡單,如今鳳梅已經不是相府的女主人了,她變成了側室,已經做不了主,而林老夫人和呂氏關係好,他們本來就討厭巧芙,巧芙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嗎?”
魏敏軍頓了頓,繼續道:“再有,就算巧芙討好他們,你認爲他們真會放過巧芙嗎?”
兒子說得有道理,可他們惹不起林家啊!魏老夫人思考着魏敏軍的話。
她稍微停頓會兒,道:“敏軍,正是因爲這樣,所以爲娘才讓巧芙對他們好點啊!敏軍,我們魏氏只是個三品大員之家,惹不起林家,我們還是不要惹他們。”
“娘,兒子又沒說要和他們作對,娘,兒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魏家,娘,樹大招風,您別看林家強大,現在他們已經受到了皇上的排擠,皇后雖然是皇后,但隨時有可能被廢除,而且,皇上重視的人是傑王,不是太子,娘,兒子今天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娘應該知道該怎麼做了?”
“奶奶,爹是家裡的長男,他做什麼都是爲了家裡好,奶奶,您不會不知道吧,那個芸公主得罪蘭心公主,都被貶爲三品公主,皇上連自己的親女兒都這麼對待,更何況是林家——那些野心勃勃的人。”
“既然是這樣,我們爲什麼要把去巧芙嫁過去。”魏老夫人不是傻子,在深院大宅那麼多年,她鬥姨娘小妾可是鬥了半輩子,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娘,不嫁不行啊!皇后和林側妃參與進來,我們能不嫁嗎?如果不嫁巧芙,他們林家就會懷疑我們,我們只能委屈巧芙了。”
“巧芙,事到如今,爲了你弟弟和我們魏家,就委屈你了。”魏敏軍轉身看着魏巧芙,臉上帶有一絲愧疚。
“巧芙,嫁過去之後,好好過日子吧!”
他們大家心知肚明,魏巧芙嫁過去是什麼光景他,我們無比清楚。
爲了家族,只能犧牲她,魏巧芙忽然覺得她的人生好悲哀,她從生下來,就接受教育,要如何爲家族增光,如果擠進貴族圈子,如今她深深體會到了這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