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舒離開齊家,一點留戀都沒有,只是後續的事情讓她有些頭疼,齊家也算是住在富人區的,雖然沒有秀水公館那麼有名。
可是吧。
這裡也是普通人進不來的地方,什麼出租車之類的,根本沒有。
顧望舒慢吞吞的走在路上,心裡對齊金盛那是嗤之以鼻,有些話說得比唱得還要好聽,何必呢?有些話,她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
齊金盛並不能給顧望舒帶來多少傷害,她只是突然之間,很想莫瑾瑜而已。
很想知道莫瑾瑜在什麼地方,現在在做什麼,他肯定是生氣了,生她的氣。
顧望舒實在有些心累,她置身危險之中,四周危機四伏,步履維艱,稍微踏錯一步,就會萬劫不復,在這種情況之下,什麼都太奢侈了。
不管是情情愛愛,還是別的,都太奢侈。
顧望舒的要求不高,目標不大,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替父親洗刷冤屈而已。
這條路很難走,難走到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
她不應該喜歡上莫瑾瑜的……
畢竟。
她現在這樣的情況,哪裡能有這麼奢侈的行爲?
可是顧望舒沒辦法欺騙自己,喜歡和不喜歡,都沒辦法欺騙,莫瑾瑜……就那麼霸道強勢的走進自己的心裡。
“我也不想讓你生氣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搭理他們的,只是,我沒有辦法……”顧望舒的眼淚默默的掉下來。
她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要,報答爸爸的養育之恩,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着爸爸被污衊。你不知道……爸爸在我心裡到底有多重要。”顧望舒自言自語的回答,沒有人聽到,她可以把內心的秘密全部都說出來。
晚上有些冷,顧望舒默默抱緊手臂,默默的走着,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顧望舒看着自己的影子,不願回頭,形單影隻,大概就是這樣的場景。
她深吸一口氣,勇敢的擡頭,想告訴自己不要害怕,要勇敢往前走,卻在這時候,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相距幾百米的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莫瑾瑜靠在車門上抽菸,地上已經有一堆菸頭,顯然他已經在哪裡等了很久。
莫瑾瑜周身的氣壓很低,臉色非常的難看,他盯着顧望舒,幽幽的冷笑。
戾氣越來越重,臉色越來越差,“齊思思。”
莫瑾瑜的聲音很平靜,可顧望舒知道,他在生氣,很生氣。
“瑾瑜。”顧望舒看見莫瑾瑜,彷彿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救贖,她直接跑過去,牢牢的抱住莫瑾瑜,他身上有顧望舒熟悉的味道,還有許多菸草味。
顧望舒很討厭有人抽菸,可也許是愛屋及烏的關係,她根本不討厭莫瑾瑜身上的。
“你在等我嗎?”顧望舒眼淚汪汪的看着他。
莫瑾瑜冷笑連連,“我在等個傻逼。”
顧望舒緊緊的抱着莫瑾瑜,怎麼都不肯放手,她想,這世界上怎麼會有莫瑾瑜這麼好的人?這世上,爲什麼會有一個,讓她這麼眷戀的存在?
顧望舒緊緊抱着他不肯放手,可莫瑾瑜臉上的戾氣卻越來越重,“你到底當我是什麼?”
他冷漠的看着顧望舒,只覺得眼前的女人是那麼的陌生,明明他覺得自己已經漸漸瞭解這個人,有些膽小,有些怯懦,卻是靈動狡黠的。
他以爲,自己是足夠了解顧望舒的。
只可惜……
“在你的眼裡,到底是我重要,還是翁雪娥和齊金盛重要?”莫瑾瑜冷淡詢問,眼裡是淡淡的失落和失望。
翁雪娥和齊金盛這對狗男女,怎麼能和莫瑾瑜比?
在顧望舒的心目中,除了養父母,最重要的人,就是莫瑾瑜,“你重要。”
“女人,你說謊的時候,都不經過腦子的嗎?在你的心目當中,怎麼可能是我重要?如果我重要,你怎麼會捨下我,去找齊金盛?”莫瑾瑜心中的戾氣越來越重,這是他最看不明白的地方,既然覺得他重要,爲什麼從來都不肯,好好聽他的話。
“我沒有說謊,我也沒有騙你,一直都是你重要,在我的心目中,你比許多人都重要。”顧望舒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翁雪娥和齊金盛這對夫妻,彷彿跟她有什麼仇一般。
這對夫妻明明是她的親生父母,乾的卻不是人事,顧望舒很是厭惡,卻不得不聽之任之,因爲養父的性命還在他們手裡握着。
顧望舒什麼都不敢說,因爲不敢賭。
“我真的沒有騙你。”她的眼淚一直掉,在齊家那是虛情假意,可是在莫瑾瑜的面前,她真的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你不要生氣,我真的沒有騙你。”
莫瑾瑜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冷冷的盯着她看,“不要生氣?我最重要?你沒有騙我?”
他盯着顧望舒看,只覺得眼前的女人是那麼的可笑,“齊思思,你當我是傻子嗎?”
顧望舒只覺得下巴上的骨頭都要被捏碎,莫瑾瑜非常的用力,她知道,莫瑾瑜在生氣。
“我沒有這麼想,只是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告訴你。”顧望舒眼角噙着淚,她並不想欺騙莫瑾瑜,感情一點一點的加深,她越來越喜歡這個人,自然也越來越厭惡自己的謊言。
她想和莫瑾瑜好好的,就算那是自己的奢望,“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一直很相信你。”莫瑾瑜平靜的開口,拇指緊緊擦過顧望舒的下巴,細細的摩梭,彷彿是戀人之間的親暱動作,可他的語氣卻是那麼危險,“只是,你值得我信任嗎?”
顧望舒咬着脣瓣,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她看着莫瑾瑜,只覺得痛苦難耐,“我……”
“還是你覺得,你掉幾滴淚,說兩聲你知道錯了,我就會原諒你?”莫瑾瑜從沒有這麼厭惡過一個女人,如今不僅僅厭惡顧望舒,同時還厭惡自己。
他並不想原諒顧望舒,“做夢。”
顧望舒被他狠狠的甩在地上,他關上車門,發動車子揚長而去,顧望舒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一直追着車子跑。
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驕傲的姑娘,曾經的陸錚也是天之驕子,他們的初戀,更多的是陸錚主動,她從來都是旁人捧在手心的公主。
可是這一次……
她卻只想拋棄自尊,求得莫瑾瑜的原諒。
“瑾瑜,你等等我。”
你等等我,你不要走。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我告訴你好不好?”顧望舒重重的摔在地上,疼的發顫,她卻沒有理會,固執的爬起來,繼續追趕,“莫瑾瑜,你等等我!”
你不要走,好不好?
你走了之後,我要怎麼辦……
你走了之後,我能怎麼辦?
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歡你。
她覺得胸腔裡的氧氣漸漸變得稀薄,她的腿像是灌了鉛一樣,嘴脣被她緊緊的咬出血,顧望舒很難受,難受的像是快要死去。
可是爲什麼,她找不到那個人?
他到底在什麼地方?
她跌跌撞撞的跑着,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來,可無論怎麼努力,她都沒有辦法看到眼前的那個人。
顧望舒垂下眼眸,她到底,還是失去了啊,畢竟,莫瑾瑜原本就不是屬於她的。
她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顧望舒就這麼躺在地上,什麼包袱都不想要,顧望舒閉上眼,任由苦澀的淚水劃過臉龐。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汽車的轟鳴聲。
看見去而復返的莫瑾瑜。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瑾瑜……”
他爲什麼,會回來?顧望舒原本以爲,自己這一次又會被丟下,她並不是第一次被莫瑾瑜丟下。
“起來。”莫瑾瑜冷淡開口,“站起來。”
顧望舒默默的從地上爬起,眼也不眨的看着莫瑾瑜,想問什麼不敢問,生怕說錯一句話,這個人就又把自己丟下。
“我並不是捨不得齊金盛和翁雪娥,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好過而已。”顧望舒看着莫瑾瑜,不知不覺就開口解釋,“這對夫妻自私自利,齊金盛心中只有權勢和公司,翁雪娥心裡只有自己跟她的大女兒,我在她們眼裡,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既然知道,還上趕着湊,你腦子不好嗎?”
“我沒有辦法,他們是我的父母,這層枷鎖一直都在,他們只會不停的道德綁架我,不停的壓榨我……”顧望舒心思百轉千回,等到她回過神來,已經做出了決定,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的謊言來圓。
可如果只有謊言才能留住莫瑾瑜的話,顧望舒並不介意,繼續撒謊。
“嫁給你,大概用完了我最大的運氣,我一直都非常的慶幸,自己可以嫁給你……可是他們卻覺得,那是他們的功勞。”顧望舒面無表情的開口,心裡到底是苦澀還是甜蜜,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翁雪娥甚至認爲,是我搶了姐姐的,如果不是因爲我,也許和你結婚的人就是她心愛的女兒。”顧望舒臉上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遭遇這些事情。
可是自怨自艾是沒有任何用的,顧望舒明白,她是不能屈服的,“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不應該存在的,翁雪娥甚至覺得,是我搶走她兒子投胎的位置,也許你會覺得荒誕可笑,可事實就是如此。”
顧望舒一字一頓的解釋,除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她把自己的打算都說的清清楚楚,“我不是什麼好人,我早就不奢求他們對我好,我做這一切,只不過是希望他們家無寧日而已。”
莫瑾瑜就這麼看着顧望舒一字一句的把自己的計劃說的清清楚楚,也不是什麼特別高明的計劃,甚至算得上有些愚蠢,可誠然,在顧望舒如今的境況看來,這是最好的辦法。
“齊金盛很想我和你好好的,他甚至覺得我可以給他帶去不一樣的利益,所以找來自己非常信任的神棍替我改命……這樣他接受起來也更加的心安理得。”顧望舒面無表情的開口,只是心口還是淺淺的疼,如果她不是齊金盛的女兒,就只是爸爸媽媽的女兒……
那該有多好。
只是那樣就不會遇見莫瑾瑜。
“你爲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莫瑾瑜冷着臉斥責,不知道是心疼多一點,還是惱怒多一點。
顧望舒沒想到莫瑾瑜是這樣的反應,她有些慌亂的擡起頭,“我……我沒有想到。”
“更何況,我也很害怕。”顧望舒戰戰兢兢的往前走一步,走到莫瑾瑜身邊,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我怕你生我的氣……我怕你覺得我壞。”
她並不想這麼算計別人,曾經的教育讓顧望舒根本沒辦法接受自己的所作所爲,但是她必須要這麼做,人善被人欺,她並不想在當任人宰割的哪一個。
“我只有你了……”顧望舒勾着他的手指,小心翼翼開口,她擡起頭,漂亮的眼睦裡滿是淚水,看起來脆弱有美麗,漆黑的瞳仁清晰倒影莫瑾瑜的影子,他心中那點戾氣,奇蹟般的消散。
“既然知道只有我,爲什麼還要瞞着我?”莫瑾瑜冷聲質問。
“我害怕,你那麼好,而我那麼壞,連親生父母也想算計,我怕你不喜歡我,我怕你討厭我。”
莫瑾瑜聞言嗤笑,大概也只有眼前這個傻丫頭會覺得,他是一個好人,“我到底哪裡好?”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認知,這樣的錯覺。
“你對我很好。”顧望舒回答的認真,“從小到大,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除了她的養父母之外。
顧望舒在逆境之中,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快樂和尊重,都是莫瑾瑜給她的,雖然,莫瑾瑜以爲她是齊思思,以爲她是他的妻子,纔會有這樣的舉動,可是沒有關係。
她可以不在乎的。
“我想在你的眼裡,我是一個善良的,美好的,值得你喜歡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希望用顧望舒的身份,好好的和莫瑾瑜相處,只可惜,那都是奢望,“你別離開我好不好?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
莫瑾瑜想,有些人就是生來克他的,從前莫瑾瑜對這一切嗤之以鼻,並不相信,可這一切一切的原則,在遇見顧望舒之後,統統化爲泡影。
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生來折磨她的。
“小混蛋。”
所有的感情和理智交織在一起,莫瑾瑜低下頭吻着她,並不溫柔,帶着凌虐和怒火,還有深深的憐惜,顧望舒被動的承受,感情從不是能夠讓人理智的東西,她只知道,莫瑾瑜想要什麼,她都會給什麼。
情情愛愛果然是最能讓人淪陷的東西。
“蠢女人。”莫瑾瑜冷冷罵道,顧望舒的眼睛紅紅的,被他抱進副駕駛,趴在莫瑾瑜懷裡失聲痛哭,彷彿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你不要罵我好不好?”顧望舒委屈得很,“齊金盛和翁雪娥,真的很過分很過分。”
“他們打你了?”莫瑾瑜臉色冷了冷,“這對夫妻是活得不耐煩了?”
顧望舒搖頭,“我今天沒有捱打,只是齊金盛讓那個神棍給我改命,但是翁雪娥不同意,裝瘋賣傻的說我佔了她兒子的投胎位,是我害死她的兒子。”
“什麼玩意兒?”
齊金盛一家都是瘋子吧。
“我懷疑,翁雪娥其實並沒有那麼迷信,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我而已。”顧望舒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是每一個母親,都會喜歡自己的孩子,翁雪娥不喜歡我,這並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只是她很厭惡這對夫妻的不擇手段。
“你倒是看得開。”莫瑾瑜看着懷裡的小哭貓,笑了笑,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這纔是小哭貓真實的樣子,通透,聰慧,嫉惡如仇。
“翁雪娥也許只是爲了迎合齊金盛,他們這對夫妻,貌合神離,齊金盛迷信,她貿貿然告訴齊金盛不允許我回家,齊金盛肯定不同意,可如果換一個說辭,說到齊金盛心坎裡……也許就能夠成功。”顧望舒靠在莫瑾瑜懷裡,只覺得有些微妙。
她居然有一天會和莫瑾瑜討論這些,討論怎麼對付自己的親生父母。
這是她以前不敢想的事情。
“那個神棍,我來解決,他拿錢辦事,還會說出這麼棱模兩可的話,只有一個解釋,他收了齊金盛和翁雪娥兩個人的錢,又捨不得直接拒絕齊金盛,這才吊着胃口。”莫瑾瑜最厭惡的就是這種招搖撞騙之徒。
“你要給他錢收買嗎?”顧望舒眼淚汪汪的擡頭,這事情她不是沒想過,只是經濟太緊張,實在是挪不出那麼大一筆錢去收買,而且她總覺得一元大師那種神棍,根本不是一筆錢可以打發的。
“呵?給他錢?做夢。”莫瑾瑜雖然有錢,卻也不喜歡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生意。
“那神棍的胃口很大,收買他需要很大一筆錢,而且他那一張嘴,死了活的都是他說的算,我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的。”顧望舒更傾向於直接從根本解決,比如抓到他的把柄,威脅。
莫瑾瑜聽到這裡不由笑起,這纔是她本來的模樣嗎,聰明,冷靜,審視度日,知道從根本解決問題。
“舒舒。”
莫瑾瑜喊她的名字,顧望舒懵懂的擡頭,“怎麼?”
“沒事,你這樣就很好。”
顧望舒:“…………”
她是有什麼地方沒注意到嗎?爲什麼莫瑾瑜這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