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舒和莫瑾瑜的關係,一直都沒有任何的好轉,兩個人之間,像是隔着什麼似的,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屋檐底下,卻能夠做到除了吃飯之外,誰都看不到誰。
顧望舒躲着莫瑾瑜,莫瑾瑜又何嘗不是躲着顧望舒?
兩個人相敬如賓,形同陌路,顧望舒不是不難受的,卻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她的感情史,其實是一片空白,除了一個初戀,只有莫瑾瑜了,而莫瑾瑜呢?
比起她根本沒多少差別,兩個感情史差不多一片空白的人,哪裡知道面對這種情況要怎麼做?
顧望舒每天都窩在房間裡看書,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寫在筆記本上,然後去找答案。
也不是不能問傅佑承,按照她的瞭解,傅佑承肯定不是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肯定也知道什麼。
但是顧望舒不怎麼願意,這些事情,這些東西,她只想問莫瑾瑜。
也不想讓傅佑承知道自己的笨拙。
只是自己這種小心思,莫瑾瑜從不知道。
她煩躁的看着一桌子的東西,氣惱的很,什麼都不想聽,什麼也不想看,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真的是,煩死人了!”顧望舒沒在理會書桌上的那些東西,直接往牀上一躺,快活似神仙。
摸出手機放出那首自己彈奏的鋼琴曲,她一次又一次的聽,一次又一次的難受。
當時的情緒有多麼的愉快,這會兒就有多麼難受。
月亮海。
月亮海……
她和,莫瑾瑜一起,看的那片星空,看的那片海。
同一屋檐下,莫瑾瑜也在聽這首鋼琴曲,很是優美的旋律,他聽了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希臘的時候,她爲他寫下這首曲子的時候。
“這什麼曲子,還挺好聽的。”鬱城不由自主的開口詢問。
莫瑾瑜擡睦淡淡看了一眼鬱城,“有你什麼事情?”
鬱城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被莫瑾瑜氣死,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莫瑾瑜,你搞清楚,是你喊我來的,是你喊我來的!你知道嗎?你知道嗎?”鬱城差點咆哮。
莫瑾瑜爲了不讓自己去找顧望舒,特意把他從公司裡喊過來,兩個人有辦公室不坐,非要窩在小小的書房裡面,也不知道圖什麼。
最關鍵的是,他們在這裡,莫瑾瑜也不好好的做事,不是發呆就是走神,這會兒居然還開始聽鋼琴曲。
雖然還挺好聽的。
可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
“你們倆到底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去?你們倆都不累嗎?你們不累,我們仨都累了啊,你知道我和閆傑有多可憐嗎?”
莫瑾瑜當然是不知道的。
“你們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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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城哪裡敢有意見?這個時候說有意見,那不就是要等死的節奏嗎?
“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這個鋼琴曲挺好聽的,想知道是什麼曲子,也想下個聽聽看。”鬱城連忙岔開話題。
也有點好奇到底是誰的曲子,居然連莫瑾瑜都要聽。
然後鬱城就看到原本還陰晴不定的男人,忽然笑了起來,臉色由陰轉晴,“你找不到的。”
鬱城:?
什麼玩意兒。
“這是舒舒寫的曲子。”莫瑾瑜臉上的神色非常的溫柔,鬱城看在眼裡,酸在心裡。
特麼的。
這算什麼?
都已經吵架冷戰了,居然還能夠喂他吃狗糧?
“叫月亮海。”莫瑾瑜存了心炫耀,還把曲子告訴他,“你可以聽聽看。”
鬱城:“……”
“莫瑾瑜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鬱城簡直快瘋了,“你這叫做,把狗騙進來殺,現在都流行這麼做了嗎?”
莫瑾瑜:“……”
“你不覺得你這樣子做,太過分了嗎?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單身狗的心裡狀況?”鬱城欲哭無淚,覺得自己應該去各大相親網站註冊一下,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要瘋掉。
莫瑾瑜沒說話,顯然心情好了許多。
鬱城總算可以勸一勸,“我說啊,你們倆這是鬧什麼呢,你不知道齊思思身體不好呢?她還心理有毛病。”
這話一說出口,莫瑾瑜的臉色就立馬黑了下來,“好好說話,什麼叫做心理有毛病。”
心理疾病不就是心理有毛病?
鬱城在心中腹誹,面上卻不敢說什麼,就這麼一句話都捨不得讓人家說,結果自己倒是很捨得把漂亮老婆晾在一邊啊。
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沒事跟你老婆計較這些幹什麼?”鬱城實在是想不明白,“我說你又不是不喜歡你老婆,一天天的瞎折騰什麼。”
“你不懂。”莫瑾瑜搖搖頭,開始單曲循環那首月亮海,看這看這,心就開始痛起來,他第一次這麼難受,第一次因爲一個女人那麼難受。
就好像,把自己的尊嚴,踩在了腳底下一樣。
誰都不會懂,他心裡的想法。
莫瑾瑜也並沒有,要和人傾訴的意思。
鬱城看了兩眼,也實在是不想繼續勸下去,畢竟誰都不知道結果是怎麼樣的。
夫妻倆的事情,還是讓他們夫妻倆去頭疼比較好。
中午的時候,鬱城簡直快要崩潰,他就眼睜睜的看着這兩個人,一個坐在這邊,一個坐在另一邊。
面前的菜涇渭分明。
誰都沒有想要去染指對方的意思。
鬱城眼睜睜的看着,差點沒崩潰,“你們倆……”
顧望舒淡淡擡睦,“怎麼了?”
鬱城:“……”
“沒事,沒事,你們這樣子挺好的,真的,非常的好。”鬱城言不由衷,他怕自己在這樣下去,要被這兩個人給弄死。
一頓飯吃的如坐鍼氈,完全沒有之前的愉快氣氛,鬱城覺得自己繼續待下去,會被這兩個人給虐死。
“公司裡還有事,我去處理一下。”鬱城吃完一頓鴻門宴,腳底抹油就要開溜。
莫瑾瑜沒有任何把人留下來的理由,只能默許鬱城離開,整個別墅,又只有他們兩個人。
莫瑾瑜看着顧望舒,顧望舒也看着莫瑾瑜。
隔着一張餐桌,相顧無言。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明?”長久的沉默之後,莫瑾瑜還是打破了這份沉默,他受不了被顧望舒冷落,也受不了別墅裡這低沉的氣壓。
顧望舒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菜,咬了咬脣,“你慢慢吃。”
莫瑾瑜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服軟,居然就遭遇了這個,“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冷硬,聽上去有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顧望舒有些疑惑,卻依舊沒有仔細去探究。
如莫瑾瑜所願的,又說了一次,“你慢慢吃,我吃飽了,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就走。”
她扔下餐具,快步的從桌邊走去,要上樓,必須經過莫瑾瑜的身邊,她有些忐忑,想要快點繞過去。
卻被莫瑾瑜抓住手臂,他語氣森冷,“你要去哪裡?”
顧望舒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只覺得有些疼,“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嗎?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就是了。”
莫瑾瑜簡直快被這個人給氣瘋了,“誰告訴你,我不想看到你的?”
顧望舒淡淡垂眸,眼裡的情緒分外明顯,“你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味道,你不願看到我,我都明白,你要是想和我離婚,也可以的。”
顧望舒並不像在遭受這樣的折磨,挽回?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挽回,他們的婚姻,難道還有挽回的價值嗎?
“你說什麼?你有膽子再說一次?”莫瑾瑜冷漠的開口,死死的盯着顧望舒,他的聲音危險,就像是盯上獵物的猛獸,如果顧望舒再敢多說一個字,他就會撲上去死死的咬住她。
偏偏顧望舒這會兒,是一點也不想要妥協。
“我說,如果你想和我離婚的話,也可以的,我怎麼來的,我會怎麼走,我不會麻煩你的。”顧望舒有些苦澀的開口。
她的身世是不能曝光的秘密,和莫瑾瑜在這麼爭吵下去,沒有任何的意義。
當他妻子的這段時間,本來就是偷來的時光,那些美好,那些回憶,放在心裡就夠了。
“齊思思。”莫瑾瑜的聲音冰冷,顧望舒微微瑟縮,她討厭這個名字,卻連討厭的理由都不能說出口。
她能做的只有沉默。
沉默的看着莫瑾瑜,沉默的哭泣。
沉默的,一個人痛苦。
“夫妻吵架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你居然,想跟我離婚?”莫瑾瑜只覺得顧望舒是那麼的匪夷所思,心中有了一個殘忍的猜測。
“你想和我離婚,是因爲你想和傅佑承雙宿雙棲,對嗎?”莫瑾瑜冷漠無情的猜測。
顧望舒忍無可忍,“你是不是有病?我說了我和傅佑承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僅不相信我,還在這裡誣賴我?”
莫瑾瑜的臉色不比顧望舒好看。
“難道不是嗎?”莫瑾瑜忍着心痛開始猜測,他甚至都不知道,有一天,自己居然會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傅佑承一出現,你就想和我離婚,是不是覺得嫁給我是一種錯誤?”
“你什麼意思?”
“還是說你想嫁給傅佑承,這時候跟我離婚,剛好可以跟他結婚。”
顧望舒忍無可忍的給了莫瑾瑜一耳光,“你胡說!”
莫瑾瑜不敢相信的看着顧望舒,舔了舔自己的脣角,冷笑更甚,“你敢打我?”
顧望舒心慌意亂,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她並不想那麼做的,可是莫瑾瑜……莫瑾瑜實在是太過分。
“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
“那你要我怎麼想你?”莫瑾瑜的語氣似乎平靜下來了,他的手依舊沒有放開,死死的抓着顧望舒。
他在害怕,害怕一旦放開,這個人就會消失不見。
“那你要我怎麼想……我一直以爲,我們倆只是最普通的夫妻吵架,可是你……卻想和我離婚。”莫瑾瑜的聲音有些頹廢。
顧望舒沒由來的心裡一酸。
見過了他意氣風發,睥睨天下的樣子,她何曾見過莫瑾瑜現在這般。
顧望舒咬着脣,緊緊的撲到莫瑾瑜懷裡,“我不想跟你分開的。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分開,可是你不相信我,你誤會我……你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我。”
莫瑾瑜微微一愣,似乎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許久許久,才輕輕的碰了碰顧望舒的頭髮。
“我都說了跟我沒關係,沒關係,可是你就是不相信我,你爲什麼不相信我?”顧望舒哭的不能自己,她原本以爲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乾,她原本以爲自己已經不會再哭泣,卻不曾想這會兒哭的這麼悽慘。
眼淚鼻涕全部糊到莫瑾瑜的身上。
他看着懷裡哭泣的女人,不知爲何,那原本空洞的心,終於填滿。他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髮, 笨拙的開口安慰。
明明該是讓人難受壓抑的氣氛,可莫瑾瑜卻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那句拿別人的錯誤懲罰她,一直在莫瑾瑜的腦海中迴響。
自己,當真是這麼做的嗎?
好像的確是這樣。
這些事情,和顧望舒有什麼關係呢?
這些事情,到底和顧望舒有什麼關係?不過就是一張無良媒體拍的照片。
可是莫瑾瑜介意,莫瑾瑜很介意,非常非常的介意,介意的快要發瘋,做了很多,自己從前,根本不屑做的事情。
“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顧望舒發現,自己對於感情的事情,總是一竅不通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
莫瑾瑜長久的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身心疲憊,他看着顧望舒,久久不曾言語。
“舒舒。”莫瑾瑜輕輕喊她的名字,顧望舒聽着,卻沒有要回應的意思。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傅佑承出現在同一張照片上面。”莫瑾瑜冷着聲開口。
顧望舒聽到這個答案,不可謂不震驚的,這……
她詫異的擡起頭,想要問個清楚,卻被莫瑾瑜死死的按着,把她按在胸口,怎麼都不讓她擡頭,“我不喜歡傅佑承。”
這麼孩子氣的話,顧望舒簡直不敢相信,是從莫瑾瑜嘴裡說出來的。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這是……在吃醋嗎?”顧望舒想到這麼個可能,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
真相已經被拆穿,莫瑾瑜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只是,他還是不願顧望舒看到自己的臉,看到自己如今的表情。
“不可以嗎?”莫瑾瑜不答反問,“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是我的妻子,我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出現在同一張照片上,我吃醋,難道不可以嗎?”
說出這番話之後,莫瑾瑜身上的禁錮彷彿無形之中消失,難以啓齒?
不存在的。
顧望舒窩在他懷裡,輕輕的笑出聲來,他說吃醋……
顧望舒的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這顆種子,慢慢的抽芽,慢慢的長大,現在,這顆種子開出了花朵。
她緊緊的摟着莫瑾瑜,什麼話都不想說,什麼事情也不想做,只想這麼抱着他,一直到天荒地老。
顧望舒覺得,莫瑾瑜這個男人,肯定是會蠱惑人心的,不然,自己的情緒爲什麼,會這麼被他牽着走?
他快樂,她就會快樂。
他難受,她也不會快樂的。
顧望舒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深入骨髓。
如果有一天失去,她會不會就此,痛不欲生?
“舒舒,我只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你,信不信我?”顧望舒的聲音悶悶的,甚至都不敢擡起頭看他。
莫瑾瑜的聲音清晰的傳來,傳到她的耳朵裡,傳到她的心裡,“我信。”
“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相信。”
顧望舒用力的咬着脣,直到咬出血,她都沒有停下來,“我在商場,偶遇的傅佑承,我得了急性腸胃炎,他路過,扶了我,我不想和陸錚有什麼牽扯,所以才利用傅佑承……”
顧望舒一字一句的開口,她睜大眼睛,眼淚從眼眶掉落下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說了些什麼。
她只知道,自己不配呢。
不配莫瑾瑜的信任。
“我不知道,會有狗仔偷拍,我也不知道,會造成這麼大的麻煩……對不起。”顧望舒輕聲開口。
對不起……
我不能完完全全的和你說實話。
對不起……
從本質上來說,你懷疑我,真的沒有什麼錯。
我對傅佑承沒有任何的感情,可我倆是合作伙伴。
對不起……
我什麼都不能告訴你。
我害怕,我非常的害怕,我還怕知道一切之後,你會離我而去,我也害怕,知道一切之後。
你會用厭惡的眼神看着我。
顧望舒哭到最後,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莫瑾瑜只能耐着性子安慰她,有那麼一瞬間,莫瑾瑜非常恐懼的想着,他對這個人的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打破了原則。
打破了固執。
打破了驕傲和自尊。
他對這個人的渴望?是否有盡頭的時候?
愛情從不是博弈,可若是要按照博弈來算的話,永遠,只有一個輸家。
先動心的人輸。
先愛上的人輸。
愛的深的人輸。
輸的不知所措,也輸的徹徹底底。
莫瑾瑜抱着顧望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承認,他在吃醋,也承認,自己真的在意。
同時也明白,自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