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叫奴婢今天準備了這麼多的點心,皇上一個人能吃得完嗎?”浣竹跟在傾城的身旁走着,可低頭一望手中挎着的食盒,又不免得小聲的嘀咕着。
今天一大早的娘娘便讓她多準備一些點心,說是要送去兩儀殿給皇上,送去給皇上的東西,她自然是很樂意幫着娘娘做的。
只是她不明白,若是隻送給皇上一個人吃,又何必準備了這滿籃子的點心呢?皇上一個人能吃得完嗎?
聽了浣竹小聲的嘀咕,傾城卻是噗嗤一笑,“誰說只是給皇上一個人準備的?”
“送去兩儀殿給皇上,不是隻有皇上一個人,那還會有誰呢?”這個問題浣竹始終都想不明白,自然是不解傾城的意思。
因爲浣竹只知,一般南宮亦辰在兩儀殿中批閱奏摺的時候,身旁除了一個汪公公留下來伺候研磨之外,其他的人都必須要先行退下,不能夠在兩儀殿中伺候。
不但如此,南宮亦辰在批閱奏摺的時候,一般有人在外求見,若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之外,旁人是一律不予接見的。
然而,卻是傾城除外。
如此一來,浣竹便自然而然的就只認爲,兩儀殿中便就只有南宮亦辰一人,並不會有其他的人。
所以方纔在聽了傾城這樣的一番話之後,浣竹一時間竟然沒有能夠反應過來。
見此,傾城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停下腳步來回頭看向浣竹,不由得擡手輕打了一下浣竹的額頭,以示懲戒。
而後,只見傾城作了一副生氣的模樣看着浣竹,半帶着斥責的口吻說道:“叫你平時懶惰吧,也不多看一點書,現在知道腦袋不夠用了吧!”
一番話中,不但只是責怪,更多的,卻是滿滿的關心和寵溺。
浣竹撓了撓自己的小腦袋,對於傾城略帶責怪的話語,卻只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娘娘房中的那些書,基本上都是什麼四書五經,琴棋書畫之類的書籍,不然的話,就是什麼醫學藥理之類的書,叫她一看書的名字便已經開始頭犯暈了,又怎麼還可能看得下去呢?
平時叫她陪在娘娘的身邊看着娘娘看那些書的時候,她便已經開始覺得無聊了。更何況,那個時候的她還並未正式看就已經這樣了,要是真的讓她看那些書,只怕看書沒有多久,她早就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又怎麼可能還看得下去?
浣竹是個極其單純的女孩子,心中有什麼想法都會在第一時間裡反映在臉上,就算是什麼話也還沒有開始說,只單看一眼她的表情,便已經可以將她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了。
知道浣竹對看書沒有半點兒興趣,傾城也並非是想要逼迫着浣竹一定要做一個才女,只是希望她可以多看一些書,等到將來她爲浣竹尋一個好人家的時候,有一點文化,至少也不會被人看不起。
算一算,浣竹也已經十七歲了,只比雨汐小一點而已,也該是時候出嫁了。
如此想着,傾城臉上的笑意更濃,寵溺更深。
只是,只要一想到要與浣竹這個小丫頭放開,她還當真是十分的不捨,真希望就這麼讓浣竹一輩子都留在自己的身邊陪伴着自己。
不過,她知道自己不可以這樣的自私,她必須要爲了浣竹將來的幸福着想。
等到將來她爲浣竹尋到了一個好人家了之後,一定認浣竹做義妹,然後讓她以皇后娘娘的妹妹,上官丞相的乾女兒的身份嫁出去。而且,她還要爲浣竹將婚禮準備的十分的風光,絕不輸任何的官家小姐,她要讓浣竹嫁得一個好人家,一輩子都可以幸福快樂。
心中一直都有着這個想法,一切都只等着浣竹再長大一些,她便好爲浣竹認真的物色一個好男兒,纔好爲浣竹做好她出嫁的準備。
如此想着,傾城看着浣竹的目光中也帶了一絲暖暖的寵溺味道,就連眉角處也彷彿染上了一絲笑意,美好而又溫暖。
素手輕輕地拂過浣竹的鬢角,傾城笑顏道:“我們的小浣竹已經長大了,也該是時候出嫁了。”
“娘娘。”浣竹急得跺了腳,臉上浮上一抹嫣紅,眸中卻是堅定的說着兩個字:“不要”。
“怎麼了?難道我們的小浣竹,今後都不想要結婚生子嗎?難道想要今後一個人都留在宮中,成爲一個沒人要的老姑娘?恩?”傾城故意這樣一問,只想要看一看浣竹將會怎樣來回答。
果然,只見浣竹的臉羞得更加的紅了,眸中竟然已經急得盈盈含淚。
畢竟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聽到傾城這樣直截了當的說起成親的事情來,浣竹自然是會臉紅的。只是她自己卻不知道,臉色紅彤彤的自己,是有多麼的嬌嫩可愛。
望着浣竹嬌羞的模樣,傾城脣角的笑容更甚,掩脣一笑道:“好了好了,你遲早也會經歷這一天的,不過現在我也不與你說這些,也免得你害羞,不過到時候,你自己便會經歷到這些了。”
輕輕一笑,也不再打趣浣竹,“好
了,我們趕緊走吧,可別讓皇上與大公主他們等得急了。”說罷,傾城倒是真的沒有再打趣她,轉了身便繼續朝着兩儀殿的方向而去。
浣竹一愣,隨即也快步跟上,卻是急急的問:“大公主也進宮了嗎?”
“是啊,不但大公主,就連八王爺與九公主此刻也在兩儀殿中等着我們的點心呢,可不得走得快一些。”傾城未有停下前進的步伐,只回頭朝着浣竹一笑,而後便繼續往前走着。
浣竹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不過也真的不敢再耽擱下去,大公主那人的脾氣她可是知道的,她可不敢輕易地便得罪了脾氣暴躁的大公主,否則吃虧的,可就真的是她了。
無奈地聳了聳肩,浣竹悶着頭快步上前跟着傾城,可她卻一直都未有擡頭一看,卻不想,竟迎面撞上了傾城的後背。
摸摸被撞上的額頭,浣竹擡起頭來,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在看見面前的人是誰了之後,卻立時住了嘴,不再開口。
“娘娘。”浣竹別過頭去看向傾城,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傾城立於原地,臉上的笑容早已經消失不復存在,那一臉冷漠的傾城容顏不帶有一絲溫暖,望着面前脣角隱隱含笑的瞿善,傾城便只是覺得心中有着一陣難以撫平的憤怒之感。
“你怎麼在這兒?”冷冷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暗藏的憤怒,哪怕知道了推南宮瑾下水的人並不是瞿善,可是傾城卻仍是無法可以忘記瞿善是怎麼辜負了她對她的寬容,是怎麼樣對南宮瑾這樣一個善良又嬌小的女孩子狠得下心去傷害的。
瞿善卻是故意的忽略了傾城話中的怒氣浮現,只輕輕一笑,道:“嬪妾這不是擔心去仙樂宮中等着,皇后娘娘會故意不接見嬪妾嗎,所以嬪妾這才斗膽,在此攔下了皇后娘娘的鳳駕。”
“本宮與你沒有什麼好說的。”傾城不願在這裡與瞿善多耗時間,她怕自己再與瞿善在這裡面對面的說下去,她會忍不住心底的怒氣,衝破那一層自己一直隱忍着的底線,做出一些讓自己都無法可以控制的事情出來,故而繞過她便要朝前而去。
傾城一走,浣竹自然是要跟着一塊兒離開的,可是她還未來得及跟上傾城的步伐,卻聽見了後面瞿善的聲音,而後,只見着傾城突然停下了腳步,垂下的纖纖玉手緊握成了拳,不禁讓浣竹也有些心顫。
她何時見過娘娘這般的生氣過?而且她知道,娘娘此刻不單單只是因爲生氣,更多的,也還是因爲氣麗妃娘娘傷害了九公主,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
浣竹垂了頭,在心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曾幾何時,她的心裡,竟然也開始慢慢的排斥起了麗妃娘娘,而且,是越來越討厭。
“皇后娘娘,嬪妾有些話想要單獨與娘娘說。”瞿善未有回頭,只這麼與傾城背對背的站着,語氣,也不自覺的冷了幾分。
然而,瞿善的語氣冷,傾城的語氣卻是更冷,而且直接。
“本宮與你沒什麼好說的。”
話落,傾城便又打算就這麼直接離開,她可是一點兒也不想要在這裡與瞿善站着,一點兒也不想。
“皇后娘娘。”瞿善硬了語氣,轉身望向傾城,一張臉色,卻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現在明明正是夏天,今日的天氣可謂不冷也不熱,溫度剛剛好,可是卻不知爲何,總讓浣竹有一種身臨冰天雪地的感覺,竟冷得她渾身一哆嗦。
傾城的一番好心情,此刻已經被身後這個不速之客給全然打亂,心中剩下的,便只是一團擾人的煩躁。
猛然轉過了身去,傾城一臉怒氣的望着離自己僅僅只有兩三米遠的瞿善,心中的怒氣卻是更甚,“你到底要說什麼?”
“在嬪妾說之前,還請皇后娘娘讓自己身邊的侍女先行退下。”說罷,瞿善將目光由傾城的身上轉移到了浣竹的身上,只淡然的開口,而那一身的淡然處之,卻彷彿現在所做的事情與她毫無關係一般。
然而,傾城還未作出任何的應答之聲,浣竹卻是已經着急的搶先一步開口:“奴婢是不會離開娘娘的。”說着,還下意識地站到了傾城的面前,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對着瞿善。
浣竹雖然還小,力量也不夠,若是真的與瞿善硬碰硬的對決起來,也不過只是螳臂當車,最終也還是以卵擊石罷了。
可是,浣竹對傾城的忠心卻是天地可鑑,不管她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可以幫得了娘娘,可只要一旦娘娘面臨到了任何的危險,她都會第一個站出來保護娘娘,絕不會讓娘娘受到半點兒的傷害。
對於浣竹這不自量力的舉動,瞿善卻是嘲諷一笑,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不屑的揚起輕蔑一笑,而後別過了頭。
浣竹不解瞿善的用意,卻是知道瞿善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而她今日不但在這裡攔下了她們,且還要單獨與娘娘聊聊,浣竹只知道,瞿善肯定是不會安什麼好心的,可這也就更加的堅定了她想要保護娘娘的決心。
傾城自是知道瞿善
是怎樣的一個人,在宮中,瞿善尚且還不會輕易的對浣竹動手,否則別人一旦發現了她會武功,到時候,並不是隨便一人就可以保得了她的,而她的下場,便就只有一個“死”字。
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一個理想的結果,瞿善是一個處事冷靜之人,她該知道這樣的做法於她來說,不過只是自己去送死罷了,所以,她不會那樣做。
可是即便是如此,也知道了瞿善此刻不會對浣竹公然動手,但,傾城卻仍是不願將浣竹給牽扯進來,這畢竟是她們之間的私事,不該連累了浣竹。
於是道:“浣竹,你先在前面等我,我一會兒就過來找你。”
“娘娘。”浣竹急了,不願意就這樣放任娘娘一個人在這裡,畢竟瞿善是什麼目的,她們誰也不知道,要是娘娘有個萬一,她可怎麼是好?
然而,傾城卻並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有些疲倦地垂了眸,自己的意願卻是已經表達得十分的清楚了。
浣竹畢竟還是聽命於傾城,只要是傾城的吩咐,她是絕對不會說一個“不”字的,於是點了點頭,便當真先行離去。
只是在臨走前,卻仍是不忘用警告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後的瞿善,倒是讓瞿善覺得有些好笑。
傾城有些無奈,不過等到浣竹真的離開了,她方纔鬆了一口氣。
“桃紅,你也先下去吧。”瞿善對着身邊的桃紅示意。
桃紅擡頭看向自家主子,在愣了一下之後,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點點頭,便真的跟着浣竹一起離開了。
“說吧,你在這裡攔我去路,究竟是想要幹什麼?”等到浣竹與桃紅都已經相繼離開了,傾城卻是已經等不及了,讓她與瞿善兩人單獨相處,她一刻也不願意。
瞿善微微一笑,只道:“我的皇后娘娘,再怎麼說,我們倆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於我這個老朋友,皇后娘娘又何必將態度擺得這樣的絕呢?”
瞿善就像是在拖延時間一般,竟然與傾城講起了以往的交情。
可是,如果放在了以前,傾城也許還是真的會念在她們往日姐妹一場的份上,可是現在,瞿善不但傷害了她,還傷害了她身邊最爲在乎的人,這樣的事情,也是她萬萬所不能夠忍受的事情。
只見傾城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看着瞿善的目光中,也彷彿帶了濃濃的怒氣一般,“瞿善,你少在這裡與我講什麼從前的交情,如果你還念在從前我們姐妹一場,那麼今日,我們也就不會像此刻這般見面如仇敵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嘴臉,真的很虛僞,讓人看了很噁心。”
她討厭瞿善現在虛僞的模樣,這樣的她,又跟從前的冷玉有何分別?
不過,冷玉雖然是狠,可是她待錦繡卻是猶如妹妹一般,也從未傷害過錦繡。
可是瞿善呢?卻是爲了一個男人,拋棄了近十年的姐妹。
傾城在想,也許她們的緣分真的走到了盡頭,再也回不去了。
聞言,瞿善面色一冷,方纔存於臉上的淡淡笑容也瞬間僵住,垂下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傾城,你一定要這麼對我嗎?”瞿善也惱了,她沒想到,傾城竟然會這般說她。
可傾城卻是不爲所動半分,依舊冷冷的語氣說道:“這是你咎由自取,在你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們已經回不去了。瞿善,你已經把我對你僅剩的一點兒包容也給磨滅,我,再也不會對你寬容了,再也不會。”
她如今是真的死了心,她包容瞿善,容忍她,結果差點兒害死了南宮瑾。
如今她心裡是深深愧對南宮瑾的,可是,這也正好,讓她真的死了心,看清了人。
聞言,瞿善眸中也帶了一抹淡淡的狠意,有一種叫做恨的東西,正在她的心中悄然生長。
閉了眼,瞿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方纔可以讓自己的內心慢慢的平復下來。
望着傾城,卻只是淡漠的開口:“傾城,你知道嗎?你的命其實真的很好,你也很優秀,可是你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因爲你長得太漂亮了,以至於讓那麼多優秀的男子都喜歡你,都爲你瘋狂。可是,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證明了你今後,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瞿善也放了狠話,可傾城卻只是以爲瞿善是因爲心中憤怒,所以纔會說出這些話來中傷她的,故也沒有多加的在意。
然而,也正是因爲這一次的大意,才見證了瞿善所說的話。
“如果你找我就是爲了說這個,那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說罷,傾城是真的不願意在這裡繼續與瞿善逞口舌之快,轉了身便大步離開。
這一次,瞿善並沒有叫住傾城,可是望着傾城遠去的背影,沉默了許久。
“娘娘,都已經辦好了。”桃紅回到瞿善的身邊,彙報着情況。
瞿善點頭,眸中,卻是染上了一抹令人畏懼的殺意。
傾城,這是你逼我的,你可別怪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