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時分,蕭宇風果然依約來到了冷宮,而傾城,也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已經在屋中靜靜地等着他了。
踏入房中,蕭宇風一改昨夜的愁容滿面,臉上掛着一抹暖暖的笑意,徑直朝着屋中的一個人兒走去。
“傾城。”蕭宇風走近,而後輕輕一喚。
傾城站起身來,望着蕭宇風莞爾一笑,“你可總算是來了。”
“等了很久了吧?”蕭宇風略帶歉意的走到傾城的面前,那抹笑意始終猶在,不管是強顏歡笑,還是真情流露,總之,他對於傾城,卻是永遠無害的。
傾城柔柔一笑,拉着蕭宇風坐到了一個就近的位置上,而後自己也在他對面的一個位置上坐下,這才道:“沒有多久,反正在這裡一個人也是無聊,所以就提前準備了。”
“對不起,因爲我有些事情,所以纔來得有些晚了。”蕭宇風隨意扯了一個謊,圓上了來晚的藉口,面上,卻是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其實來之前,他也曾經掙扎過,曾經在心裡問過自己到底要不要來這裡,可是瞿善的話說動了他。
她說,當一個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第一考慮的,並不是最後會不會有什麼好的回報,而是自己到底會不會後悔。
這一生中,他唯一愛的女子就是傾城,他可以爲了她捨棄一切,甚至可以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但是同樣,他也想要看一看,傾城對於自己,到底在乎有幾分。
所以,他還是來了。
傾城垂了頭,憂愁有過一閃而過的瞬間,可是再一擡頭,卻仍是笑魘如花,憂愁不在。
她看見了蕭宇風的不自然,也看出了他的謊言,可是相比於這些,傾城不但不生他的氣,反而有些愧疚於他。
因爲今晚,她所做的一切,正好決定了明日的勝負,也決定了蕭宇風的生死。
心中一抹愧疚之感越來越深,在他來之前,傾城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忍得下心去下手,可是當他來了之後,傾城知道,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強笑着搖了搖頭,“沒關係,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不會來。”
“是嗎?”蕭宇風嘲諷一笑,嘲笑的對象不是傾城,而是自己,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看來,勝負已分,傾城選擇了南宮亦辰,而他,既輸了江山,也輸了她。
但是,不到最後一刻,蕭宇風怎樣也不會罷手,若是他想要扭轉局面,今夜便可行。
只是,他仍是想要堅持到最後,看一看傾城的心。
拋去了腦海中那些不好的念頭,蕭宇風依舊鎮定自若的看着傾城,卻問:“上官雨汐的事情,你還怪我嗎?”
他知道,傾城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知道錦繡是他的人,而上官雨汐的孩子,也是他讓冷玉和錦繡去下的毒。
愣了片刻,傾城有些心痛,但終還是搖了搖頭,“人各有命,雨汐的孩子沒了這是命,我不怪你,也沒有資格怪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保證,對於我的敵人,我到底會不會忍下心來不去對付,即是如此,又有什麼可怪罪的呢?”
傾城擡頭看向蕭宇風,眸中一派的澄澈清靈,沒有一點兒撒謊的跡象。
她,許是真的放下了。
眼眶有些微紅,想起這件事情來,傾城還是會忍不住地心痛,心疼與自己一樣可憐的妹妹。
忽的一笑,傾城拾起錦帕擦去了淚水,努力露出一抹笑容來,不再傷感,“也罷,今日找你過來,可不是說這些傷心事的,是真的請你過來嚐嚐我做的菜如何。”
放下了手中的錦帕,傾城故意不去看蕭宇風的表情,也故意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拿起了酒壺,起身爲蕭宇風面前的空酒杯倒上了一杯滿滿的酒。
“這酒是大公主輸給我的,是極品的女兒紅,但是這酒很烈,一般人喝不上三杯就會醉倒。”傾城笑着解釋,放下酒壺拿起了酒杯,舉起隔空敬他,“來,我敬你。”
蕭宇風脣角扯出一抹弧度,目光觸及那乳白色的酒液,心中劃過一道酸楚,終還是拿了起來。
“我先乾爲敬。”仰頭,傾城將杯中的酒液全數喝盡,一滴不剩。
見狀,蕭宇風也沒有再猶豫,也同樣仰頭將杯中的酒液一乾而盡。
這酒真的如傾城所說,十分的烈,酒液一入喉嚨,竟是比那燒刀子還要烈上幾分,直叫人疼得喉嚨難受。
若是普通不善飲酒之人,喝這種酒,怕是真的喝不上三杯便會醉倒。只是他酒量最是好,喝這種酒,怕是沒個兩三壇的,也根本不會醉。
一杯酒下肚,第二杯還未滿上,傾城卻是已經雙頰通紅,襯着那燭光照耀,粉撲撲的臉蛋卻是比那盛開的桃花瓣還要豔上幾分,叫人只覺賞心悅目。
只是,原本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原是猶如極品黑曜石一般的美麗,如今,卻是摻了幾許哀愁,少了幾分它獨有的耀眼。
酒液入到喉嚨處,叫傾城有些難受,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脣角揚起一笑,傾城拿起酒壺,再次爲兩人各自酙上了一杯,舉杯再次一飲而盡。
蕭宇風隔桌望着她,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女兒紅,如此醉人的女兒紅,倒不如改名叫做美人劫。美則美矣,卻叫人連連敗下了陣來。”
說罷,蕭宇風也陪着傾城幹下了那杯酒。
傾城的酒量並不怎麼好,兩杯烈酒下肚,腦袋已經開始有些暈暈乎乎的了,就連站起身來,也險些沒有站穩。
蕭宇風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看着傾城搖搖晃晃地站好,這才放下了心。
只見傾城又再次拿起了酒壺要爲自己倒酒,可就在傾城伸出手來,要倒酒的那一刻,蕭宇風卻是伸手抓住了她。
“你別再喝了,你要醉了。”
“放開。”傾城掙脫掉他的手,雙眸有些迷離,卻倔強地不肯放下手中的酒壺,“讓我喝,讓我醉。”
只有醉了,纔會什麼都不去想,不去考慮,不去煩心。
執着地爲蕭宇風倒上了一杯酒,傾城又再次爲自己倒上,而後仰頭一飲而盡。
可是就在傾城酒一喝下,整個身子卻是覺得輕飄飄的,目光也有些渙散了,身子彷彿失去了支撐力一般,毫無支撐點地倒了下去。
以爲自己會狼狽地摔倒在地,可是疼痛還未襲來,傾城卻只感覺到了滿懷的溫暖,睜
眼一看,竟是蕭宇風接住了自己。
傾城笑了,笑得有些迷離,有些傷感,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頰,一顰一笑之間,卻是盡顯嫵媚動人。
蕭宇風望着這般失態卻又不失美好的傾城,喉嚨有些乾澀,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終還是忍下了心中的慾火,將傾城扶着站穩了腳步。
“我早說了,你會醉的。”蕭宇風耐着性子跟傾城說話,修長的手指爲傾城輕輕拂開額前的碎髮,眸中是無盡的暖暖柔情,還有一絲絲的無奈之感。
“我不怕醉,你讓我醉吧,只有醉了,纔會開心,纔會沒有煩惱。”傾城天真的如此以爲着,拉着蕭宇風的衣衫,央求着他,“陪我喝酒好不好?陪我喝酒啊!”
傾城一直拉着蕭宇風的衣衫讓他陪着自己喝酒,可此刻已然醉意朦朧的傾城,力氣又能夠有多大?
蕭宇風面對此刻的傾城有些無奈,他無能爲力,也無可奈何,可往往對於傾城的要求,他也從來不會拒絕。
美人劫?
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溫柔鄉,真是英雄冢。
也罷,誰讓那人是傾城呢?
點了點頭,蕭宇風終還是應了她,“好,我陪你喝酒,陪你喝酒好不好?”像是哄着一個小孩子一般,蕭宇風的語氣是極盡的溫柔憐愛。
聞言,傾城滿足地笑了,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笑得天真爛漫,純潔無暇,叫人好生憐愛。
像是怕着蕭宇風會在下一秒反悔一般,傾城趕緊拿來了兩個杯子,爲兩個杯子都倒上了酒,然後將其中一杯遞給了蕭宇風,“給。”
誰知,就在傾城將要仰頭喝下另一杯酒的時候,一隻大手卻是橫伸過來,徑直奪過了她手中的酒杯。
望着酒杯被奪,傾城有些不滿了,有些淘氣地嘟起了嘴,“你幹什麼,你還給我。”
傾城伸了手要去奪回被搶走的酒杯,可無奈,蕭宇風的個頭卻是比傾城要高上一些,將酒杯高高地舉起,傾城連夠也夠不着,就更別說是搶回來了。
“這酒很烈,女孩子要少喝,我來喝好不好?”面對已經醉了的傾城,蕭宇風想要用盡一切去滿足她所有的願望,卻是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兒的傷害。
聞言,傾城有些愣怔,但看着蕭宇風已經仰頭喝下了一杯酒,心頭一陣高興,終於還是笑了。
見傾城不再鬧着嚷着還要喝酒,蕭宇風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一仰頭,將剩下的一杯酒也仰頭而盡。
“再喝,再喝。”
傾城口中呢喃着,卻已然拿過了蕭宇風手中的空酒杯,興高采烈地又再去爲他倒上。
蕭宇風雖然酒量極好,可這接二連三的喝下了四杯烈酒,喉嚨也還是有些隱隱難受,猶如火燒一般的疼着。
望着此刻猶如小孩子一般天真可愛的傾城,蕭宇風忽然幸福的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見傾城喝酒,也是第一次見傾城喝得這麼醉,不過,此刻的傾城,卻是他見過最純真,最沒有任何虛僞一面的傾城。
若是時間可以永遠地停在這一秒,他倒是希望,明日的太陽永遠也不要升起來,不管明日誰輸誰贏,此刻,便是最美好的永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