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於太后臉色一變,不解之中,也帶有了濃濃的怒意。
這個人好歹還是白易,若是旁人敢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她的意思,就連她賜婚也敢三番四次的拒絕,早就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也就只有他們,仗着她的疼愛,纔敢這般無所顧忌的隨心所欲。
然而,白易此刻的拒絕,不但是於太后震驚意外,就是南宮浩然和南宮瑾也同樣是不知所措。
的確,倘若明天的婚禮照常舉行,那麼便是害了四個人,他們,還有那從未見過面的尚書小姐。
想來,就這樣因爲一紙賜婚而嫁給了一個從未謀面,且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喜歡自己的丈夫,尚書小姐也同樣是不會感受到幸福的。
可是沒有辦法,這便是身爲皇室中人,以及官家小姐的命運,自由,愛情,婚姻,向來都是身不由己的。
也許白易不理解他們爲什麼會走了又回來,可若不是傾城的那番話說動了他們,也許此刻,他們也就真的不會站在這裡了。
只是,南宮浩然卻是十分詫異,其實他比起南宮瑾還要最先知道白易對她的心思,以前之所以不說破,那是因爲他也有屬於自己的自私一面。後來,他與瑾兒相愛,心中更是覺得有愧於白易,這才一直未曾有機會與白易好好的聊一聊。
他以爲,不管怎麼樣,白易對瑾兒的愛始終都不會有所改變,也不會低於他半分,哪怕他曾經與瑾兒在一起,還有過一個孩子。可是現在,於太后賜婚,白易卻是出乎意料的給拒絕了。
白易,也變得讓他有些看不透,也猜不出了。
“白易很感激太后娘娘對白易一直以來的照顧,若沒有太后娘娘,白易也就不會有今天,說不定是生是死也還是未知。這份比天高,比海深的大恩大德,白易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無以爲報。”白易字字懇切的道,且一字一句也皆是屬於心中肺腑。
他自從懂事以來便一直將於太后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一般看待,同樣,他也將於太后看待成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他自小便在心中下定決心,今生今世都一定要報答於太后。不管太后娘娘將來要讓他做些什麼,他都一定不會猶豫半分,一定全力以赴。
可是現在,感情之事本就不可以勉強而爲,他縱然再喜歡瑾兒,可瑾兒喜歡的人是浩然,而且浩然也是他的兄弟,奪兄弟之所愛的事情他是斷斷做不出來的。
“可是哀家沒有要讓你上刀山,也沒有要讓你下火海,哀家現在只不過是讓你娶哀家的女兒,就有這麼難嗎?”於太后頗覺無奈,也大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同樣,她也並不希望白易會拒絕自己的賜婚。
可是她不知道,最終她的一意孤行,害的,只會是這些無辜的孩子。
白易餘光看了一眼南宮瑾,面上一閃而過的難色,繼續說道:“瑾兒是個很好的女子,她的婚姻,應當是一份美好而又純潔的,她應該找一個愛她,寵她,視她如心頭至寶的丈夫。”
“所以哀家選擇了你啊!”於太后說道:“你是哀家一手帶大的,你與瑾兒也是青梅竹馬,哀家相信,有你照顧瑾兒,她一定會幸福的。”
白易搖搖頭,“不會的,沒有愛情的婚姻永遠也不會幸福。我可以在她的生命中充當一個哥哥的角色去照顧她,去疼愛她,帶給她一切的寵愛與保護,可是能夠帶給她幸福,讓她一生快樂無憂的人,卻並不是我。”
聽出了白易話裡的意思,於太后心中大怒,卻也強忍着沒有讓自己發泄出來,因爲她害怕自己再用強硬的手段,會再一次逼走自己的女兒,甚至還有自己的兩個兒子。
然而,白易話中的意思南宮浩然和南宮瑾也同樣明白,他希望他們幸福,可是他卻忘了一件事情,他們的中間不止單單地隔了一個於太后,還有許許多多不能夠允許他們可以在一起的理由,而他們,又如何能夠排除萬難在一起?
南宮瑾走到白易的身側,彎腰扶着他起身,一雙清澈靈動的雙眸中有着濃濃的感激,脣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輕啓檀口,“易哥哥,人的一生當中,會遇到許許多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譬如現在。然而,兩個相愛的人也並不一定要廝守到老一輩子,只要兩個人的心在一起,不論他們分離得有多遠,他們始終都是在一起的,因爲,愛,從未斷過。”說着,南宮瑾回頭看向了身後的南宮浩然,那一刻,淚水決堤而下,南宮浩然也難掩心中的疼痛,落下了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就算是流血也不可以流淚,可是那是因爲尚未到傷心之時,否則,心痛,又怎會不落淚?
此時此刻,白易彷彿明白了他們此次回來的目的,不再開口,不再拒絕,已經了無了自己心中的主見。
而於太后,卻是在看着南宮浩然與南宮瑾相視一望的那一刻,心彷彿被什麼給刺到了一樣,隱隱地疼了一下。
心底有個聲音在低低的問她,她是不是做錯了?
不過短短的時間裡,南宮浩然與南宮瑾回來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只是奇怪的是,今晚的御花園格外的安靜,安靜得就連蟲鳥的聲音也是幾不可聞,唯有他們,兩個失意傷心的人。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因愛之人,第一次,他們有了一種天涯海角的距離感,明明這麼近,伸手可觸,卻仿似又離得那樣的遠,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心。
“從明天開始,我們就真的要形同陌路了。”沉默了許久,南宮浩然終於開口,打破了這樣的沉寂。
南宮瑾扯脣一笑,笑容卻是那般的淒涼,“誰說的?從明天開始,我們又要做回兄妹了。”
“你知道的,比起分開,還不如一劍殺了我。”方纔在於太后的寢殿,南宮浩然雖然話語極少,在明天的婚期這件事情之上更是沒有表態一句,可是誰又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多痛。
眼淚瞬間滑落,南宮瑾都要感嘆自己了,爲什麼忍耐力可以這樣的強,可以違心的做一些自己本不願意去做的事情,還依然可以
這般的淡定自若。
如若不是因爲母后,因爲愧疚,她又怎會如此犧牲?
比起讓她離開八哥,她情願一死。
“八哥,你知道嗎?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在幻想你今後的婚禮會是什麼樣的,想不到,明天我就可以看到了。”南宮瑾柔柔一笑,可是下一秒,卻是哀傷襲上臉頰,“只可惜,新娘不是我。”
是的,她幻想了無數次的婚禮明天就會出現了,只可惜,他的新娘不是她,而她的新郎,亦不是他。
老天爺就是那麼的喜歡捉弄人,梁山伯與祝英臺好歹最後還是在一起了,哪怕是化爲了穿花蛺蝶,至少這一輩子,也不會有人再可以分開他們了。
可是她與八哥呢?
難道這一輩子,他們都註定只能夠做兄妹嗎?
“瑾兒。”南宮浩然伸手將南宮瑾緊緊地摟在了懷裡,本以爲可以堅強的不哭,可是就在兩人相擁的時候,彼此都哭了。
若說黃連苦,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瑾兒,我捨不得你,我真的捨不得你。”南宮浩然緊緊摟着自己心愛的女人,這一刻,他想這一生一世都不放手,就這麼抱着她,天荒地老。
“我也是。”南宮瑾抱着他,心裡突然之間變得好疼好疼,原來想要割捨,竟是比她想象之中的還要痛上幾百倍。
然而,在假山石後,看着兩人緊緊相擁的場景,傾城的心中忽然沉重萬分,垂了眸,便要轉身離去。
見傾城離開,南宮亦辰也不逗留,也隨着跟了上去。
“怎麼了?”南宮亦辰從身側攬住傾城的肩,關切的問道。
傾城沉了臉色,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身看着南宮亦辰,“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沒有錯,世事無常,沒有一個人是可以一帆風順的,這是他們的劫,與你無關,你已經幫了他們很多了。”心裡雖然也很心痛南宮浩然和南宮瑾,可是現在看着傾城因此而悶悶不樂,南宮亦辰的心裡也是堵得慌。
傾城搖搖頭,“不是的,之前我放走他們,結果害得太后娘娘臥病在牀,如今我勸說他們回來,又害得他們勞燕分飛,有情人不能夠終成眷屬,我的心裡真的很難受。”想想這件事情,無論怎麼做都是一個錯,可偏偏這個錯,卻是她間接造成的。
原本她也是好心幫助他們,只希望有情人能夠終成眷屬,卻不想,因此而害了於太后。可是如今呢,他們回來了,事情不但沒有解決,反而變得更加糟糕了,傾城心中既難過又自責。
這件事對南宮亦辰來說也的確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一邊是對他有着生養之恩的母后,一邊又是他朝夕相處的弟妹,兩面都難以取捨,也更加無法平衡以待。
將傾城攬入懷中,南宮亦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算了吧,人生由命,這一次,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御花園中,兩對緊緊相擁的戀人,一對面臨分開,一對又面臨坎坷,人的一生,真的是世事無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