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濮沉眸中顏色驟然一沉,而那執着那帕子的手亦是突然握緊,片刻之後,只見詹濮沉已經起身,朝着門外走了出去。
房門突然打開,守在房間門口的蝶姑娘被驚了一下,一時間只能愣怔地看着詹濮沉,而詹濮沉只是沉眸看了那蝶姑娘一眼,一句話未說便是腳步匆匆的離去。
可是那蝶姑娘見詹濮沉這表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心中猛地一緊,趕緊上前拉住了詹濮沉的胳膊,問道:“主子這是要去哪裡?”
“你管不着。”詹濮沉回頭看着她冷聲道。
“主子這是要去攪和他們的婚禮嗎?爲了那個嵐小姐?”
詹濮沉聞言眉頭一皺,伸手捏住那蝶姑娘的下巴,眼睛裡閃過的竟是殘佞之色,“我不是警告過你,我的事情你少管嗎?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別以爲我就真的不會罰你。”說完之後,詹濮沉甩開自己的手,徑直離開了宅子。
“主子……”
女子站在原地用這般悽惶的語氣呼喊,可是那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她的視線中,縱然她眼中的深情再盛那男人也是看到絲毫……
今日京城也顯得格外地熱鬧,雖說在這京城之中,迎親送親的事情雖不說每日都得見,但也是經常有的,其中也不乏皇親貴胄、顯赫豪門,但是今日這場婚禮亦是吸引了不少人來圍觀,因爲這場婚禮可是來頭不小。
要說這新郎新娘二人的身份倒也不算是特別顯貴,一個是新科狀元,另一個……據說是同澈王妃一起長大的好友,比起京城裡的那些個王爺、侯爺、世子什麼的,他們兩個的身份很明顯是要差上許多的,但是人家這婚禮的排場可是一點兒不差,甚至可以說是高出數籌,爲什麼會這麼說呢?你且看看那送親的隊伍裡都是有誰。
銜珠飛鳳的花轎兩邊,分別有澈王殿下、雋王殿下、晟王世子和明朗少將軍相護,這四個男子都是皇室宗親,而且關鍵是他們一個個長得都是極其俊朗,單拎一個出來,那都是要吸引無數女子的,如今四個人分左右護在花轎兩邊,在陽光下那般氣宇軒昂,讓人不禁暗道:這花轎裡的女子該有多幸運,竟能得這樣四個男子護送着出嫁,只這一遭,這一生也是值了。
又見那隊伍的最前頭,殷明意一身喜服高坐在馬背上,面上帶着笑意,溫文儒雅。
一旁的百姓們皆是圍觀,大家對於這轎中的女子最是好奇,之前也曾有人見過殷明意和嵐晴牽手在街市上走,然後也有更多的人是從來不知道新娘子是誰的,便是不由好奇問道:“這新娘子是什麼來歷啊?竟然讓這幾位主子護送,就算是公主也沒這架子啊。”
“可不是,就算是公主出嫁,也沒見有幾個王爺親自送親的。不過,據說轎子裡的這位姑娘據說是澈王妃兒時一起長大的朋友呢,關係別提多好了,有澈王殿下出面,能有這般排場也是不奇怪了。”
“澈王妃?那這位姑娘家裡也是做生意的了?”
“聽說原來是,但是後來家道中落了,她來京城就是投奔澈王妃來了,你看這送親隊伍了,根本就沒有新娘的親人,估計是全死光了。”
“這麼聽着,她的身世倒還挺悽慘的。”
另一婦人聽聞此言,卻是撇撇嘴道:“有什麼悽慘的,如今她得以嫁給狀元郎,又得澈王殿下他們幾個護送出嫁,一輩子都圓滿了,哪裡有什麼悽慘的。要我說啊,人家還是命好,能搭上澈王妃這麼一棵大樹,那澈王殿下對澈王妃多言聽計從啊,澈王妃說如何不就如何?我看這大排場送親的事只怕也是澈王妃想出來的主意。”
旁邊一人聞言笑了,“怎麼着?羨慕了?你要是有澈王妃那樣絕世的容貌,你也能獨得恩寵,別說是嫁給狀元郎了,就是嫁給太子也沒問題啊。”
婦人被這話給臊得慌,忍不住啐了一口,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聲炮竹聲響起,隊伍中的馬兒頓時被驚得亂轉,場面一時便是亂了起來。
人羣中不由有人開口道:“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能亂仍炮竹呢?”大家都是盡力控制住自己身下的馬兒,眼看着馬兒安靜下來,卻又是一聲炮竹聲響起,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炮竹,也不知是被什麼人給仍到迎親的隊伍中的,場面便是更亂了,馬兒四處亂撞,圍觀的百姓都是被衝得四散,而迎親隊伍裡的一些人爲了怕自己被炮竹炸到,也是四處躲避,整個迎親的隊伍很快就成了一盤散沙一般。
就在司空澈他們忙着聚攏隊伍的時候,一個黑色的人影凌空而來,目標竟是直衝着隊伍中的那頂花轎。
而花轎裡的嵐晴也是被驚到了,她只聽到外面接二連三的炮竹聲,然後轎子就開始晃動起來,也聽到外面衆人慌忙四散的聲音。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的時候,又是聽到外面想起了打鬥之聲,這時候只見得那跟在轎子旁邊的平嬤嬤掀開了轎簾,對裡面的嵐晴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嵐晴道:“我沒事,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是這麼回事兒,只見得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突然朝這裡衝了過來,不過小姐不用擔心,澈王殿下他們幾人已經跟那人交上了手,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
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嵐晴正待要掀了頭上的喜帕去看,卻是被那平嬤嬤給阻止,“千萬不要,這喜帕是一定要姑爺來掀的。”
嵐晴聞言,只得放下了手,只是這個身穿黑衣的男人……不知怎麼的,她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詹濮沉的臉,真的會是他嗎?
嵐晴猜得沒錯,那黑衣男子正是詹濮沉,此時正同司空澈他們纏鬥在一起,詹濮沉當初爲了大業,小小年紀就練了邪功,功力實非他之同輩之人可比,司空澈雖然武功也是極高的,但是跟他動起手來也是很有些吃力,不過有趙明朗和司空宇相助,這詹濮沉就不是對手了。
眼看着那詹濮沉已經落了下風,司空澈這纔開口道:“詹莊主,你這算什麼?光天化日之下的,來搶親嗎?”
詹濮沉此時眸光卻是一沉,快速從懷中取出一個什麼東西來,就在司空澈他們以爲是什麼暗器,正要躲的時候,卻只看到眼前猛地一下白霧茫茫,那白煙直刺激得眼淚橫流,根本連眼睛都睜不開。
司空澈氣極,暗罵一聲:“卑鄙!”
而詹濮沉此時已經躍身至轎子之前,正待撩開簾子,卻猛然感覺身後一涼,他下意識地避身閃過,然後轉身一看,面前竟是站着四個手執軟劍的男子,但見他們一身鴉青色勁裝,神色沉冷如冰,一個個目光都是鎖定了自己,詹濮沉不禁在心中暗道:這些又是什麼人?
這四個人卻是司空澈的隨身暗衛,無論發生何種情況,他們都是要跟隨在司空澈身邊的,所以剛剛看到司空澈被攻擊,他們這才現了身。
而眼看着司空澈他們幾人已經從自己的迷霧中脫身,詹濮沉知道自己已無勝算,但是心中仍是不甘心,回頭看着花轎,對裡面的嵐晴道:“我來救你,你願意跟我走嗎?”
嵐晴聞言不由詫異,然後蹙着眉頭道:“我並無什麼危險,何須你來救我?”這個‘救’字從何而來?
“我知道你並不是自願嫁給殷明意的,那日在桃林裡,你分明很厭惡他。”這個時候那四個暗衛已經打了上來,詹濮沉只得一邊應付着,一邊等待着嵐晴的回答。
嵐晴一聽此言就知道詹濮沉一定是誤會了,當即就沉聲道:“詹莊主誤會了,當時我是有點不舒服。我當然是自願嫁給明意,我愛他,除了他,我這輩子不會嫁給別的任何男子。”到了此時,她當然明白詹濮沉對自己是什麼樣的感情,但是,她真的只愛明意一個人,而且她覺得詹濮沉這樣的行爲,很令她厭煩,難道用喜歡一個人的藉口,就可以肆意地跟蹤她,做這些離譜的事情了嗎?在她看來,這並不是喜歡,而是霸道。
這些話一字一句地從花轎裡傳入詹濮沉的耳朵,擊潰了他一路而來的心理準備,他本想着那日自己看到在桃林裡嵐晴推開了欲親近她的殷明意,那就說明在她的心裡其實是排斥殷明意的。她之所以答應嫁給殷明意,或許是有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理由,只是沒想到自己此刻卻是聽得她對殷明意這樣真情表白。而這個時候的殷明意也是衝過混亂的人羣,朝這裡走了過來,詹濮沉心中發狠,目光中露出些微的赤紅之色,竟是衝破那幾個暗衛的圍攻,朝殷明意飛略而去。
司空澈見狀,亦是飛身躍至殷明意的身邊,趙明朗和司空宇也是跟上,那幾個暗衛見勢也加入圍攻,這許多人一起上,詹濮沉自然是抵擋不過,便是急速脫身而去。
司空宇正要追上去,卻是被司空澈給阻止,“不用追了,正事要緊,事後再找他算賬。”今天是晴兒大喜的日子,要跟詹濮沉清算也得等到今日之後。
殷明意趕忙走到花轎的旁邊,詢問裡面的嵐晴,道:“晴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
這個時候司空雋也是走了過來,輕聲道:“既然都沒事兒的話,我們繼續走吧,再耽擱下去就真的要誤了時辰了。”
一衆人這纔是整頓了迎親的隊伍,繼續往殷府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迎親隊伍出事的消息卻是被傳到了殷府,一時間府裡的衆人也是議論紛紛。
本來今日蘇洛寧是要跟着司空澈他們一起過來殷府的,畢竟嵐晴也沒個姐妹什麼的,自己今日得在她身邊陪着的,只是司空澈考慮到她如今懷有身孕不太合適跟着熱鬧的送親隊伍一起過來,便是讓寄雨和陸英陪着蘇洛寧提前過來等着他們。
如今聽得殷府的下人在傳迎親隊伍出事的消息,蘇洛寧心中不由一緊,有一些被驚到,也有些擔心,不知道嵐晴他們那裡寂靜怎麼樣了,就這般來來回回地在殷府準備好的房間裡走着,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不知怎麼地,慢慢地,蘇洛寧就感覺自己的肚子有些不舒服,初開始是淺淺的一些疼,後來這種疼的感覺是越來越明顯了。
見得蘇洛寧微微皺眉擡手撫上自己的肚子,陸英連忙上前扶住她,問道:“王妃這是怎麼了?”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有些疼。”
陸英聞言心中一驚,趕忙伸手探上蘇洛寧的脈象,這一探,不要緊,竟是驚出一身冷汗來,王妃這是動了胎氣了。可是不對啊,王妃什麼都沒做,怎麼就動了胎氣呢?不可能只是因爲擔心王爺他們會出事就至於到了動了胎氣的地步。
但是現在也沒有功夫想這些了,陸英連忙擡頭對一旁的寄雨道:“寄雨,你去找殷府的官家要一間客房,王妃動了胎氣,得臥牀休息。”
寄雨聞言面上頓時詫異,心中亦是升起擔憂來,卻也不敢耽擱,徑直跑出了這間房間,去找了那殷府的管事。
這時候只見陸英小心翼翼地扶着蘇洛寧在凳子上坐下,然後取出自己身上隨身帶着銀子,對蘇洛寧道:“王妃,這房間裡沒有牀,所以我先給你用銀針穩住胎氣,趁着這會兒功夫,扶着你到有牀的房間裡躺下。”
“很嚴重嗎?”蘇洛寧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也是十分的緊張和害怕。
陸英輕輕搖頭,“沒什麼大礙,王妃要相信我,我會幫你保住這個孩子的。”
蘇洛寧聞言也沒有再說別的話,只是暗自調整呼吸,讓自己的心態放得平和一些。
聽聞澈王妃動了胎氣,那殷夫人也是連忙趕了過來,正見得寄雨和陸英扶着蘇洛寧往外走,不由問道:“怎麼樣?王妃沒事兒吧?”
陸英聞言輕聲道:“沒事,躺一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殷夫人聞言這才放下心來,心中卻是暗道:今日這是怎麼了?迎親的隊伍出了事,現在連澈王妃也動了胎氣,這萬一澈王妃肚子的孩子保不住,那……
寄雨和陸英兩人一路小心翼翼地扶蘇洛寧到了客房,安置她在牀上躺下之後,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這廂卻聽得陸英又道:“寄雨,你現在去天和醫館一趟,告訴我師父,澈王妃動了胎氣,讓他給你一粒保胎丸。”
“好。”寄雨說完這個‘好’字,便是朝外跑了出去,等她跑出殷府大門的時候,正看到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來了,看來是沒有出什麼大事兒。但是此時她也不敢耽擱,也不等着司空澈來了,跟他說一聲蘇洛寧的事情,便是徑直朝着天和醫館的方向跑了過去。
然而此時司空澈卻是看到了寄雨跑走的背影,見她這般行動匆匆的樣子,想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司空澈心中不由一緊,也來不及跟着隊伍一起行到殷府的大門,便是兀自下了馬,把手中的繮繩交給了後面的趙明朗。
趙明朗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呢,卻已經不見了司空澈的身影。
司空澈一路快步走進殷府,殷夫人正在門口等着,一見他進來連忙道:“澈王妃動了胎氣,澈王殿下快去看看吧。”
司空澈聞言目光頓時一顫,腳步不停地就往裡面走去,殷夫人忙對身邊的侍女道:“你快去,給澈王殿下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