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寧輕輕拍了拍嵐晴的手背,猶豫着道:“晴兒,其實你……是真的喜歡殷明意的吧?”
照嵐晴的性子,如果她不喜歡殷明意的話,無論怎麼着她都不會說出願意嫁給他這這種話。
嵐晴聞言擡眸看着蘇洛寧,輕輕搖了搖頭,“喜歡不喜歡的又如何,我不可能成親的。”
蘇洛寧聞言卻道:“晴兒,萬事別說那麼絕對。”
從嵐晴的這句話,蘇洛寧聽得出來,她這般拒絕殷明意,拒絕得她自己也是傷心啊,看來,晴兒真的是喜歡上了殷明意。
但是她也知道嵐晴在擔心什麼,關鍵就在殷明意到底能不能接受晴兒以前的事情,雖然殷明意如今看起來對晴兒真的是情根深種的,但是他在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後,真的不會介意嗎?
“嵐晴,如果就這般把殷明意給推開了,你以後不會後悔嗎?”
嵐晴一聽這話,本已是止住了的眼淚又是落了下來,只是搖着頭,卻也說不出話來。
她想自己或許會後悔的,將來某一天,自己白髮勝雪的時候,會想起曾經有那樣一個男子,在他人生中最閃耀的時候,披着滿身的華彩說要娶自己,那個時候自己會是個什麼心情呢?
不知道書上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塵世間的一切感情都能在時光的流逝之中慢慢散去嗎?她希望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那自己將會一輩子揹負着難捨的痛苦。
“晴兒,你有沒有想過……跟殷明意開誠佈公地談一次……”
如今照這情況來看,不止是殷明意一人癡戀嵐晴,嵐晴對殷明意也是喜歡的,如果他們二人就這樣錯過的話,豈不是有些太遺憾了嗎?
蘇洛寧現在覺得他們似乎有些諱疾忌醫了,就因爲擔心嵐晴有可能會被殷明意傷害,就不讓這段感情發生嗎?可是現在的情況是,這感情已經發生了,嵐晴現在這般推開殷明意,受傷的不僅僅是殷明意,還有嵐晴。
既然推與不推,都要受傷,那爲何不試一試呢?或許殷明意對嵐晴的感情足以讓他接受嵐晴的過往,這樣的話,最起碼還能有一個圓滿結局的可能。
嵐晴聽了蘇洛寧這話,卻是連忙搖頭,“不,我不想讓他知道我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我不能……”她甚至不能想象殷明意聽到那些事情之後,有可能會出現的反應,就這樣吧,自己在他的心裡還能留下一個美好的影子,不被以前的那些事情所玷污。多年以後,他再想起的,也只有自己美好的樣子,這樣就足夠了。
眼看着嵐晴的情緒又是激動起來,眼神也有些不正常,似乎有要發病的前兆,蘇洛寧趕緊上前抱住她,一邊輕聲道:“好了,不去想了。”
同時出聲喚來外面的平嬤嬤,平嬤嬤一見嵐晴這個樣子,不由一驚,連忙問道:“這是什麼了?”
蘇洛寧一邊輕輕拍着嵐晴,一邊對那平嬤嬤道:“你去熬些藥過來。”
平嬤嬤會意,就要轉身而去,雖然小姐這段時間已經不怎麼發病了,但是那些藥還是常備着以防萬一的,平嬤嬤正要去煎藥,卻是被嵐晴喚住,“不用去了,我沒事的。”
平嬤嬤頓時站住腳步回身看向嵐晴,“可是小姐你……”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
而這邊的殷明意卻還不知道嵐晴究竟是因爲什麼而否認那日她承諾自己的話,真的是因爲這幾日自己沒有去看她?殷明意覺得不是,嵐晴根本就不是會計較這種事情的人,那究竟是爲什麼呢?不過短短的幾日時間,她就全然改變了主意,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嗎?
“你們說嵐晴她到底爲什麼改變了主意?”殷明意求助似地看向司空澈和司空宇。
然而,司空澈和司空宇雖然知道真相,但是卻絕不可能把真相告訴他,只見得司空宇擡手拍上殷明意的肩膀道:“這女人的心思本來就是這樣的,說變就變。”
他現在也弄不明白嵐晴的心思了,看剛剛嵐晴的反應,她之前的確是答應殷明意要嫁給他了,可是爲什麼現在卻又反悔了呢?
其實他想想也是挺可惜的,這殷明意說起來倒是個不錯的夫婿人選,家世好、相貌好、品性好,現在又考中了狀元,將來在仕途之上必定是前途無量,關鍵的是,他對嵐晴極其上心,如果不是嵐晴之前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他們兩個該是多麼般配的一對。只是,天意弄人啊。
送了殷明意到殷府,司空澈和司空宇卻見得殷府的門前站了不少的媒婆似要進府求見,殷明意看了只厭煩地皺了皺眉頭,道:“我們從後門進去吧。”
司空澈卻是道:“我們就不進去了,就此告辭吧。”
那殷明意也不強求,向着他們二人拱手行了一禮道:“若是二位得知嵐晴爲什麼要改變主意,萬望能相告之,明意自當感激不盡。”
“好。”
說罷這話,司空澈和殷明意便是轉身離開殷府,遠遠地看去,殷府門口聚的那些人仍舊沒有散去。
司空宇不禁輕嘆了一口氣道:“這殷明意算是被京城的權貴們給盯上了,都想把自己的千金嫁給他呢。”
司空澈淡淡一笑,“年少狀元郎,才高八斗,長得又是俊秀,在跨馬遊街的時候必定已經吸引了不少的小姐,看到這樣的男子,她們能不傾心嗎?這幾日,不知道京中有多少的小姐開始茶不思飯不想了呢。”
司空宇聽聞這話,不由皺眉道:“以前你我在京城的時候,也沒見她們有這麼大的反應啊?難道本世子的魅力不如這殷明意?”世子殿下心裡有些不平衡了。
“什麼東西看慣了,也不覺得稀罕了,你沒聽說過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嗎?”
司空宇又是看了一眼殷府的大門,然後對司空澈道:“說實話,如果殷明意跟嵐晴成不了,我還真覺得有些遺憾,殷明意這個人是挺不錯的。”
司空澈聞言靜默了片刻之後,輕嘆了一口氣道:“走吧,我們回去吧,寧兒大概已經問出嵐晴爲何會這樣了。”他也很想知道,爲什麼嵐晴之前已經答應了殷明意了,今日卻又突然反悔。
待司空澈和司空宇回去的時候,平嬤嬤已經給嵐晴熬了安神的湯藥,讓她睡下了。
蘇洛寧這纔跟司空澈和司空宇二人說起嵐晴爲何會突然變卦的事情,司空宇聽了之後,不禁道:“晴兒心裡定是喜歡上了那呆子了,不然她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晴兒以爲殷明意是醉了,所以不會記得,可偏偏那殷明意就是記得,還當了真。
“其實,現在最關鍵的就是不知道殷明意對嵐晴之前的事情會怎麼想,嵐晴現在就這樣放棄了殷明意,要萬一那殷明意心裡不會介意呢?那豈不是太可惜了?”
司空宇聽了蘇洛寧的話,也是應道:“是啊,我也覺得不應該就這麼放棄了,最起碼應該試一下,如果殷明意真的不介意的話,這一切不都皆大歡喜了嗎?”
司空澈的心裡卻是有着疑慮,“可是嵐晴她……大約是不願意的。”
蘇洛寧聞言點頭,“嵐晴就是擔心殷明意知道之後,她在殷明意的心裡就再也不是現如今的她了,她寧願就這樣消失在殷明意的生命裡,讓她自己在殷明意的記憶裡永遠都是這個嵐晴,而不是有過那樣經歷的她。”
聽了蘇洛寧的話,司空澈和司空宇都是沉默了下來,此時那春日的陽光透過花枝細細碎碎地灑在三人身上,卻驅不散那股淡淡的悲涼與悽婉。
只聽得司空澈開口道:“其實,如果嵐晴有勇氣去試一下的話,未嘗不可能有個好結果,只是我們都不是她,不能替她做決定。”
司空宇聽聞司空澈的話,眸子卻是微轉了轉,然後緩緩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蘇洛寧這般爲嵐晴的事情憂心的時候,蘇府裡也是不太平靜,有關於蘇綺蔓私會那柳彥哲的事情,蘇老爺已經從外面聽說了。
一開始他還不相信,後來找人去打聽了一下,那柳彥哲果真是來京參加了科舉,而且還中了選,名次也不錯,是二甲的第一名。
只是他考取個什麼功名,跟他們蘇家都沒有關係,就衝着他曾經拐着自己女兒私奔這一點,蘇之牧就不可能接受這樣一個女婿。
此時卻見那蘇綺蔓正跪在蘇之牧和蘇夫人的面前,面上滿是淚意,因爲蘇之牧和蘇夫人從小都很寵愛蘇綺蔓,她要什麼從來都沒有不給的,所以蘇綺蔓也是很少哭的。
這般看在蘇之牧的眼裡,自然是有些不忍,但是她跟那柳彥哲的事情卻是萬萬不行的,此時也便是硬下心腸來。
“爹,如今彥哲已經中了選,馬上就要踏上仕途,怎麼就配不上喚您一聲‘岳父了’?若是以後他在朝堂上飛黃騰達,說不定父親您也會有求着他的地方呢。”
蘇之牧一聽卻是氣得笑了,“我求他?我求得着他嗎?你兩個妹妹,一個嫁給了澈王殿下,一個嫁給了太子殿下,我有什麼事情用得着去求他?”
“我知道您看不上彥哲窮苦人家出身,但是如今他已經不一樣了,完全有娶得你女兒的資格,爹,您就成全我們吧?”
只見那蘇綺蔓跪在地上,雙眼乞求地看着蘇之牧,面上的表情也是可憐巴巴的,她知道這一招對父親最管用了,父親捨不得拒絕自己的。
可是這一次,蘇之牧卻一點通融的意思都沒有,一雙眼睛沉沉地看着蘇綺蔓道:“你以爲我不同意你跟柳彥哲的事情,是因爲他出身貧寒嗎?你爹我還沒有那麼勢力,如果我只看重家世的話,當初那尚書府和內閣大學士派人來給你五妹提親的時候我就不會拒絕了。綺蔓啊,你到底有沒有動腦子想一想,你現如今個他走得這樣近,會惹人猜疑的,萬一要是……”說到這裡,蘇之牧刻意壓低了聲音道:“萬一要是有人知道了你跟他之前一起私奔的事情,你以爲你還有命能活着嗎?”
蘇綺蔓卻道:“不會有人知道的,我離開京城時候,所有人都以爲彥哲早就已經走了,你們當時不也是這樣認爲的,直到我回來之後,你們也沒有懷疑我是跟彥哲一起走的。要不是我主動說出來,你們怕是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呢。”
“你啊你,真是太天真了,當時你跟柳彥哲一路私奔,路上應該遇到了不少人吧,你怎麼就知道在這些人其中,不會有人到京城來呢,如今你跟柳彥哲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那些人會不會聯想到什麼呢?還有你說你跟柳彥哲在一個地方生活了一段日子是吧?喜服都準備好了還準備成親,在那裡見過你的人便更多。綺蔓,若你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女子還好,可你偏偏長得這般引人注目,難保不會被別人認出來,到那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這個綺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現在她一顆腦袋還懸在脖子上呢,竟然還要敢這麼大膽。如今京城都已經傳開了,被皇后娘娘知道,那是早晚的事情,若是被她知道當初綺蔓是跟那個柳彥哲私奔逃掉了跟澈王殿下的婚事,她不狠狠處罰綺蔓纔怪!
可是蘇綺蔓聞言卻不甚在意地道:“怎麼可能這麼湊巧?不可能有人會認出來的。”
這時候蘇夫人也是語重心長地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你還是儘快跟那柳彥哲斷了吧。綺蔓啊,父親和母親這都是爲了你着想,當初你妹妹向皇后娘娘求了情,皇后娘娘這才免了你死罪,罰你三年內不得成婚,若是她現在得知你跟那個柳彥哲糾纏在一起,她會放過你嗎?”
“那件事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皇后娘娘諸事繁忙,哪裡顧得上我?應該不會再放在心上了吧?”那個時候,皇后娘娘是在氣頭上,才那般說,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她的氣也該消了吧?
聽得蘇綺蔓這般說,那蘇之牧卻是冷哼一聲,“愚蠢!你以爲當初皇后娘娘爲什麼要罰你三年之內不得嫁人?因爲她要告訴天下人,你蘇綺蔓逃了她兒子的婚事,她就讓你三年不得好過,斷絕兒女之情,縱然你容貌絕色,也不敢有男人來接近你。你可倒好,這纔剛過去多久啊,就跟一個男人糾纏上了,你這不是打他們皇家的臉嗎?這樣,皇后娘娘會放過你嗎?”
“可我也不是現在就急着要嫁給彥哲,我們可以等上三年的。”既然皇后娘娘不樂意,那自己就等着唄。
可是蘇之牧卻是皺眉,自己這個女兒怎麼就冥頑不靈呢?現在不止是皇后不能容下他們,自己也容不下他們,一個會拐了自己女兒私奔的男人會是什麼好人?
“那也不行,別說是三年,就是三十年,我也不可能讓你嫁給他的。這段日子,你就好好給我在自己房間裡閉門思過吧。我會讓下人們看牢你,一步都不能踏出你的房間,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怎麼去跟那個柳彥哲私會。”
說完這話,蘇之牧就喚來下人把蘇綺蔓給關進她自己的房間裡去了,蘇夫人聽得蘇綺蔓爭辯的聲音漸行漸遠,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這綺蔓在男人的事情上總是這麼糊塗。”
蘇之牧沉聲道:“如果不是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我早就去找那個柳彥哲算賬了,當初拐了綺蔓跟他私奔不算,現在又來糾纏,我說什麼都不會把綺蔓嫁給他的。”
蘇夫人卻是擔憂道:“我現在就是擔心,萬一皇后娘娘真的知道了,那綺蔓她……”
“所以,這兩天你還是叫寧兒和芊雅都回來一趟吧,也好去皇后娘娘那裡探探口風,讓她們在皇后的面前勸說勸說。”
蘇夫人聞言點頭,“行,我知道了。”
到了這天晚上,蘇綺蔓趁着守門的侍女睡着,悄悄地就溜出了房間,徑直從後門出了蘇府,便是往那柳彥哲住的客棧裡去了。
這個時辰的京城還很有些熱鬧,尤其現在已經是盛春,晚上並無多少涼意,百姓們也是不那麼急着歸家了。
蓋上披風的兜帽,蘇綺蔓微微低着頭走在路上,倒也沒有怎麼引人注目,這般一路到了客棧,亦是直接去了樓上柳彥哲的房間。
可是讓她意外的是,柳彥哲並不在房間裡,蘇綺蔓不禁暗自納悶,這麼晚了,柳彥哲不在房間裡休息,他去哪兒了?本想着問問下面的掌櫃的,但又怕被人注意到,傳出閒話來,於是她也只好老老實實地坐在柳彥哲的房間裡等着。
可是誰知道,她坐在這裡等了很久,都不見柳彥哲回來,不知不覺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盞油燈擱在桌上,放着微弱的光,而蘇綺蔓就趴在那張桌旁睡着,美麗的容顏映着那燈光,多了幾分恍惚朦朧之意。
只聽得房門被人重重地撞開,本來趴在桌邊睡覺的蘇綺蔓一下子就被驚醒了,睜開眼睛就朝門口看去,正看到一身醉醺醺的柳彥哲靠在門邊,有些站不穩的模樣。
蘇綺蔓趕緊起身去扶他,可是柳彥哲只是愣愣地看着蘇綺蔓,道:“是我喝醉了出現了幻覺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柳彥哲開口問這話的同時,蘇綺蔓已經走到柳彥哲的身邊,挽上了他的胳膊正欲把他往房間裡扶,可是那手卻是猛地頓住。這個時候,只見得蘇綺蔓震驚地擡眸看向柳彥哲,似乎不可置信一般。
“幹什麼這樣看着我?”柳彥哲醉醺醺地甩開蘇綺蔓的手,自己走到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整個人歪歪斜斜的,看起來應該是喝了不少。
蘇綺蔓就在原地站着,這麼靜靜地看着柳彥哲,半晌之後,才伸手把房門關上,緩步走到柳彥哲的身邊坐下,聲音裡剋制的怒意,“你是跟誰一起喝的酒?”
“你問我這個做什麼?”
“怎麼不敢告訴我嗎?”蘇綺蔓的語氣突然變得尖銳。
“你又在這裡找什麼碴兒?我跟誰喝酒爲什麼要告訴你?”柳彥哲臉上浮起一抹諷刺的笑。
蘇綺蔓原本就痛成一片的心,此時更是被他這抹笑給刺得更疼。
“你身上有脂粉香氣,你是跟女子一起喝的?”
柳彥哲只是淡淡一笑,“是又如何?”
蘇綺蔓頓時一巴掌打在柳彥哲的臉上,口中怒聲道:“柳彥哲,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你知道我今天爲了你跟我父母吵得有多兇嗎?你知道我是怎麼才從他們的軟禁下逃出來見你的嗎?你就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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