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澈親吻着蘇洛寧的髮絲,低聲道:“那叫人之常情,佛祖不會怪罪的。”
“所以,寧兒,你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吧?我能不能繼續我的事情了?”
“……”
回到同州的這段日子,司空澈發現在這裡的寧兒似乎跟在京城的她有些不一樣,整個人感覺似乎更……輕鬆一些。
或許是因爲這裡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吧,在回到這裡之後,洛寧明顯比呆在京城裡的時候少了幾分戒備,他帶着司空澈在她長大的地方穿街過巷,每一個地方她都是熟悉到了骨子裡,都能說出很多的故事來。
跟着蘇洛寧的腳步,司空澈慢慢熟悉他不認識的、屬於之前的寧兒的一切,他不知道當時寧兒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進宮,要替她的姐姐嫁給自己,但是他想,她當時一定很難過。
在熱鬧的街市上,蘇洛寧正指着前面的一間酒樓,告訴他那裡面的哪道菜最好吃,司空澈卻是伸手把她攬入了懷中。
蘇洛寧被他這突然的動作給驚愣了一瞬,然後纔開口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抱抱你。”
“……”
“寧兒。”
“嗯。”
“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所以,別後悔好嗎?”
蘇洛寧和司空澈在同州呆了足有半月有餘,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同州,準備啓程回京。
離開的這天,蘇老爺子親自送他們二人出門,看着自己的孫女,蘇老爺子心裡也很有些不捨,這一走,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見面是什麼時候了。
這麼想着,他便是看向站在一旁的司空澈,開口道:“寧兒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對她。”
“祖父請放心,我會把寧兒看得比我的性命還重要。”
聽到這句話,蘇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只要寧兒好好的,他也沒什麼好牽掛的了。從這些日子跟司空澈的相處,他心裡也很清楚,這個男人是真的對寧兒好,這樣就足夠了,就算寧兒以後不在自己身邊,自己也滿足了。
這時候蘇洛寧亦是走到那梅姨娘的身邊,輕聲道:“姨娘在這裡也要保重,以前的傷心事就不要再去想了,人要往前看,不是嗎?”
梅姨娘看着面前的蘇洛寧,不由擡手撫着她的頭髮,嘴角含笑道:“寧兒不用擔心我,回到同州之後,我已經好多了,這裡纔是我熟悉的地方,倒是你,那京城是個不安寧的地方,那你自己要處處小心,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
梅姨娘聞言緩緩點頭,“我知道沒有什麼你能難倒你的,寧兒,你要好好過。”蘇洛寧從很小的時候,就是梅姨娘在照顧,可以說,蘇洛寧就像是她的女兒一樣。
告別了蘇老太爺和梅姨娘,蘇洛寧和司空澈便是上了回程的馬車,看着馬車漸漸駛離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蘇洛寧心裡也是有萬千感慨。
而一旁司空澈輕輕握着她的手,道:“沒關係,我們以後經常回來就是了。”
蘇洛寧只是輕笑,卻不開口,因爲她心裡很清楚,不可能經常回來的。
……
一路舟車勞頓,蘇洛寧和司空澈終是回到了京城,他們這廂剛進了澈王府的大門,就見得管家柳淑兒上前向他們二人行了禮,起身之後,方纔開口道:“因爲之前王爺和王妃都不在府中,所以……淑兒便自己做主讓蘇家五小姐在王府裡住下了。”
一聽這話,蘇洛寧和司空澈均是有些疑惑,這聽得蘇洛寧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彤兒此刻在我們府中嗎?”
只見柳淑兒輕輕點頭,“是明朗少將軍將五小姐送過來的,說是讓她在這裡住一段時間避一避,因爲王爺和王妃都不在府裡,所以我就擅自做主,讓五小姐住下了。”
這件事還跟趙明朗有關?蘇洛寧真是越聽越糊塗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你說清楚點。”
卻原來,蘇老爺子和蘇洛寧剛離開京城沒多久,琴姨娘就忙活着要把蘇雪彤的婚事定下來,她直接去找了媒人,而那媒人正是當初替吏部尚書家的公子來提親的那個,而琴姨娘又偏偏正好聽那媒人說吏部尚書家的公子也還沒找到合適的妾室人選,這一下子,琴姨娘的心又活泛了起來。
看來自己的彤兒跟這個尚書家的公子命中有緣啊,當即就對那媒人道,只要她能幫忙促成這門婚事,定會給她豐厚的報酬。
本來這媒人還挺猶豫的,你說這已經拒絕了的婚事,如何還能再說成,那尚書府又不是普通的門第,人家在朝中也是舉足輕重的,這樣出爾反爾,他們能樂意嗎?
但是一想到琴姨娘給她的豐厚的報酬,那媒人也是捨不得,爲了這許多銀子,便豁出去了吧。
這媒人到底是靠着嘴皮子吃飯的,進到尚書府,把當初蘇家爲何要拒絕尚書府的提親給圓得滴水不漏,畢竟當初同時提親的還有大學士府上,這尚書府竟也是相信了媒人的話,諒解了當初蘇家拒絕提親的事情。
再者,他們當初之所以避開京中那麼多官家小姐而向蘇府的五小姐提親,也是有他們的考量的。一則,是因爲這蘇家五小姐乃是澈王妃的妹妹,而且聽說澈王妃對她要比對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姐妹還要好,最近澈王殿下又在朝堂上嶄露頭角,所以選蘇雪彤也有向澈王殿下靠攏的意思。
二則,這吏部尚書的公子娶的正妻是個強勢伶俐的,而他們兒子呢,卻是個文弱訥言的,夫妻兩個相處起來總是有那些不和諧。他們也是看中了蘇雪彤的溫順乖巧,若是跟他們兒子在一起的話,應該會很合得來,說不定還能很快懷上孩子呢。
這般找來找去,也只有這個蘇家的五小姐最合適了。
經過媒人在中間的這一番說和,那吏部尚書倒也摒棄了前嫌,囑這媒人又去了一趟蘇家。
這下蘇老爺可是犯了難,心中暗道:這尚書府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之前不是已經回絕了他們了嗎?怎麼這又來一次?
這要是第二次拒絕了他們,豈不是徹底得罪了尚書府嗎?
琴姨娘見蘇之牧猶豫,便是從一旁勸說,再加之那媒人的三寸不爛之舌,蘇老爺竟是改口答應了這門婚事。
他想着既然尚書府兩次來說親,這說明他們是真的看中了雪彤,想必以後蘇雪彤嫁過去的話,他們也不會太虧待的。而且如果這次也拒絕了尚書府的話,真的是徹底傷了尚書府的面子,要是因此結了仇就不好了。
而且他聽了琴姨娘和那媒人的話,倒也覺得這門婚事的確是不錯的,可是他哪裡會知道,這一切都是琴姨娘和那媒人提前串通好的。
蘇雪彤聽到父親已經爲自己定下婚事的消息之後,當然是不願意,她早已決定了不要嫁進富貴人家爲妾,只要一想到以後的日子,蘇雪彤心中就害怕得不行。
而這個時候蘇洛寧也不在京城,她也不知道該找誰去商量這件事,眼看着尚書府的聘禮都要下了,心急之下蘇雪彤竟是離家出走了。
後來還是趙明朗在一間客棧裡找到了她,把她帶到了澈王府,讓她暫時在這裡住下。
而柳淑兒此時也把自己知道的這件事的大概跟蘇洛寧和司空澈說了,蘇洛寧聽了之後,有半晌都反應不過來,自己跟司空澈只不過走了這短短時候,沒想到竟是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
“彤兒呢?我去看……”
蘇洛寧一句話沒說完,卻是頓住了,因爲她已經看到了蘇雪彤。
“二姐……”兩個字出口,聲音裡卻已經帶着哭腔。
蘇洛寧忙是迎上前去,而蘇雪彤也是一邊落着淚,一邊朝蘇洛寧的身邊走來。
蘇洛寧把哭泣着的蘇雪彤抱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後背道:“好了,別哭了。”
“二姐,你可回來了。”自己一個人堅持得好辛苦。
蘇洛寧安慰着蘇雪彤道:“我知道。”
等蘇雪彤稍稍平靜下來,蘇洛寧這才帶着她回到房間,詢問了這件事情,現在的情況是,蘇老爺已經答應了尚書大人那邊的提親,用不了幾天,他們的聘禮就會下到蘇家去了,兩家此時正在商定婚期。
到此時蘇洛寧不得不再一次感嘆自己父親的耳根子軟了,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不讓彤兒嫁進官家了,他怎麼還……
不用想,這其中一定有琴姨娘的功勞,要不然這件事怎麼這麼正好就發生在自己和祖父剛離開京城的時候。
但是現下怎麼辦?父親都已經和尚書府那邊商量好了,現在還能強行悔婚嗎?這樣的話,外人會怎麼看待彤兒?
而沒過多久,聽到司空澈和蘇洛寧已經回京消息的趙明朗也是趕了過來。
看到眼睛已經哭得紅紅的蘇雪彤,趙明朗的臉上滿是不忍,這段時間爲了這件事,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蘇洛寧看到趙明朗,不由起身道:“彤兒的事情,多謝你了。”
趙明朗卻是擺手道:“我也沒做什麼。”
一旁的司空澈不由問道:“你當時是怎麼知道雪彤離家出走的?”
“是蘇綺蔓來找的我,是她告訴我的這件事情。”
蘇洛寧聞言頓時驚訝地看着趙明朗,“你說是蘇綺蔓?”
趙明朗點頭。
蘇綺蔓竟然讓趙明朗去找蘇雪彤,看來之前的事情她已經徹底放下了,這麼說來,這件事也得感謝蘇綺蔓了。
又是看了一眼坐在那裡低着頭的蘇雪彤,趙明朗不由看着蘇洛寧問道:“表嫂打算怎麼做?”
蘇洛寧卻也是微微皺起眉頭,“等我先回去蘇府看看情況再說吧。”事到如今,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了,實在不行,只能走旁門左道了。
趙明朗見蘇洛寧皺眉,表情也不由沉肅起來,的確,在他看來這件事也是很棘手。
想到這裡,趙明朗不由道:“吏部尚書的公子已經娶妻兩年了,他的妻子是榮國公府的大小姐,聽說他的妻子很強勢。”
司空澈聞言也是點頭,“我也聽說了,那位鍾公子似乎很怕他的妻子。”
蘇洛寧聞言不由看向蘇雪彤,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吏部尚書的公子真的不能嫁了,彤兒這樣的性子,還不被那位尚書公子的妻子欺負死?
說了不多一會兒,司空澈和蘇洛寧回房去換衣服,準備吃了晚膳之後,就去蘇府一趟。
而趙明朗則是陪着蘇雪彤在院子裡坐着,眼看着冬去春來,天地之間漸漸有了生機,蘇雪彤的心裡卻是一點都感受不到這種生機,她只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嫁去了尚書府,那自己以後的日子,想必定是度日如年,一日日生熬罷了。
趙明朗見她面色如此,不由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擔心,只要還沒有成親就有轉機。”
蘇雪彤聽聞這話,不由擡起頭來,目光卻是放在虛空的一處,不知究竟是看向哪裡,或者是什麼都沒看。
“我的春天大概不會來了……”
趙明朗聞言心中不由一滯,緊接着涌上來的也不知究竟是何種情緒,他看着身旁的蘇雪彤,只覺得她太單薄、太瘦小了,讓他有想要護着她在自己懷裡好好哭一場的衝動,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回到房間的蘇洛寧不由拆開方纔進門的時候柳淑兒遞給她的幾封信,看罷之後,臉上微微變了顏色。
司空澈見她如此,不由拿了信來看,眉頭也是微微皺起。
卻見蘇洛寧緩緩坐下,看着司空澈道:“我之前還想着司空景突然說要納蘇芊雅爲側妃究竟是有着什麼樣目的,原來竟是爲了這個。”
司空澈放下手中的信,伸手撫上蘇洛寧的臉,輕聲道:“你應付得過來嗎?”
只見蘇洛寧微微一笑,“放心,我沒有那麼弱,這麼多年了,不至於連這點事情都應付不了。倒是你,他們這樣做,明面上針對的是我,其實最終目的還不是你,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
司空澈低頭在蘇洛寧的額角落下一吻,“不用擔心。”他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自己,他不會再眼睜睜地看着別人傷害他在乎的人。
趙明朗是在澈王府用的午膳,午膳之後,司空澈陪着蘇洛寧回了蘇府,而他也是回了自己家裡。
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父親正一臉嚴肅地坐在前廳的主位上,而自己的母親坐在一旁正在向他使眼色。
“你這是去哪裡了?”是聽得那趙將軍開口沉聲問道。
趙明朗不解其意,不由轉眸看向一旁的趙夫人,那趙夫人亦是悄悄向趙明朗打手勢,這時候卻聽得趙將軍輕咳一聲,轉眸看向一旁的趙夫人,眼神裡滿是沉沉之色。
趙夫人見他如此,也不敢再跟趙明朗打手勢,只安靜地坐着了。
趙將軍見她安靜了,這才復又看向趙明朗,臉色又是沉了幾分,“是從澈王府回來的吧?”
“是啊,怎麼了?今天澈和表嫂從同州回京,我去看看他們。”
“看他們?我看你是去看那位蘇家的五小姐吧?,明朗,你怎麼回事兒?難道你不知道那蘇家五小姐已經跟吏部尚書的公子定親了嗎?你還跟她走得這麼近,你讓別人怎麼想你們?”
聽到趙將軍這樣說,趙明朗也不由嚴肅了臉色,道:“首先,她還沒跟那位鍾公子定親呢,其次,我跟她是朋友,清清白白,隨便別人怎麼想。”
趙將軍一聽這話,不由轉頭對一旁的趙夫人道:“你看看他這是什麼態度?”然後又是看着筆直站在那裡的趙明朗道:“我不管那個蘇家五小姐到底定沒定親,反正以後你別再去見她了,你的名聲不要,我們將軍府的名聲還要呢。之前她的親孃來找過你母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母親之前那般喜歡那個蘇家的五小姐,在見過她的親孃之後,也說不行,可見她的親孃是如何一個人了。明朗,我現在不是在跟你閒聊,我是在命令你,以後不許跟這個蘇家的五小姐再有來往了。”
此時一旁的蘇夫人也是輕聲開口道:“明朗啊,我們知道你跟那蘇家五小姐只是朋友,清清白白的沒有什麼,但是外人不這樣認爲啊,你這樣做不也是陷那五小姐於不利之地嗎?你想想看,她馬上就要嫁人了,要是讓人知道她經常跟你見面,這別人能不多想嗎?她這嫁人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嗎?爲了她着想,你也別再跟她見面了,畢竟關係着一個女孩子的清譽呢。”
聽完蘇夫人這一番輕柔勸解的話,趙明朗心中也是一怔,是啊,自己這樣做不是讓人家誤會嗎?既然自己不能娶她,爲何還要這般親近她?徒然惹出非議來。
見趙明朗不再說話,蘇夫人輕聲道:“你自己回房去好好想想吧,看看究竟怎麼做纔是對五小姐好的。”
看着趙明朗一臉沉思地走了出去,趙夫人這才笑着看向自己的夫君,道:“看到了吧?對待兒子你不能用你在戰場上的那套,你得柔和地一點地跟他講道理。”
趙將軍也承認,自己的夫人的確比自己會勸解,微微點頭之後,趙將軍又是道:“讓明朗娶妻的事情,你也得抓緊點了,不能再讓他這麼下去了。”
“知道了,我這不正考慮着呢嗎?”
卻說這廂,蘇洛寧和司空澈吃罷飯之後,就是坐了馬車去蘇府了,馬車之上,司空澈見蘇洛寧表情輕鬆似乎並不怎麼擔心的樣子,不由問道:“你剛剛不是還在憂心蘇雪彤的婚事呢嗎?怎麼現在卻好像沒什麼事兒的樣子?”
“我剛剛只是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現在我倒是覺得這件事也沒有那麼難解決,我現在擔心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司空澈下意識地問道。
“你有沒有覺得趙明朗對彤兒的關心有些過了?”
司空澈聽了蘇洛寧的話,倒是認真想了一下,隨後點頭道:“好像是有那麼點。”
……
“父親,母親。”到了蘇府之後,蘇洛寧先是去了蘇夫人的院子裡給自己的二老請安。
“這一路辛苦了,同州那裡一切都還好吧?”
一番寒暄之後,蘇洛寧終於看着蘇之牧開口道:“我們回去澈王府之後,已經聽彤兒說了那件事情,父親,您跟祖父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不再讓彤兒嫁進官家的,怎麼突然這一下子就答應了尚書府那邊的提親呢?”
蘇之牧聽了蘇洛寧這話不由無奈道:“我也是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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