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回到家中的趙明朗卻仍是擔心不已,畢竟蘇綺蔓打蘇雪彤的那一巴掌是因爲自己,這件事誤會到這個程度,最後受到無辜牽連的就是蘇雪彤。
想那蘇雪彤乃是蘇府的一個庶女,性子又是那般軟弱,若是被蘇綺蔓給欺負起來豈不是沒完沒了?此刻的趙明朗還不知道蘇雪彤已經被接到澈王府暫住,他越想越覺得蘇綺蔓肯定不會放過蘇雪彤的,一時間也在府中坐不住了,急衝衝地就走出了房間。
迎面正是碰上朝這裡走過來的將軍夫人,那將軍夫人見趙明朗這廂急衝衝地走出去,不由問道:“這是怎麼了?纔剛回來,又急着幹什麼去?”
“我突然想起來有一件事兒,我出去一趟。”
話還在說着,人卻已經走遠了,將軍夫人不由立在那裡喃喃道:“火急火燎的,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趙明朗出了將軍府便是直奔澈王府而去,蘇洛寧聽外面侍女通報說趙明朗來了,心中暗想,他定是爲了蘇綺蔓和蘇雪彤的事情,她自己也沒有出去,只讓司空澈一人出去見了他。
司空澈這廂剛一現身,趙明朗卻是朝他的身後觀望去,司空澈揚眉道:“別看了,寧兒沒一起來,有什麼話你就跟我說吧。”
“表嫂這該不會是生我的氣了吧?”
“你說呢?”
“天地良心,這件事我也很無辜啊,我哪裡會知道司空宇會說出這樣的玩笑話,還恰好被蘇綺蔓給聽見了。”
“那你現在來這裡是來幹什麼的?”
趙明朗徑自往椅子上一坐,無奈道:“我回去之後越想越覺得不安,你說蘇綺蔓會不會因爲這個誤會而折磨蘇雪彤啊?我有些擔心……”一般嫡女跟庶女的關係本就不會很好,再加之蘇綺蔓又因爲自己對蘇雪彤有了很大的誤會。
“怎麼?內疚了?”
“我能不內疚嗎?雖然這件事並不是我的錯,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怎麼可能完全跟沒事兒人一樣的?”
“那你來這裡是想怎麼辦?”
“我……我也沒什麼好辦法啊,只能請表嫂在中間勸勸她姐姐了,省得蘇綺蔓真的對蘇雪彤下了狠手,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的話,我也是於心不安啊。”
司空澈看着趙明朗憂心忡忡的表情,不禁輕抿嘴角,淡淡一笑,“好了,你就不用擔心了,寧兒已經把蘇雪彤接到王府裡來住了,估計蘇綺蔓這段時間都見不到她了,你擔心的事情也不可能發生的。”
趙明朗聞言,這才撫着自己的胸口長吐了一口氣,“還好,不然這段時間我真的要內疚死。”
“你先彆着急放下心呢,我聽寧兒說,蘇綺蔓回去的時候哭了一路呢,到家之後還在哭,估計這次你給她的打擊真是不小。還有那蘇雪彤也是哭一路,整個人都被嚇壞了,你說你把人家兩姐妹都給折磨成這樣了……嘖嘖……”司空澈看着趙明朗直搖頭。
“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啊,我也不想的好嗎?”趙明朗十分委屈地道,“我真是想不通司空宇爲什麼能成天在女人堆裡打轉,還一副自在悠然的模樣,我這剛莫名其妙地招惹上一個都弄成這副慘樣子,他是怎麼做到能同時跟那麼多女人周旋的呢?”關於這一點,趙明朗是無論怎麼想都想不通的。
司空澈聞言搖頭,“你若是有他一半的無情也不用搞到今日這樣的局面。”
趙明朗輕嘆一口氣,“反正我是無法理解他的行爲的。”
司空澈沉默了下來,修長的手指在旁邊的小案上輕釦了幾下,這才擡眸看向趙明朗,“正好你來了,幫我辦一件事情吧。”
“什麼事?”
“幫我查兩個人。”
趙明朗聞言臉上卻顯出驚訝之色,“什麼樣的人,你竟然用得着我去查?你的那些手下不都是高手嗎?”
“我的意思是想讓你打探打探他們是不是跟舅舅有什麼接觸,是不是……母后安排的人。”
“皇后?又怎麼了?”
“最近有兩個人對晴兒似乎有些關注,我擔心母后是不是想對晴兒做什麼。”
“可是當初你不是說皇后娘娘她……”
司空澈目光一沉,“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我不能不防着點,你對舅舅用人的習慣很熟悉,你去打探打探,看看他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動靜。”
“好,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
趙明朗得知蘇雪彤已經被接到澈王府來住以後,倒是放心了,最起碼她不會在蘇府裡受蘇綺蔓的欺負了,但是這時候想來她是不想見到自己的,道歉的話就留到以後再說吧。
於是趙明朗也就只跟司空澈聊了幾句,隨即便是回將軍府去了。
而蘇洛寧記掛着方纔那書齋東家的事情,吃罷午膳之後,便是跟司空澈一起去找了嵐晴。
司空澈一見到嵐晴,便覺得她似乎變了很多,無論是容貌還是身上散發的那種氣場,都有些不一樣了,怎麼說……看起來更生動了。
“幾日不見,晴兒似乎變得更漂亮了些。”司空澈含笑道。
卻見嵐晴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嗎?”
司空澈輕輕點頭,不再是以前病怏怏的樣子了,臉上的氣色好了不少,一雙眼睛也比以前更有神了。
相由心生,蘇洛寧在一旁暗想,嵐晴有這樣的變化不就說明了,她現在比以前過得開心了嗎?
陽光晴好,樹影斜映,三人在院中花架下落座,蘇洛寧方纔說明今日來意。
嵐晴聽聞事情的來龍去脈,訝然道:“是嗎?他母親送的書籤夾在書裡了?”
說着,她便已是起身回房去找了,蘇洛寧和司空澈對視一眼,便也只坐在這裡等着。
過了一會兒之後,卻見嵐晴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手裡抱着一摞書,眉頭微微皺着,口中喃喃道:“這裡面沒有書籤啊。”
她抱着一摞書把它們重重的放在花架下的藤蔓編成的案几上,然後擡手拿下擱在最上頭的那本,疑惑道:“他說的那本書應該就是這本啊,可是我剛剛都仔細翻了好幾遍了,裡面真的什麼都沒有,他是不是記錯了啊?”
說着又是抽出另外一本來翻,司空澈和蘇洛寧見狀也是各取了一本幫她找,結果卻是什麼都沒找到,根本就沒有那位公子口中說的什麼書籤。
蘇洛寧不禁懷疑道:“他是不是記錯了?”
嵐晴終於放棄,“真的是沒有,也許是他記錯了吧,我下次去春秋度碰到他的時候再問問他吧。”
司空澈在一旁聽着,終是忍不住開了口,“你跟那個人很熟嗎?”
嵐晴頓了一下,這才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他叫殷明意,是那間書齋的東家,其他的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司空澈聞言皺眉道:“他那個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是被蘇洛寧含笑打斷,“下次你再去那間書齋的時候也叫上我好嗎?上次買的那幾本書都挺不錯的,我想再去看看他們那裡有什麼好書。”
嵐晴笑道:“好啊,他們那間書齋裡的書都是不錯的,而且有很多都是很難找到的。”
“是嗎……”
聊了一會兒,蘇洛寧這纔有機會把司空澈拉到一旁,小聲道:“你別在嵐晴面前說那個殷明意的壞話了,嵐晴是多敏感的一個人你不知道嗎?你若是說出口了,她心裡難免亂想,說實話,如今嵐晴不抗拒男人的靠近,我就覺得已經很不錯了。我們先不要干涉,你不是正在派人查那個殷明意嗎?等你查出結果之後我們再說吧,行嗎?”
“你都這樣說了,我當然沒什麼意見,但是我還是覺得不要讓嵐晴跟那個殷明意走得太近比較好,萬一那人要是真的有別的企圖,那等真相揭露之後,對晴兒的傷害會很大的。”
蘇洛寧點頭,“這一點我會注意的,她以後去書齋的時候我都會陪着,直到你查出那人的底細爲止。”
他們二人一番密談,這纔回轉到花架下,卻見嵐晴正在翻看一本看起來似乎有些年頭的書,神情很是認真的模樣,蘇洛寧不由好奇道:“在看什麼書?”
嵐晴聞言便是含笑把手中的書遞給蘇洛寧看,“其實我覺得那個殷明意倒很像是一個書生文士,你看看這本書裡他的批註,很有些意思呢。”
蘇洛寧接過嵐晴遞過來的書,隨意翻了兩頁,也是不由道:“這個人的確是有些才氣的,你看……”蘇洛寧又是把手中的書遞給了一旁的司空澈。
雖然此時司空澈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有些敵意,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書頁上的批註很有些想法。
蘇洛寧擡眸看着拿在司空澈手中的書,突然道:“若是這個人去考科舉的話,定是能高中的,明年不是有春闈考試嗎?”他的氣質看起來也挺像是書生的。
司空澈搖頭,“誰知道呢。”一切都還得等自己查清楚了再說。
……
卻說蘇之牧自從離開蘇府之後,倒是安心在外面買的宅子裡修生養息起來,他從小到大本是讓人伺候慣了的,生活做派也要求不輸於在蘇府的時候,可是這小宅子畢竟跟蘇府沒法相比,而且最重要的是,宅子裡這些僕人的月銀就連上個月的都還欠着呢。
光是買下這個宅子就已經花掉了蘇之牧幾乎所有的積蓄,他之前又給惜菡那女人買了許多名貴的首飾、衣服什麼的,現下身邊的銀子已經所剩無多了,再加之上個月蘇洛寧已經縮減了整個蘇府的例銀,他現在是連宅子裡下人的月銀都給不起了。
這般情況之下,只能遣出一些下人了。
但是這樣一遣人,宅子裡的其他僕人都有些不安了。
這日,幾個僕人沒事了聚在一處,小聲嘀咕道:“你們聽說了嗎?蘇家老太爺已經把我們老爺給逐出蘇家了,還說是要斷絕父子關係呢?”
另外幾人聞言面上不由露出驚訝之色,“不會吧?老爺怎麼說也是蘇老太爺唯一的兒子啊,他把老爺趕出蘇府,以後蘇家誰來繼承?那偌大的家業誰來打理?”
“這個你們就有所不知了吧,蘇家現在當家的是二小姐,她說的話纔算數呢。”
“這就更不可能了,那蘇家二小姐已經嫁人成了澈王妃了,蘇老太爺怎麼可能把蘇家交到她的手上?”另外幾個人均是搖頭,表示不相信。
那一人卻是滿臉篤定道:“你們不信就算了,這可是我那在蘇府大宅裡做工的親戚親口跟我說的,他還跟我說就在老爺拎着行李搬到這裡的當日,還在蘇家大宅裡跟蘇老爺大吵了一架呢,就是爲着……”
那人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道:“就是爲着我們的這位姨娘,蘇老太爺說是死都不會同意呢,這才把老爺給趕了出來,他沒辦法只能住在這裡了,我跟你們說,蘇老太爺纔不管這個兒子的死活呢,他最在意的是他那個寶貝孫女,蘇家二小姐。”
“怪不得呢,我說這宅子裡的下人怎麼辭了一個又一個,原來是因爲主家沒銀子了啊。”
“可不是呢,你說蘇老太爺都不承認這個兒子了,哪裡還肯給他銀子讓他在外面養着個女人。”
“要我說,蘇老爺這事兒做得也的確不對,你說他年紀都這麼大了,非要納一個這麼年輕的小妾,這牀上……嘿嘿,能行嗎?”
幾人聞言皆是曖昧一笑,“能不能行得問我們姨娘啊,你們說那樣一個老頭子壓在如花似玉的她身上,她心裡是個什麼感受啊?”
“能有什麼感受?噁心唄,但是噁心也得生忍着,畢竟那都是銀子啊。”
就在幾人這麼心照不宣地曖昧笑着的時候,陡然聽得有人尖聲道:“你們幾個,在那兒亂嚼什麼舌根子呢?還不快去幹活兒去。”
衆人循聲一看,卻原來是那小姨娘的貼身侍女,而那小姨娘此時也正站在她的身邊,一行人頓時低下頭不敢言語,一時間都是散去了。
而此時那惜菡已經是雙拳緊握,面上氣得發紅,但是卻仍舊一句話都沒說,她當然不能說什麼,否則若是這些人一氣之下都是散了,她拿什麼再招人?沒有銀子怎麼招人?
每次她問及蘇之牧這個問題的時候,蘇之牧都敷衍對她說,很快就會有銀子的,他父親不會真的把他趕出來的,可是說來說去,銀子呢?巧婦尚且難爲無米之炊,更何況自己可不是來當巧婦的,她要做的是享受榮華富貴的夫人,纔不是什麼貧賤之妻。
但是她現下也是沒了辦法,只能跟蘇之牧在這兒耗着,她心裡也不信蘇老太爺真的會那麼狠心,把自己親兒子給丟在外面受苦,他不過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罷了,自己怎麼能讓他如願呢?
一旁的侍女見惜菡氣得咬牙切齒,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夫人,我們還去買栗子嗎?”
“去,怎麼不去?”可那語氣分明是恨恨的。
她現在真是越來越受不了蘇之牧了,是,以前自己是親自給他買過幾次栗子,但那也是看在他銀子的份兒上,以前每次自己給他買了栗子,他總是要回贈給自己一些什麼的,或是一支釵,或是一串珍珠,可是現在呢,什麼都沒有了,自己還得親自幫他跑這個腿。
方纔在房裡,她剛想找個藉口拒絕,可是看到蘇之牧那般懷疑審視的目光,也只好答應出去幫他買了,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以前自己爲什麼要跟他說,只有自己親自買的栗子才能表達自己對他的心意呢?如今大冷天的,還偏要出去受這個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