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怒氣衝衝回到府中時,張貴川剛從外面收了貨銀回來,正悠哉的喝着熱茶。他見到張夫人,立刻滿臉堆笑,迎了上來:“夫人回來了?”
張夫人冷哼一聲,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端起桌上的茶碗咕咚喝了一大口。那滾燙的熱茶一入口,張夫人立刻不雅的噴了出來,皺眉喊了句:“想要燙死我呀!”
張貴川急忙拍着她的後背,給她順了順氣,用眼神示意丫鬟把茶杯端下去,小心翼翼的問道:“夫人,燙着沒有?快給爲夫看看!”
張夫人推開了他的手臂,嚥了咽口水,倒吸着涼氣嗔道:“不用你管我,人家沈家大少爺請你到海味樓吃飯去呢!”
“沈家又在仗勢欺人了?”張貴川雙眼一眯,語調驟然變得嚴肅。從自己夫人進門開始的表現,他就知道又是在沈家人那裡受了氣。
張夫人一屁股坐在圓凳上,心有不甘的拍了拍桌子,悶悶不樂道:“那匹絲綢我好不容易纔挑到,姓沈的二話不說就搶走了!”
張貴川也坐下來,輕輕摟着張夫人的肩膀,安慰道:“夫人,消消氣。你剛纔說沈傾瀾要做東?”
“嗯,肯定是因爲縣裡新開了一家凝湘樓,怕你把食材賣給別人,影響了他們沈家的生意,所以想要藉此機會穩固和你的關係。”張夫人條理清楚的分析着沈家的心思。
“你說沈家會不會察覺到我們的一部分貨源流向了那個叫傅平的人?”張貴川對這件事總還是覺得自己理虧,忍不住徵詢下自己夫人的意見。
張夫人點了點他的腦門,答道:“瞧你這點兒出息,做事束手束腳的,怎麼賺大錢?這些,我早就幫你想好了。”
她壓低聲音,慢條斯理的解釋道:“第一,我們和傅平的交易一直很隱秘,他們沈家想要查到,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第二,傅平不是自稱爲沈家的遠親嗎?那也算是地地道道的沈家人,我們根本就沒違背只把貨賣給沈家的承諾。第三,即使傅平不是沈家的親
戚又如何?他們沈家擔心的只是那凌家的凝湘樓,我們根本沒有出貨給凝湘樓,便可以理直氣壯的,怕他沈家作甚?”
張貴川眼中一亮,重重在張夫人臉上叭唧了一口,眉開眼笑道:“夫人說的極是。”
張夫人杏眸一彎,嬌嗔的推了推他胸口,耳珠上的粉晶墜輕輕搖動,顯得糯軟誘人。
張貴川盯着夫人粉嫩的耳珠,國字臉上笑面如風,啞聲說道:“夫人這墜子,甚是好看。”
沉浸在相公懷抱中的張夫人身上突然一僵,她想起來,當時姜穎貌似也盯着她的耳墜看來的。糟了,這不是沈家人給自家女兒出嫁時訂做的墜子?該不會被姜穎發現了吧。
仔細想了想,張夫人又釋然了:天下間物有相似,算什麼稀奇事?況且,這東西是那個叫傅平的人給的,到時候自己就一問三不知,推個乾乾淨淨便是。
雜貨鋪。
石廉仰頭盯着牌匾上的“伊”字,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
一個時辰前,派出去打探的人回來稟報說:“那房契的主人叫伊品,是廣平巷雜貨鋪的老闆。半個月前,不知從哪兒得了筆銀子,買下了這宅子,還把雜貨鋪的規模擴大了。”
發了橫財?石廉眉梢一挑,他篤定,這裡面肯定有些蹊蹺。說不定,和那個叫傅平的公子有什麼關係。
“還有一件事,小的不知當講不當講。”那小廝小心翼翼,倒賣起了關子。
“講。”石廉既然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自然是不能放過任何線索。
“那伊品,是沈家二老爺小妾的孃家兄弟,而那個小妾的女兒,正是凌家剛剛過門的,大少奶奶。”小廝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
石廉一聽,心知這事非同小可,索性親自出馬,來探一探這雜貨鋪的老闆。
一踏進雜貨鋪,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幅行雲流水般的墨寶,上書: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這字體,有幾
分熟悉。
落款則更是驚人:傅平書贈恩公伊品於壬甲年六月十七。
三年前寫的?恩公又是怎麼回事?石廉漫不經心的打量着鋪子裡的花椒大料,心中盤算着這是怎麼回事。
“這位客官想要點兒什麼?”伊品的夫人,也就是這雜貨鋪的老闆娘走過來招呼客人。
石廉似不經意的瞟了一眼牆上裝裱的字,順口問道:“這字寫的甚是有氣勢,不知出自哪個名家手筆?”
老闆娘莞爾一笑,熱絡的講述道:“說起這字,那可真真有個故事。想那傅平本是個落難的公子,三年前家道中落之時,討飯到了我們家門口,我家相公心軟也就給了他一口飯吃,本不圖他能有什麼回報。可是沒想到,人家竟然能夠有朝一日揚眉吐氣,衣錦還鄉,最難能可貴的是,竟然要來報這一飯之恩……”
她說到這裡,看着石廉頗有些入神的樣子,戛然而止,頗有幾分不好意思道:“客官,您看,我扯遠了,您想要點兒什麼?”
石廉如夢初醒,連忙搖搖手,口中唸叨着“改日改日”,繼而大步向外走去。
老闆娘望着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一收,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望着牆上那幅字,陷入了沉思。爲什麼塵兒會特意寫信囑咐我和她舅舅掛上這幅字,還要編一個奇怪的故事,講給凡是問起這幅字的人?
石廉回到凌府,把調查到的事原原本本稟報給凌靖熙,但是伊品和沈若塵的關係,他因不想節外生枝,所以隱瞞了下來。
凌靖熙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着書案,淡淡說道:“如此說來,那房契本是傅平要送給他恩人的?”
“是的,大少爺。”石廉躬身回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凌靖熙揮了揮手,鳳眸微微眯了起來。這傅平的存在,仍然是一個謎。
忙完了手頭的事,凌靖熙突然想起,昨晚讓那女人做十個紙鳶,不知道做好了沒有?優雅的站起身,大步向後院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