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眯了眯幽深的幾乎毫無起伏的眼睛,饒有興味的勾起了脣角。
四周皇權貴胄家族的少男少女,也瞪大了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看着這個頗有幾分神秘的,又透着從容淡然的女子。
那琴師少年,雷洛,也忍不住定定的望着沈若塵的側臉,心裡又驚又奇。想不到,她與四皇子,竟是這般相熟的。
沈若塵低垂着如水的眸子,嬌俏的身子依然蹲福着,言之鑿鑿的稟道:“其一,陛下的病,未必無醫。”
四皇子一向並無太多情緒的臉上閃過一抹驚異,他微微坐直了上身,正色道:“卿卿可知,這並不是兒戲?”
要知道,父皇的病,衆太醫都束手無策。他早查過沈若塵的底,知她是沈姓經商人家的女兒,對歧黃之術可謂一竅不通,怎的就敢誇下如此海口?
若是稍有不慎,可是會因爲罪犯欺君,要丟了身家性命的!
終於有一次,這個一向洞明世事的四皇子,看不懂沈若塵的目的何在了。
沈若塵雖蒙着面紗,澄澈的眸光中卻愈發堅定:“民女不敢相欺。”
一時,周圍的少年少女們都不由的面面相覷,唏噓不已。
“四殿下,”丞相之子,葉天衡,掃了一眼鎮定自若的沈若塵後,拱手向四皇子說道:“既然這姑娘肯毛遂自薦,不妨一試。”
“天衡哥,”莫菲英雖然還並未與葉天衡訂下親事,可是,潛意識裡已經把自己當做他娘子,什麼事都想管上一管,“皇上乃九五之尊,千金之體,怎能任由一個婦人胡來?”
葉天衡微微皺了皺眉,沒有理會這霸道的將軍府小姐,仍然拱着手,一本正經的對着四皇子說道:“有所謂,民爲重,君爲輕,陛下貴體違和,亦實非萬民之福,請四殿下慎思這其中利弊。”
莫菲英見葉天衡不搭理自己,懊惱的嘟起小嘴,跺了跺腳。
這時,一直做旁觀者的陸傲雪,眨了眨眼睛,說話了:“姑娘只說了第一件事,便已是石破天驚,那麼,第二件事呢?”
沈若塵瞳孔一縮,正要展開自己手心裡一直攥緊的東西,手卻突然被
身旁的雷洛緊緊拉住了。他微微上前走了一步,不經意的把她擋在身後,躬身說道:“第二件事就是把我帶來,給各位獻上一曲的。”
沈若塵不由瞪大瞭如水的眸子,傻傻的看着他。想悄悄的把手掙脫出來,但是,他的力道不重不輕,纖手雖然不會疼痛,卻也抽不出來。
四皇子瞟了眼他們緊握的雙手,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嘆着氣說道:“父皇重疾在身,便是仙曲也沒了味道,我看,今日不如先散了吧。”
他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衆人也明白,他們飲酒作樂,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可是大大的不妙。他們父母宗族都是在朝廷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們更應該謹言慎行纔是。
四皇子的話音一落,他們便紛紛起身告辭。
待到院中只剩下四皇子、沈若塵、雷洛三人時,四皇子似笑非笑的瞟了沈若塵一眼,優雅的站起身,慢條斯理道:“卿卿手中之物,還是燒了吧。你和雷洛,便先在我府上安置吧。”
“謝四皇子。”兩人齊齊恭敬地答道。
待四皇子走遠,雷洛把沈若塵的手指掰開,把那撮豆萁順手扔進了火爐中,琉璃色的眸子微眯,拍了沈若塵後腦勺一下,嘟囔道:“女人,我看你是真想找死!”
沈若塵揉了揉小腦袋,撲閃着長睫毛,辯解道:“我以爲足夠隱晦。”
“那麼多人,能有幾個真正知根知底的?”雷洛只說完這句,便無奈的搖了搖頭,拉起她的手腕,向四皇子後院中的客房走去。
一個藏在暗處的小丫鬟,躡手躡腳的走近那火盆,看着仍有一絲餘燼的豆萁,暗暗忖道:煮豆燃豆萁嗎……
她望着沈若塵離去的方向,眸中瞬間閃過一抹狠辣。
“塵兒!”半夜,大夫人驚出了一身冷汗,突然坐起身來。
大老爺眨了眨睡衣惺忪的眼睛,也坐起身,扶着大夫人的肩膀問道:“怎麼了?做噩夢了?”
大夫人順勢倚在大老爺懷裡,輕聲說道:“塵兒這孩子,也實是命苦,她如此不辭而別,我這心裡,終是難安……”
大老爺安撫的拍了
拍她的後背,勸解道:“塵兒,她自小就把所有心思都藏起來,一旦下了決定,不成事絕不回頭。爲今之計,我們能做的,便是守着這裡,讓她有一天想回家的時候,有個大門在爲她敞着,你說是不是?”
“嗯,”大夫人點了點頭,她輕巧的爲大老爺整了整衣襟,柔聲說道:“老爺,明日酒樓便要開張了,你早些休息。”
大老爺扶着她躺下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月如收到溫遠縣傳來的消息,聽說沈家要東山再起,已經是怒火中燒。
自從上次擄走沈若塵的計劃失敗後,五皇子就不讓她再插手沈家的任何事。
凌靖熙把自己的妹妹玉兒帶走了,五皇子也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見,她這顆棋子,愈發的沒有利用價值了,五皇子已經將她打入冷宮,棄之不用了。
月如心中一陣鬱怒,把桌上的筆墨紙硯一股腦兒的砸在地上。
幾個丫鬟聽到聲音,急忙跑了進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月如姑娘,出了什麼事?”
“滾!”一聲冷厲的暴喝,把幾個小丫鬟全都嚇跑了。
大口喘了幾口粗氣,月如重重的拍了幾下案几,直到手掌都紅了腫了,她眸光一轉,忽見地上有一個景泰藍的小瓶。
如星辰般的眸子閃了閃,月如的脣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她提筆寫了幾個字,揚聲叫道:“來人!交給溫遠縣的範知府……”
不過幾天時間,凌靖熙已把皇城大大小小几百家店鋪的賬目過了個遍,哪家盈利,哪家虧損,哪家的出貨快,哪家的夥計勤快,他沒有一項,不是一清二楚。
五皇子見他如此能幹,自然是對他褒獎有加,他在五皇子面前的地位,也是一路飆升。
這處所中的眼線,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如影隨形了。
夜深了,凌靖熙掀開衣袍,看了看自己肩上的傷口,許是近日顛簸太過,又休息太少,竟還是裂開了。他正準備把繃帶重新纏緊,門外卻響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門聲。
“公子,明日酉時皇城的商賈在醉仙樓有宴,想邀您一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