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過往的痕跡

吃了安眠藥,江小綠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事實上,她的確是在幾萬公尺的天空上。

她有嚴重的恐高症,所以她才吞下安眠藥打算在飛機上昏昏沉沉的睡一覺。

眼睛瞄到機窗外的白雲,她感到一陣的暈眩,小綠壓抑着想吐的衝動,閉上眼睛,恍惚中,好象回到了10幾年前——那時侯有天藍,有凌,還有她,他們三個人是多麼的開心。

直到發生那件事——

16歲的江小綠站在公車站,即使她全身冷的發抖,她也不敢蹦蹦跳跳的取暖。

因爲她不知道這樣可以不可以。

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在這裡已經有一個小生命了呢!

可是在她喜悅的背後也隱藏着極大的不安,她害怕父母知道,如果他們知道的話——

小綠咬咬自己的嘴脣。

她不停的摩擦着自己的手,哈着氣。

今天是她的生日。剛剛打電話,她告訴天藍自己懷孕的事情,她聽的出來天藍非常的開心,他告訴她不要擔心,他會一直在她的身邊,他告訴她他現在就會去找她,要她在這裡等他。

她相信天藍說的每一句話,相信他會負責的,有他她就什麼也不怕,因爲她愛天藍,雖然16歲的他們是不應該跨過那道德的尺度,可是她並不後悔,因爲她第一次的對象是天藍——

可是在她等待了兩個小時之後,天藍沒有來。

很久之後,小綠才真正意識到,天藍——再也不會來了。

那天,空氣很冷,可能是要下雪,小綠一個人躲在在她溫暖的屋子裡,她總是喜歡抱着天藍送給她的小豬。

凌曾取笑的說“天藍,你很有眼光,這個和小綠很像!”

當時天藍只是微笑。

今天,是天藍的葬禮。很多人都去了,天藍是個很受歡迎的男孩子。

可是她卻依偎在這個屋子裡,這——很溫暖。很像天藍的懷抱。

夏天藍——是一個孤兒,但很幸運,他被一對美國夫婦收養,他們是心地善良的人,爲了天藍他們沒有再要自己的孩子。

在天藍四歲的時候,他們接受了這裡學校的聘請來做教授,從此,他們就住在了她的隔壁,成了她的鄰居。

直到今天,她都不敢相信天藍已經死的事實

在汽車站的那天,她一心等待的天藍沒有來,而凌卻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凌紅通通的眼睛顯示他哭了,20歲的凌是強悍的,他爲什麼哭?

他抱着她,告訴她,天藍不會來的時候,小綠捂着耳朵。

他帶她來到醫院,那冰冷而又狹長的通道,她看見天藍的父母站在那裡,她逃走,逃回她溫暖的家。

不——不在溫暖了,因爲這裡沒有了天藍。

意外,她知道那是交通意外,可是她無法接受。

面對父母唉聲嘆氣的臉,她感覺就好象胸口被重重的壓抑着,他們知道她懷孕的事情了,父親的憤怒的臉,母親流淚的臉,她快瘋了。

第一次,她在他們面前歇斯底里的尖叫“我一定要生下他,這個是天藍的孩子,他已經死了,爲什麼你們還要剝奪他留給我僅有的孩子!”

回答她的是父親響亮的耳光。

她蜷縮着流淚,一道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不許哭!”凌嚴厲的說。“他已經死了,再哭也沒用!”

失去天藍的凌,又恢復成初見面時的冷峻

“你願意和我走嗎?小綠!”他捏着她的下巴“和我走,在別的地方生下天藍的孩子,然後從新生活!”

“是,我和你走!”

那晚,她收拾了東西,寫了紙條,匆忙的和凌離開了

對不起,爸媽,我再也無法在這裡呆下去了,失去了天藍她已經崩潰了,惟有離開,她纔可以活下來,此時的她已經沒有力氣去管別人的心情,她要躲起來舔自己的傷口,所以,她走了

跟着她同父異母的哥哥走了……

好象又在做夢了,夢見那個有天藍的日子裡。空中小姐甜美的嗓音把她從夢中驚醒,她又流淚了。

走出機場,刺眼的陽光使她有些頭昏,招了一輛出租車,小綠走了上去。

路兩旁的景物在她眼前飛快的奔馳,班駁的影象就如同她腦袋中閃過的童年是的記憶。一陣噁心的感覺涌上來,現在很想吐。

終於,終於到了,看着記憶中的小屋,她蹣跚着走了過去,拍打着大門

當一個金髮男人開門的時候,她就虛弱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uncle”

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不知道方品凌是不是會難爲她?

站在窗前,端着咖啡,看着院中的景色,展祺略出神的想?

難道方品凌去而復返?難道他打了她?否則爲什麼她房間的地上會有一片血漬?她受傷了?重不重?各種不好的猜測在他的腦海中盤旋。

那天,他走後並沒有馬上回家,過了一天,他還是回到了她的公寓,他在底下站了很久,可是沒有看見她的屋子亮燈,直覺不對,他跑了上去。

屋子裡存留的淡淡的血腥味引起了他注意,他推開她的門,一切沒有變化,除了地上的碎片以及血漬。

“小略!”哥哥的叫聲把他拉回現實“在想什麼?咖啡涼了!”

“有事嗎?哥。”他喝了一口

“你知道嗎?”展祺成眉飛色舞的說“看到方品凌的表情我就開心,我終於撕開了他的面具,他終於不是那麼冷靜了,看來那個白癡女人對他的影響還真是大”

展祺略的手明顯的抖動了一下“小綠,回到他的身邊了?”他試探的問

“誰知道?”展祺成坐了下來“聽說方品凌也在私下找她,那個女人消失了!”

“消失?”他叫了一聲“消失是什麼意思?”

看了一眼弟弟,展祺成沉聲的說“小略,你不會是——”可能嗎?他那個自視甚高的弟弟真的喜歡了那個女人

“不,不是!”他慌亂的放下杯子,轉身逃走。

平躺在牀上,展祺略看着天花板,心裡想着哥哥的話

方品凌在找她!小綠消失了!她會去哪?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對於她,他什麼也不瞭解。

除了她的名字,她是方品凌的女人,她有兩個朋友,其他的什麼也不知道。

望着空蕩蕩的手臂,他有種失落,幾天前,小綠還在他的臂彎中睡去,而如今——空空如野

他不承認自己是喜歡她的,最多是可憐她。之所以這樣擔心是因爲是他害她下落不明的。

一定是這樣。

只是——小綠,你在哪裡?你還好嗎?

耀眼的金色在眼前跳動,小綠睜開眼。

“嘔——”她捂着自己的嘴巴

好象早知道她會這樣,金色的主人拿過紙桶自言自語“你的老毛病怎麼還沒有好呀!不過你竟然敢一個人又坐飛機又坐汽車的來找我,我還真是感動呀!媽咪!”

虛弱的吐完,小綠又躺回去,看了金色頭顱一眼

“難看死了,你的頭髮!”

“媽咪,這個可是我前幾天才染的,很多女孩子都爲它尖叫呢!所以說你老了!”

很少見他媽咪這麼安靜的不回嘴,看來這次的事情一定很嚴重了,他揮揮手

“媽咪,你還好嗎?”

看着那張和天藍很相似的臉,她哽咽了

“小初,你抱抱我好嗎?”她想她一定很丟臉,竟然這麼的軟弱,而且是在她兒子的眼前。

“你不會在吐了嗎?”他可不想渾身髒兮兮

“你過不過來?”

媽咪在向他撒嬌嗎?

夏初行挪動身體,“好了,好了,給你抱!”

好久都沒有感受到兒子的體溫,他比記憶中長高了,強壯了!

的確送他到他爺爺奶奶家的決定是正確的。

“媽咪,你的鼻涕不要擦在我的身上,髒!”

“我就要!”抱着他,她在兒子身上磨蹭

“真拿你沒有辦法!”不過他還是擁着母親,看見要推門的奶奶,他擺擺手,老人識相的退出了,把空間留了給這對母子。

“媽咪!你不要怕,我長大了,以後我都會保護你的!”他撫摸着母親的背安慰着

“好!”小綠點頭。

失去了天藍,離開了小略,她至少還有兒子陪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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