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派衆人面面相覷,劉老六言之鑿鑿地指出了盜劍人,可是“驚鴻劍”這麼浮誇的名號卻是誰也沒有聽過。
劉平小聲問淨禪子:“掌門,你看這事兒……”
淨禪子道:“既然六兄給了結論,那想必八九不離十,你這就分派弟子下山,分幾路暗訪驚鴻劍的下落。”
淨塵子急道:“那苦孩兒怎麼辦?”
淨禪子嘆氣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們想留下苦孩兒無非是覬覦游龍勁,可師父當年就說過了,游龍勁不練也罷,他這麼說一定是有道理的。苦孩兒既然不想留在武當,那就由他吧。”
淨塵子翻個白眼,不忿地看了王小軍一眼,心說這小子無非也就是在幾天之內就學會了游龍勁,我們有什麼不能練的?可是淨禪子已經發話,他只好閉嘴。
王小軍道:“這事既然是因苦孩兒而起,我們把他帶走就會對他做的事情負責,我一定找到真武劍,把它送回武當。”
淨禪子點頭微笑:“好,好,那就多謝。”他忽然問陳覓覓,“師妹,你呢?”
陳覓覓道:“我們想法一樣,我跟王小軍一起下山找劍。”
周沖和臉色愈發難看,可又不知該說什麼。
淨禪子衝陳覓覓招招手道:“你跟我來。”
二人離了人羣來到一片樹林中,淨禪子忽道:“師妹,你真的沒想過要當武當的掌門嗎?”
要是別人這麼問陳覓覓非跟他急了不可,但是知道師兄必有深意,於是乾脆道:“沒想過。”
淨禪子苦笑道:“看來你是真沒明白師父的心思啊。”
陳覓覓道:“師父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彌留期,神智早就糊塗了。”
淨禪子搖頭道:“師父天縱奇才,何曾有過糊塗的時候——我再問你,我要是現在死了,你覺得誰最適合當武當的掌門?”
陳覓覓皺眉道:“當然是沖和。”
“嗯,沒錯,沖和是目前的不二之選,可他並不是最好的人選。”
陳覓覓不耐煩道:“師兄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淨禪子幽幽道:“我想說的是,如果我活得夠長那就讓你來當掌門,如果活不過5年,那就讓沖和替你當掌門。”
陳覓覓大吃一驚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淨禪子道:“師父的掌門之位是怎麼來的你應該也清楚,當年武當爲了掌門之爭鬧得雞犬不寧,師兄弟之間幾乎反目成仇,事實證明,武當派要想長治久安,必須得有一個足夠強大的領袖才行。”
陳覓覓嘻嘻一笑道:“我可成不了這樣的人。”
淨禪子道:“你現在還不成,可是10年以後呢?”
陳覓覓愕然道:“10年以後怎麼了?”
淨禪子道:“10年以後我們這幫老頭子也就死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武當山上全是你的晚輩,論武功,你天資聰穎,到那會也能獨當一面了。”
“那沖和呢?”
“沖和師兄弟衆多,誰知道其中哪一個不服他想自己當掌門,立馬就會讓歷史重演,而且沖和這孩子在武學上的天分是足夠了,但是爲人處世上還有幼稚偏激的一面,身在這個位子上,行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武當派最講輩分,你輩分高,這點上你有先天優勢,只要不是錯得離譜,也沒人敢對你說三道四。”
陳覓覓沉吟良久,忽然吃驚道:“難道師父當年收我的時候就想到了這點?”
淨禪子搖頭道:“師父當年和你投緣,那是你們之間的緣分,起初他並沒有多想,但我接任掌門時已經六十有五,未來五年十年或許不至於出亂子,可十五年二十年之後呢?我死之後再無保險的繼承人,師父也是在彌留之際纔想到了這個問題,在武當,誰輩分高、活得久誰就是最合適的掌門,這是他老人家的經驗之談吶。”
陳覓覓哭笑不得道:“師兄你想多了吧?”
淨禪子正色道:“你當掌門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生爲女孩兒,一個姑娘執掌武當,你所承受的壓力也必然比男人重得多,所以我特地培養了沖和作爲你的後備,萬一你不想……”
陳覓覓急忙道:“師兄你做得對,掌門位子給他吧,我不想!”
雖然淨禪子也是疏懶不羈的性子,這時也不禁有點無語,於是脫口問:“爲什麼?”
陳覓覓道:“就像你說的,哪有女孩兒當掌門的,我可不願意被人指指點點,現在網絡那麼發達,再給我封個‘最美掌門’天天曝光我可受不了。”
淨禪子嘆氣道:“雖然早就看出你對掌門沒興趣,但我今天還是把話給你說明的好,你只要不離開武當,掌門的位子就是你的!”
陳覓覓笑道:“多謝師兄美意,真的不用了。”
淨禪子忽然也一笑道:“是因爲王小軍吧?師父先給你指了婚又要你當掌門這纔是真正的糊塗了,早知如此他就該廢了‘掌門不許結婚’這條規矩。”
陳覓覓長髮一甩轉身就走,一邊抱怨道:“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師兄!”
……
陳覓覓走後王小軍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被一百多號眉目不善的道士圍着誰都好受不了,這次上武當把這裡所有人都得罪了個遍,王小軍想想也是哭笑不得,至於他來武當的本意那是提也不用提了,而且他雖然不知道淨禪子要跟陳覓覓說什麼,但是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直到陳覓覓和淨禪子一前一後地走出樹林,他急忙跑了過去。
“我們走吧。”陳覓覓對王小軍說。
淨禪子忽然揚聲道:“師妹,江湖險惡,你要多加小心。”
陳覓覓13歲時師父逝世,很多武功都是淨禪子轉授,淨禪子對她而言亦師亦友,更像是慈祥的祖父,可以說武當就是她的一切,這裡有她最親近的人,她熟悉這裡的每一塊山石,每一根草木,這時忽然要離開,陳覓覓再也忍不住淚水,但她沒有回頭,又對王小軍道:“走!”
周沖和惘然地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去追陳覓覓,被劉平一把拉住。
靈風則大聲道:“王小軍,等你傷好了可別忘了回來咱們比試比試!”
王小軍扶着陳覓覓,後面跟着劉老六和苦孩兒,四個人轉過一個山角王小軍就迫不及待地問劉老六:“六爺,你說的驚鴻劍到底是個什麼人,他真名叫什麼,我去哪能找到他?”
劉老六四下打量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傻啊,那是我編出來騙他們的!”
“啊,爲什麼?”陳覓覓先嚇了一跳,她畢竟是武當派的人,本來氣勢洶洶地要找“驚鴻劍”算賬,沒想到是劉老六隨口虛構的。
劉老六道:“我要不這麼說他們能讓苦孩兒走嗎?”
王小軍道:“你撒這種謊想過後果沒有?”
劉老六嘿嘿一笑道:“我又沒說一定是驚鴻劍乾的,我說的是‘有可能’。武當派追查這事只有兩個結果,一是他們找不到驚鴻劍,那隻能怪他們無能,二是他們找到了真正的黑手,到時候也就無所謂了。”
王小軍苦惱道:“可是我已經答應了武當要幫他們找劍,你現在讓我去哪找?”
劉老六正色道:“我只能告訴你一點,這個賊的輕功真的很高,而且我這個謊也不是完全沒用——正主聽說武當要找的是驚鴻劍,不免會放鬆警惕,這也是給你抓住他創造的條件。”
陳覓覓道:“不行,我得去告訴我師兄一聲,你們先走,放心,我只私下和他說,他肯定不會再爲難苦孩兒。”
劉老六擺手道:“你以爲他真不知道我是騙他的嗎?他無非就是給自己一個臺階好放了苦孩兒,哦對了,苦孩兒已經決定要跟我走了。”
王小軍意外道:“老瘋子,你這麼快就拋棄我和覓覓了?”
苦孩兒嘿嘿一笑道:“跟着六兒有遊戲玩。”
陳覓覓這會自顧不暇,讓苦孩兒跟着劉老六起碼不會吃虧,她嘆了口氣道:“苦孩兒你記住,玩遊戲每次不能超過半小時,一天最多玩三次,你答應了我才讓你走。”
苦孩兒訥訥道:“四次行不行?”
陳覓覓溫和道:“行,但不許耍賴皮。”
苦孩兒歡天喜地道:“好!”
王小軍苦笑着揮手:“我們走了。”
陳覓覓拽住他道:“咱們開我的車走!”王小軍隨即醒悟,他們兩個都受了不輕的傷,要走着下山非得猴年馬月不可。
兩個人來到停車的地方,陳覓覓咬牙坐進駕駛座,她手腳痠軟,打了半天火都沒發動得了車子,她索性開門下車對王小軍道:“你來開!”
“我?”王小軍吃驚道。
“你不會連車都不會開吧?”
王小軍赧然道:“以前朋友開車的時候學過一兩次,光知道怎麼往前出溜……”
“那就夠了。”陳覓覓把王小軍趕到駕駛座上,頹然地坐在他邊上道,“你開吧,有什麼不明白的問我。”
王小軍打着火笨拙地掛擋,他問陳覓覓:“我用不用先練一練半坡起步?”
陳覓覓眼皮發沉道:“只要不在半道停就不用。”
“誒,好。”王小軍一踩油門,車咆哮着衝了出去,他大驚之下趕緊急剎,車子停下以後他臉色發白地問陳覓覓:“不是才一擋嗎?”
陳覓覓心疼道:“我這車改過,而且你也知道是一檔啊?那你還猛踩油門?你行不行要不還是我來吧!”顯然這車就相當於她最好的朋友,讓王小軍這種二把刀練手她心都要碎了。
王小軍連連擺手:“我慢點我慢點。”他這次終於磕磕絆絆地把車開到了山道上,由於品不住油門鬆緊程度,老富康也一躥一點的,有幾次眼看就要在轉彎的地方衝下懸崖。
陳覓覓把手抓在安全扶手上了……
王小軍在往前開了兩三公里之後自覺已成老司機,得意洋洋地問:“坐我車感覺怎麼樣?”
陳覓覓面無表情道:“我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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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