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下雲家。

雲霓的臉色一片鐵青。

“趙鑫晨!我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我現在還沒有嫁到南家去,依然是雲家的女兒。我到哪裡去,去做什麼,和你們南家無關。再要派人跟蹤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雲霓身前站着一名年輕男子,一身勁裝,神色間自見從容:“雲大小姐說得是,只是山公畢竟也是雲小姐未來家翁,好歹也該對家翁的關心有所理解纔是。如今世道不太平,到處都是強人橫行,山公未防萬一,不想雲小姐未入南門便遭遇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特意命我等來保護雲小姐,並無什麼監視跟蹤之意。雲小姐要做什麼,要去哪裡,我等自然無權過問,只是還請容我等跟隨在後,略盡保護之責。”

趙鑫晨的身後,站着四個清一色黑色勁裝男子,看形容舉止,皆是一流的好手,南山嶽在鴻雁遭劫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無論如何不能讓雲霓再有什麼意外。

雲霓冷哼道:“我天下雲家自然有人保護我,用不着你們來操心。”

趙鑫晨只是賠笑道:“那是自然,天下雲家是武勳世家,出類拔萃的高手自然很多,我們這些人是不能比的。只是山公對小姐有心照顧,就派了我們幾個過來,雖未必能幫上什麼忙,但是能爲小姐做些鞍前馬後跑腿之類的活計,也是一點心意。雲小姐若執意推辭不受,我們只能回稟山公,到時再請他出面與雲帥說項,我們幾個固然要受罰,雲小姐終還是免不了要接受派人的。既如此,雲小姐又何必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爲難呢。”

這趙鑫晨說話不卑不亢,井井有條,雲霓一時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只能悶哼:

“那好,你們想跟就跟吧,正好我要去水秀街買些布料回去做衣裳,缺幾個人幫我挑擔,既如此,多幾匹騾馬也是不錯。”

說着,雲霓邁步就往門外走。

雲家的僕從緊緊跟在雲霓的後面,再其後,便是趙鑫晨和他的四個同伴亦步亦趨。

“大哥,這雲大小姐的脾性可不怎麼樣啊?外界傳言她溫柔賢淑,我看怎麼到象個朝天小辣椒,說話一股子辣勁。”

趙鑫晨瞪了他身後說話的那人一眼,冷冷道:“少說話,多觀察,記着咱們的任務,可不僅僅是保護這位雲大小姐的。”

“是!”四個人同時躬身回答。

這一聲是,整齊有力,前方剛要進入馬車的雲霓略略回頭看了一眼,心中充滿憤憤。

南山嶽表明了是派人來監視她的,鴻雁的失蹤,他未必就不懷疑淺水清。

只是他或許想不通,若要劫人,當優先劫雲霓纔是,爲何卻要先對鴻雁下手。如今打草驚蛇,再想帶雲霓走,淺水清就千難萬難了,難道他就真不怕南無傷回來後立刻與雲霓成親嗎?……

水秀街。

這裡歷來是蒼天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街。

擁有最好的絲蘿綢緞的寶織坊,名門淑女們最愛的珠寶首飾的奇珍閣,還有蒐集來自天南海北各地特產,一些少見稀奇的小玩意供貴人們滿足獵奇心理的萬象軒皆在水秀街上。

這裡是名門貴族,尤其是女人們最愛來的地方,也是她們銷金的好去處。能夠在這裡置辦產業的,其一個個的後臺本身也是朝廷顯赫。天下雲家,南家,皆在此次有置業,整個天風帝國數得上名號的大人物,大概也只有烈狂焰這樣的戰爭瘋子,纔會視錢財如無物,至今清貧。

進了水秀街,雲霓下了馬車直接往附近的寶織坊而去。裡面的掌櫃一見是雲家大小姐來了,忙熱情相迎。

“掌櫃的,你這裡又進了些什麼好貨色嗎?”

掌櫃的忙道:“新從止水運來的天河錦,一共有四匹,已經被人訂走了三匹,正還剩一匹給雲大小姐留用。雲小姐要不要先看看貨色,絕對是上好的絲綢。”

“不用了。”雲霓懶洋洋地揮手:“包起來吧,還有這裡的幾匹布料我也要了,全部包起來帶走,帳記在南家頭上,到時候去結帳就可以了。”

“好叻!”掌櫃的大聲吆喝:“天河錦一匹,計銀十二兩五錢,蜀緞兩匹,計銀四兩七錢,南山秀女織一匹,計銀三兩二錢,宛繡三匹,計銀六兩……”

掌櫃的算盤珠子撥得應天響,轉眼間一大摞包好的衣物已經交付雲霓。

趙鑫晨對這種富家小姐的奢侈做風到也見多不怪,只是當雲霓冷冷丟下一句:“把東西交給他們就行了。”就令人有些難以接受了。

從水秀街的這一頭到那一頭,林林總總的高檔店鋪少數也數十家。

雲霓一家家的走進去,一家家的要貨,女人的瘋狂大購物行爲在任何時代都是如此的令人驚歎。

趙鑫晨和他身後的四名護衛真正成了馱馬,一個個揹負大包小包,哪裡還有南府鐵衛的絲毫風采。

待到雲霓連傢俱都置辦的時候,趙鑫晨他們已經徹底明白,雲霓哪裡是來買東西的,她是存心來欺侮他們這幫人的。可惜,主子有命,下屬不得不從。別說你搬了這水秀街的貨物壓身,你就是搬座山來,大家也只能受着。

最可氣的是,雲霓如此瘋狂購物,竟然還把帳往南山嶽的頭上記,顯然已經挑明瞭對南山嶽的不滿。

男人是最怕逛街的動物,古今亦然,在沙場上拼殺一整天都未必嫌累的勇士豪傑,面對這種瘋狂的購物行爲,心中掀起的卻是無盡疲憊。

眼看雲霓一家家進進出出,興致昂然,毫無疲累的跡象,趙鑫晨幾個卻累得連路都走不動了。

那緊盯不放的心態漸漸放鬆。

待到雲霓再進一家店鋪時,趙鑫晨等人再不願跟着雲霓進出每一家店鋪,只好在外面守候。

等守了好半天仍未見雲霓出來時,趙鑫晨心中隱隱有絲不妙的感覺。

他把包袱一甩,衝進店鋪中,哪裡還有絲毫雲霓和她僕人的身影。

他揪着掌櫃的脖子大吼:“剛纔進來的雲小姐呢?”

那掌櫃的不慌不忙的斜了他一眼,這才慢條斯理道:“雲大小姐從後門走了,不知您是哪位。可知這鋪子是武安公的產業,不是什麼人都能掐着本人的脖子問話的。”

趙鑫晨心中一顫,知道完了……

“哈哈哈哈!”蒼敏捂着嘴狂笑:“雲姐姐,你也太壞了,竟然把那幫男人當馱馬來使,好一招疲敵之計啊。”

景隆宮中,清敏公主搭着雲霓的肩膀又笑又跳,身後的李嬤嬤輕咳了兩聲,清敏公主無奈地重新擺出一副端莊姿態。

雲霓輕笑道:“無非是南家的幾條狗罷了,本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想給他們個教訓。別以爲是女人,就可以讓他們不放在眼裡。天下雲家出來的人,就算是女人,也不是他們可以輕易小看的。”

蒼敏笑:“他們好歹也是你未來公公的人,這樣折辱了他們,南山嶽那老頭怕是也要臉上無光的,小心你將來進了南府被老頭子教訓哦。”

“怎麼你還幫他們說話?”

“就事論事而已。”

雲霓清翻白眼斜瞥了她一眼:“是哦,我到是忘了,好象你也快要成爲南家的一分子了哦,難怪要幫他們說話了。”

蒼敏的臉色一變:“你說什麼?什麼叫我也要成南家的人了?”

“怎麼你還不知道?”雲霓一臉的驚訝:“現在蒼天城已是滿城風雨了。聽說前幾日山公在朝上參奏,說清敏公主已屆二八,到了出嫁之年。他特別爲公主你挑了門好夫婿呢。”

“該死!我還不想嫁!”蒼敏大叫。

身後的李嬤嬤渾身一抖,眼一瞪,幾名宮女同時把耳朵堵了起來,識相後退。

雲霓輕聲道:“山公有個侄子,叫南靖元,他希望能被陛下招爲駙馬。”

蒼敏有些緊張:“那個叫南靖元的爲人如何?”

“繡花枕頭一包草,比起南無忌南無傷差的太遠。論起吃喝嫖賭,怕是沒什麼人能比得上他了,爲人長得還醜陋不堪,令人噁心。倘若說南家兄弟是那草原的虎,那這南靖元就是一條狗,且是條癩皮狗。”

蒼敏緊咬嘴脣:“那老頭就要我招這麼個貨色做駙馬?”

雲霓嘆息:“天下嫁女,最難莫過公主,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句話,正點中要害。

人人都以爲,公主嫁女素來沒有困難可言,自然是人人都想搶着做駙馬。

卻不知公主爲皇帝之女,金枝玉葉,就算招了駙馬,也自有其權威。駙馬一詞,聽起來堂皇,其實卻苦不堪言。不說別的,就是成親之後,平日裡不經公主召見,根本就不可以進公主寢室,每次見面還得先以下臣之禮叩拜,然後才得以丈夫身份面對。駙馬坐得不好了,公主還有權責罵,駙馬若敢還一還手,皇帝一道旨意,能讓你全家皆死。

公主們在宮中時是呼來喝去慣了的,好脾氣的通常沒有幾個。因此對丈夫動輒打罵本是常事,而做駙馬的卻只有忍着受着。

做了駙馬的人,本身更是不能入朝爲官,一生前途算是喪盡。

做皇帝的想爲女兒挑好女婿,可那真正有才有能想爲自己圖個好前程的,其實沒一個願意做駙馬,那真正叫受盡窩囊氣。那願意做駙馬的,皇家卻是沒一個能看上。

大梁帝國尚在時,曾有狀元姜輝,生得一表人才,當時的皇帝見他人品出衆,想召他做駙馬,結果姜輝寧死不從,最終在家絕食自盡而死。止水當年也曾有過官員爲了不做駙馬而攜家潛逃,投奔天風一事。

天風帝國曾有位駙馬叫袁錦,本是風流絕代的人物,就因爲在家中受盡公主的窩囊氣,而每日裡流連青樓不願返家。結果當時的公主是位醋罈子,有一次硬是帶着一羣女人殺到青樓,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駙馬毒打一頓,然後將所有和袁錦關係不錯的女子一律棒殺,再不許任何女人接近袁錦。

袁錦受此折辱,自忖做人活到如此地步實在無趣,於當夜懸樑自盡了。

這些還都算是普通的,若是碰上那性情風騷好淫的公主,每日裡無男不歡,把個駙馬擱在一旁不聞不問,那就真正是爲自己戴了頂天大的綠帽子了。

因此歷史上爲了不做駙馬或做了駙馬後自殺潛逃者,絕不在少數,皇家貴胄,天命之女,其實要想找個好人家,實在千難萬難。

這刻雲霓這麼一說,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蒼敏是真得慌了。

她自問自己將來絕不是虐待丈夫之人,但這話卻無從解釋,反倒是她性格活潑好動,在宮中常引起蜚語流言,到更讓男人害怕。天下冤獄,本無上下之分。如今她父皇要爲她找這麼一個貨色,她將來就是想好好對待怕也難了。心中焦急,抓着雲霓的手就問:“好姐姐,你教教我該怎麼辦!我可不想嫁給那樣的人!”

雲霓嘆息:“這樣的事,怕是沒什麼辦法的了。”

蒼敏急得想哭:“好姐姐,你定要爲我想個辦法。”

雲霓輕瞥了她一眼,這才慢條斯理道:“山公在朝中,素來是除陛下之外的第一人。他說的話,陛下常常是聽得進去的。南靖元雖不濟事,終究上面還有山公在,陛下怕是會同意這門婚事也說不定。若要不嫁,錯非山公不再是山公,陛下也不再只聽他一人之言。”

此時,兩個人已離身後的嬤嬤宮女越來越遠,估摸着她們是聽不到自己的說話了。

蒼敏小聲道:“我只是公主,無權議政,又哪來本事管這些事了。”

雲霓笑道:“那也未必,我到是有個辦法,可以讓你不再受南山嶽這老頭的氣,卻是要你肯出手才行。”

“什麼辦法?”

“這個辦法,你一個人是不行的,務須和宮中的一些妃子聯起手來去做,方有成事的希望。”

蒼敏一呆,雲霓已悠悠道:“難道你沒聽說過,天下有很多事,壞就壞在女人的手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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