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他們犧牲在黎明（5）
原來，毛人鳳明白了於效飛的目標之後，他馬上通知軍艦的艦長，他的那艘軍艦就沒有按照原來安排的，把他直接送到臺灣去，而是朝這邊的碼頭外面開來，遠遠地用炮對準了這條木頭製造的機帆船。
一個人從旁邊一下子撲過來，把於效飛撲倒在甲板上，炮彈爆炸了。
於效飛從甲板上爬起來，抖落身上的木頭碎屑，把用身體掩護自己的人扶起來，這是他的一個小組成員，老馮。在這些小組成員裡邊，老馮屬於沉默寡言的那種，他出頭露面的時候不多，但是到了關鍵時刻，他同樣是一個好樣的，就是他一聲不吭，在最危險的時候保護了於效飛。
這是爲了於效飛犧牲的第二個同志了，他們在接到命令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衛機密和首長的安全。於效飛強忍住眼淚，大步朝船頭跑去。
於效飛看到，毛人鳳的軍艦就停在遠處的江面上，他們不斷朝碼頭開炮。但是，更多的炮彈是向碼頭上面的敗兵中間打過去的。看來，毛人鳳的意思是，儘量把那些搶奪他的船的敗兵嚇跑，保住這條船，很快就會有他的部隊過來把這條機帆船奪回去。
於效飛焦急地向碼頭上望去，接應他的解放軍部隊還沒有來，看來，他們要衝破國民黨兵的攔截，是相當困難了。解放上海的總攻才發起5個小時，到24號早晨，大半個上海已經被解放軍佔領了，但是，國民黨兵退縮到了蘇州河北岸，憑藉着高樓大廈的掩護，仍然在頑抗。碼頭這邊還在國民黨軍隊的控制範圍內。
可以想象，一支國民黨軍隊正在全速朝碼頭趕來，要把這些保密局的機密檔案搶回去。
但是，於效飛不知道的是，一支潛伏特務正在迅速集結，朝保密局機密檔案室出發，要把於效飛他們沒有帶走的那些檔案銷燬。
炮彈在碼頭上空呼嘯，國民黨敗兵慘叫着四散奔逃。遠處的槍炮聲忽然密集起來，聲音也越來越清晰，距離似乎也越來越近。無論是於效飛還是毛人鳳，現在都已經知道，雙方的軍隊都在向這兒盡力推進，但是，雙方又是一個勢均力敵的局面，任何一方要把這些機密檔案奪走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毛人鳳的軍艦掉轉炮口，他們轟擊的目標變成了這條木頭製造的機帆船。
“嗚”的一聲尖叫，一發炮彈落在機帆船旁邊，四散的彈片把機帆船上的木頭船幫削飛了半邊。這是試射，下面的炮彈要根據這發炮彈的彈着點調整方位。
這種老式的木製機帆船，絕對不夠國民黨從美國進口的軍艦上面的重炮炸幾下的。於效飛一咬牙，朝下面的船艙跑去。
軍艦上面的毛人鳳不斷催促：“準備好了沒有？”
軍艦艦長回答：“準備好了。”
“好，不要吝惜炮彈，要把這條船給我炸得連一塊木頭渣都不剩！”
艦長得意地一揚手，由美國海軍訓練出來的炮手一發命中，準確地把機帆船的船頭炸得飛上了天。
機帆船立刻向旁邊一歪，一頭扎進了江水裡。
第二發炮彈飛過去的時候，計算稍有偏差，炮彈掠過了沉沒的船身，落進了江水裡，江水裡立刻騰起了高高的白色水柱。江面上泛起了一個大大的白色波紋。
毛人鳳一愣，這船沉得怎麼這麼快？
艦長得意洋洋地向毛人鳳介紹說：“咱們中國太落後了，這是老式的木製機帆船，下面的甲板只有幾個隔艙，非常不科學。而且這條船已經在海上行駛了幾十年了，早就腐爛不堪了，我本來以爲需要兩炮打爛它，沒想到才一炮，就把半個船身打沒了。中國，真是太落後了。跟美國沒法比。”
毛人鳳點點頭，又嘆了一口氣，再怎麼吹牛，畢竟自己的保密局的家當也化爲烏有了。他的保密局，就象這國民黨扔下了大陸的萬里江山一樣，只能扔下一切，只帶着一個空名，逃到那天邊的海島上去了。
軍艦掉轉船頭，朝海面上開去。
這邊的碼頭上，無數原來上了機帆船的國民黨敗兵哭爹叫媽，在江水裡邊掙扎。碼頭上面的解放軍戰士，知道自己的首長還在船上，心急如焚，急忙在水面上尋找。
忽然，水面一分，一個人從水裡鑽出來，他猛地抹了一把頭上的水，朝四周一看。岸上的解放軍戰士欣喜若狂，幾乎喊出聲來，於效飛還活着！
於效飛雙腳用力蹬水，在水面上尋找自己的戰士，從那邊游過來一個人，朝於效飛點點頭，原來是於效飛的小組成員葉國衆。
兩個人分頭尋找，又救起來幾個解放軍戰士。解放軍戰士大部分生長在北方，根本不會游泳，所以那麼多的戰士只能在岸上看着他們的首長，一點不能幫忙，這纔是現在他們弄得很狼狽的原因。
於效飛和戰士們互相幫忙，把幾個人救上了岸，大家慢慢朝市裡走去。槍炮聲越發密集，上海攻防戰正在緊張激烈地進行。但是，那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了。
更多的敗兵潮水一樣朝碼頭上涌來，要尋找一條逃生的退路。於效飛他們幾個人在人羣中默默地擠過去。出發時候的上百名解放軍戰士和工人，現在只剩下7、8個人了。
無數的戰士，犧牲在黎明前夕，他們沒有看見那個光明的未來。
上海的解放，新中國的建立，已經是無可爭議的事情，這是時代的潮流，任何人都無法阻擋了。
於效飛他們現在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準備迎接他們的新的使命，他們要爲新中國的安全而奔走。國民黨雖然退出了大陸，但是他們卻佈置了大量的特務，這份潛伏特務的名單已經被毛人鳳帶到臺灣去了，他們即將爲國民黨的暗殺和暴亂提供情報。
這條新的戰線上的戰鬥，它的緊張和激烈的程度絕對不會比在國民黨統治時期奪取情報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