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以快打快,瞬間過去十餘招。漸漸的,杜晟便被壓着打,二十招過去,杜晟的劍法已經開始出現破綻。多面判官眼界何等高明?一點破綻已經足夠,幸得杜晟也非是庸手,重傷之下還是保住了性命。
“我說過,今日誰來都改變不了這個結局!”多面判官看向沈孤鴻,淡淡道。
多面判官的聲音,就像是魔音一般四下傳開,官府衙門的捕快均是大驚,見得韓三鞭和杜晟都重傷不起,心中一慌,不一會兒,便是死了好幾個,其他人見狀,那還能顧忌許多,只管逃命去了。
秋風吹過,帶來陣陣清涼,沈孤鴻心中苦澀不已,到最後沒想到他還是要死在閻羅殿的人的手裡。
“你們說我該先殺誰好呢!”多面判官眼中閃過戲謔之色,在這時,她真的像是地獄中走出的判官一般。
沈孤鴻淡淡道:“你誰也殺不了!”
多面判官輕笑一聲,道:“到這個時候,你還是這般淡定,比起他們三人,你這小子竟然還要勝過幾分!”
杜晟幾人聞言,均是露出慚愧之色,正如多面判官所說,適才的那一瞬間,他們心間卻是有恐懼滋生。
“只是我說過,這一切都已經註定,誰也改變不了!”多面判官看着自己那一雙纖纖玉手,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
沈孤鴻心裡極是不甘,但是卻不畏懼。多面判官慢慢的走向沈孤鴻,其他人三人見狀,不知道爲何,心裡竟然鬆了口氣。
“我不會殺你,因爲主上要你活着,可是我會殺掉他們,因爲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多面判官看着沈孤鴻,眼中有殘忍之色閃過。
“呸,要殺就快一些!”韓三鞭向着多面判官吐了一口唾沫,只是奈何他已經沒有力氣,口水都灑在了自己身上。
多面判官讚賞道:“好漢子,那就只能拿你開刀了!”
韓三鞭冷哼一聲,不再答話。
卻在這時,一聲簫聲不知道從何處傳來,嗚嗚咽咽,像是一個人在發出無窮無盡的怨聲,又像是一個不得志的悲士在仰天咆哮,嚎啕大哭。這簫聲就像是地獄裡傳來的魔鬼的嘶吼聲,專門喚起人心底處藏着的七情六慾,讓人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在這一瞬間爆發。特別是沈孤鴻,他腦海中全是梨花山莊死去的場景,眼裡早已被淚水給充斥,刺痛傳至心靈,令得他痛苦不堪,他躺在地上開始,手腳開始痙攣,面孔也在開始扭曲。
杜晟、丁越、韓三鞭等人,均是不同程度上的被這詭異的簫聲給控制住,各自有各自猙獰的一面。至於丁府裡的那些高手,時下已經一一倒在地上,嘴角不斷有白泡冒出,看上去極是詭異。
多面判官急忙運轉玄功,但她的身子卻是在不斷後退,每後退去一步,地上都會留下一個極深的腳印,可見她也是極爲艱難的在抵抗這簫聲。
“何方宵小!只會在暗處傷人!”多面判官的聲音傳開,向着四面八方蕩去,四下裡都是她的聲音在傳蕩。
簫聲迴轉,忽地變得高亢起來,那多面判官不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鮮血噴出,如飄灑的桃花一般。自入江湖以來,多面判官是第二次面對如此可怕的高手,在這簫聲裡,她半條命都快沒有了。
跌跌撞撞間,多面判官已經行到圍牆之處,真氣流轉,勉強壓住煩躁的心神,躍上牆去,逃去了。
簫聲調子又慢慢的緩下來,如陽春三月和煦清風一般在人的心頭拂過。沈孤鴻等人都慢慢安寧下來,面色開始有紅潤之色。漸漸地,他體內的真氣不運自轉,運行多個周天之後,內傷已經好去一小半,韓三鞭等人也是如此。
沈孤鴻站起身來,目光微微一閃:“這簫聲是他的!”
韓三鞭向四周看了一圈,卻是不見得任何一個人,彷彿適才那簫聲根本就沒有出現,而他自己也像是做了一場大夢一般。同時使勁的甩了甩頭,運足內勁,大聲道:“不知道是何方高人,還請現身一見,讓韓某人略微表達一下謝意!”
韓三鞭的射聲音傳出,卻是沒有任何人迴應他,良久之後,又歸於沉寂。杜晟站起身來,心道:“江湖上除了師父之外,又還有誰會有這等武功?”
丁越死裡逃生,自然是唏噓不已,當下在韓三鞭的引領之下,往着福來客棧去了。年輕是江湖上漂泊了許多年,後來又在商場了拼殺了半生,到如今,或許能令他在乎的,也只有自己那一雙兒女了。
“沈小兄弟可知道這暗中助咱們的人是誰?”杜晟問道。
沈孤鴻搖頭道:“他又不肯出來見面,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管如何,這件事總算是有了一個結果,不如小兄弟與本官一起去府上坐坐如何?”杜晟道。
沈孤鴻搖頭道:“不了,如今這裡的事情基本上已經瞭解,沈某見一下大小姐和丁成,就打算離開了!”
杜晟聞言,微微皺眉,適才他也從沈孤鴻的劍法中看出,沈孤鴻絕對與梨花山莊有關。他接到他師父武林盟主葉千華的命令,要他在此調查梨花山莊的事,尋找其後的兇手。如今沈孤鴻就在此,卻是不願意同他回衙門,他在想是不是該用強?
杜晟沉思一會,不由想到適才暗中幫助他們的人,那人看樣子與他、韓三鞭、丁越都沒有關係,唯一的解釋就是衝着沈孤鴻來的。若是他用強,恐怕會將那人招出來,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心道:“還是此處的情況直接稟報給師父較好,如何行動由他定奪!”
主意已定,杜晟向着沈孤鴻一抱拳,道:“如此,那就此別過!”
“大人慢走!”沈孤鴻回了一禮。
目送杜晟離去,沈孤鴻又將插在地上的短劍撿起,往着福來客棧走去。令人歡喜的是,丁怡也在這時醒來了。歷來中了“攝魂術”的人,都很難再醒過來,丁怡能醒過來,也算是一個奇蹟。
“你真的要走了嗎?”丁成是真的將沈孤鴻當做了朋友,心裡是真的不捨,同樣,丁怡也是如此,她道:“留下來吧!”
沈孤鴻道:“我本來就是一個江湖浪子,走到那裡就算那裡,大小姐的一飯之恩,沈某一定會記得。”
丁怡道:“丁府遭此劫難,你救了的是整個丁府!”
沈孤鴻聞言一笑,道:“人情是永遠都還不清的債,這樣子算起來,咱們這一輩子都扯不清的,不過朋友之間不就是如此嗎?”
“不錯,正是如此!”丁怡也微微一笑。
蕭白鈺道:“沈小兄弟,蕭某還欠你一個道歉!”
沈孤鴻笑道:“我也刺了一劍,這個倒是可以兩清!”
衆人聞言,都是一笑。
這一夜,沈孤鴻與丁家人說了許久才休息,臨走時丁越又再送給沈孤鴻一千兩銀子做盤纏。有先前假丁怡給的那一千兩,已經夠沈孤鴻用許久了,只是盛情難卻,他只得又收了一次。
“告辭!”沈孤鴻向着丁怡等人一抱拳,便揹着包袱朝着城門的方向走去了。
丁怡不由輕嘆一聲:“他與別人不同,看似將自己放得很低,可是骨子裡卻是很驕傲,自他進入丁府的那時候起,我便知道他早晚都會離去的,因爲他是不會甘於做一個下人。”
丁越悠悠道:“或許不是,在他的身上還有他的使命!”丁越也認出了沈孤鴻的劍法,更是知道梨花山莊的情況。
“不管他是爲了什麼,他一定不會平凡,將來有一天,我感覺我們還會聽到沈孤鴻這個名字!”丁怡又道 。
丁成道:“不錯,他一定會不凡的!”
出了大名府,沈孤鴻卻是不知道要該往何處而走,忽地想到昨夜的簫聲,他不禁微微一笑,選了一條道,便走了上去。這條路乃是通往蜀中之地的,行人也不少,只是走了大半天,才見得前面有個茶肆。
沈孤鴻走了上去,要了一碗涼茶,坐了下來。在這時,亭中又走進一人,他身着儒衫,留着一口八字須,給人溫文儒雅之感。他也向老闆要了一碗涼茶,坐到沈孤鴻的對面。
沈孤鴻見狀,卻是急忙站起身來,行禮道:“見過莫叔叔!”
這走進來的中年儒生正是太白書院的院長莫清風,他趕到梨花山莊時,梨花山莊已經化作了灰燼。於是他便想,不管是誰滅的梨花山莊,後面都一定還會有動作。是以他並沒有急着回大匡山,而是進了大名府。偶然在街上見到沈孤鴻時,莫清風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保護他。昨晚上也是莫清風用簫聲擊退多面判官,只是礙於多方面的考慮,纔沒有現身,只能等沈孤鴻找他,或者是待沈孤鴻離開大名府,他再找上來。
沈孤鴻如今是誰都不信,直到昨晚上莫清風救了他之後,才生出要去找莫清風的想法,其實一路走來,他也甚是矛盾。
“很好,能知道改名字,唉,你也算是長大了!”莫清風與沈鶴吟和素方天是至交好友,如今見得故人有後,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只是他多年來靜心養性,早已練就了一副古井不波的心態,是以見到沈孤鴻時,他纔不會那麼激動。
“以後你就叫沈孤鴻!”莫清風道。
沈孤鴻點頭,卻是不說話。
“跟我走吧,咱們回大匡山,梨花山莊的大仇,一定要報!”莫清風道。
沈孤鴻聞言,再也沒有忍住,不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畢竟他還只是一個不滿十三歲的孩子。
“好孩子不哭!”莫清風的眼睛也溼潤了。
在這時,一聲鳴叫自天空中傳來,只見得一隻金雕撲下。沈孤鴻見狀,不由喜道:“是雕兒!”
梨花山莊滅莊的那天晚上,這金雕便飛去了大匡山,如今再見,卻是歡喜不已。
金雕雖然兇殘好殺,可是這是一隻馴服了頗有靈性的金雕,當下見得小主人,也是歡喜不已,時不時的用翅膀輕輕拍打沈孤鴻。
沈孤鴻離開山莊以後,除卻臨走時撿起的那幾片帶血梨花之外,身上沒有半點梨花山莊的東西,如今在此遇上素方天養的金雕,心中頓時有了依託。喝完涼茶之後,二人一雕便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