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媚兒看着手裡的瓷瓶,雙手都在發顫,她問道:“這藥丸煉成多少?”
鬼面閻羅道:“因爲藥材不夠,所以纔有一千五百顆。”
“若是這樣的丹藥你能無限制的煉出,那豈不是能造就一支無敵的軍隊?到時候你我的大仇便都能報了?”莊媚兒的聲音都在發顫。
“雖然比爆功丸差了許多,但理論上卻是沒錯,時下我差的就是那個錦盒,若是能將那裡面的東西公於天下,那纔是真正的名正言順!”鬼面閻羅道。
莊媚兒道:“心悔的武功只比沈孤鴻弱上一線,吃了這個藥丸,定然能生擒沈孤鴻,殺了青菡。”
鬼面閻羅點頭:“不錯,另外,我還讓紅簾他們帶人去滅幾個門派,一來可以消消夜之氣,二來也可以讓江湖再次亂起來!如此,我纔有足夠的時間養傷。”
莊媚兒道:“你讓他們出去做事,同樣也是在考驗他們吧?”
“不錯,今夜之事,我總感覺後面有一雙黑手在推動着這一切,但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人裡有別人安插的奸細!”鬼面閻羅淡淡說道。
沈孤鴻在青菡的墳前坐了一夜,他不知道汴京城裡已經發生大事。覓芳自馬車裡走出來,她黑眼圈也很是嚴重,顯然昨晚上也沒有睡好。
沈孤鴻見狀,不由生出心疼之色,道:“咱們去找莫叔叔他們吧,這裡的事已經了了!”
覓芳聞言,不由一喜,沈孤鴻這般說,雖然不能說明他已經從青菡去世的悲痛中走出來,但至少可以證明那些悲痛已經淡去一些。
“好,那今日我來駕車!”覓芳說道。
沈孤鴻溫和一笑,道:“傻瓜,我沒事的。”
覓芳雖是倔強,但有時候卻是極爲溫順乖巧,尤其是與沈孤鴻在一起的時候,沈孤鴻自然不會讓她駕車的,當下他將覓芳的馬拴在馬車後面,讓覓芳坐到車裡,而自己則是駕着車,往着大名府的方向而去。只是才行到半路,卻是遇到莫清風、王北川等人。
“抓住那個野狼了嗎?”沈孤鴻的聲音依舊還是很沙啞,神色卻是極爲淡然。莫清風等人見狀,終究是是喜色多餘擔憂之色。
“沒有,這人確實厲害,又讓他逃脫了。”蕭蓉蓉搶先答道。
“汴京出事了!”莫清風離開汴京時,將鐵楓留在鏡湖山莊,葉千華帶人圍攻鬼面閻羅的事自然是鐵楓飛鴿傳書的。
沈孤鴻聽了莫清風的敘述,嘆息一聲,道:“鬼面閻羅若是那般容易死,那才奇怪呢!”
莫清風道:“你要與我們一起回去汴京嗎?”
沈孤鴻點頭:“不管如何,兇手都是以我的名義殺了天印大師,我當然也該給天正大師一個交代。”
汴京城,王府之內,王欽若正在自己的小院中曬着早晨的眼光,謝金吾走進來,屏退左右之後,謝金吾才道:“昨晚上葉千華他們失敗了!”
“什麼武林盟主,我看就是一個廢物,一個重傷的鬼面閻羅都搞不定,看來是我高估他了!”王欽若話語中透着一股怒意,脖子的瘤都顫動起來。
謝金吾道:“時下咱們該怎麼辦?”
王欽若道:“鬼面閻羅雖是厲害,但他絕對想不到會是我通知葉千華的,而葉千華爲人孤傲,更是時時刻刻都想着除去鬼面閻羅,他不會對自己人說,更不會對閻羅殿的人說,唉,只是這麼好的機會,簡直是氣煞老夫!”
謝金吾點頭,道:“要不讓白止揚去查一下鬼面閻羅的下落,順便將他解決?”
王欽若道:“此事你我知道即可,不容外人知曉,這個時候,當然是什麼都不做比較好,凡是有點動作,絕對會被鬼面閻羅的人查到蛛絲馬跡!”
“是,小婿知道了!”謝金吾答了一聲,臉上有外人不能看出的喜色。自白止揚投在王欽若的手下之後,謝金吾的風頭幾乎都被白止揚給佔了,如今聽得王欽若的話,知曉他提防着白止揚,心裡踏實了不少。
閻羅殿露於人前的高手有黑白無常,三大判官,牛頭馬面,十大長老,六大使者。天淸寺一戰,十大長老死去八位,牛頭馬面斃命在沈孤鴻的手上。昨夜,鬼面閻羅有派出了三大判官以及二長老心元,當下負責他安全的是黑白無常,還有啞伯。
深秋的早晨,已經枯死而柔軟無力的枯草在秋霜的加持之下,不再柔軟無力,隨風而揚。光禿禿的枝條上的霜花,在早晨的眼光照射之下,發出刺眼的光芒,常青樹雖然沒有落葉,但嚴霜的酷寒也非是它能抵擋的,那本應該青綠的葉子,此時看上去就像是放在沸水中煮熟過的一般。
鬼面閻羅站在院子中,看着衰敗不堪的殘秋之景,心中沒來由一陣煩躁,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一般。在這時,黑無常走進院子,行禮道:“殿主,大長老遇難了!”
鬼面閻羅聞言,卻是怔怔的看着那被嚴霜凍熟的青葉,眼中有淚花閃爍。他身子立得筆直,又是背對着黑無常而站,黑無常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更是難以猜測此時此刻他的想法。
過去許久,鬼面閻羅纔開口道:“難道沈孤鴻的追風箭真的如此難破嗎?”
黑無常道:“大長老非是死於追風箭?”
鬼面閻羅眼淚早幹,他回過頭來,道:“你親自走一趟,一定要將大長老的遺體帶回來!”
“屬下領命!”黑無常答應一聲,便退出了院子。
啞伯此時從屋裡走出,向着鬼面閻羅比了幾個手勢,鬼面閻羅面具之下的嘴角處掀起滄桑的笑意,輕聲道:“啞伯,二叔也去了,如今家中的人只剩下我了!”
啞伯又比了幾下,那意思是:“不要怕,還有我。”
鬼面閻羅道:“啞伯,我想一個人靜靜!”
啞伯聞言,也退出了院子。鬼面閻羅低下頭去,在這時,那些枯草上的霜花在太陽的照射之下已經化成了水,枯草在霜水的浸泡之下更加柔軟無力。鬼面閻羅不禁輕聲自語:“人死如燈滅,走向滅亡,是萬物的最終歸途,二叔,若是真有天堂和地獄的話,也不知道您老人家會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但不論如何,當我死去之後,必然會是下地獄的吧?”
秋風吹起,搖動那株常青樹,簌簌的聲音發出,院子中透着一股荒涼與悽清,正如此刻鬼面閻羅的心情。
沈孤鴻一行人回到汴京城,已是午時初刻。不管是昨夜的圍攻鬼面閻羅之戰,還是以往鬧出的大風波,從來都不會影響汴京城的繁華。人來人往之間,沈孤鴻腦海中不禁又浮現青菡的音容相貌,眼中滄桑之色閃過,有的也只是一聲嘆息。
“沈兄真是讓我等好生難找啊!”葉子恆如同以往一般輕搖着他的摺扇,嘴角之處的笑意從來都不會變,或許是因爲笑得久了,已經定型了。
墨羽領十幾人將沈孤鴻圍住,叫道:“今日你休想再逃脫!”
“你們要做什麼?”莫清風與覓芳、王北川幾人走上前來。葉子恆見狀,不由微皺眉頭,行禮道:“見過莫叔叔、王老!”
莫清風道:“葉賢侄這是什麼意思?”
葉子恆向墨羽等人一揮手,墨羽等人收起兵器,退到一邊。葉子恆道:“不管少林追究不追究,沈孤鴻都是在鏡湖山莊行兇,我鏡湖山莊的聲譽至關重要,是以莫叔叔見諒!”
“不是已經跟你們說了,殺人的是閻羅殿的人?你們真是胡攪蠻纏,真正的兇手不去抓,專門來找沈哥哥的麻煩!”覓芳怒道。
葉子恆淡淡一笑,道:“這一切也不過是你們的一面之詞,但從沈孤鴻的房間裡搜出殺害天印大師的箭矢,這卻是鐵證如山!”
沈孤鴻時下心情不太好,只是搖頭冷笑一聲:“白癡!”
葉子恆面色一變,道:“看來沈兄是要逼在下動手了!”
在這時,看熱鬧的已經圍了過來,不少的武林人士見得沈孤鴻等人,均是暗自警惕,還有人已經去鏡湖山莊通報去了。
沈孤鴻道:“若是有人往我的屋裡扔了一頭豬,你們也說是我用一頭豬殺了人?若是有人殺了一頭豬,將殺豬刀放到葉兄的屋子裡,莫非葉兄就是殺豬的?若是有人提着刀去葉兄那裡行兇,莫非那刀就是殺豬刀?”
蕭晴幾人聞言,卻都是抿嘴一笑。
沈孤鴻繞了幾圈,令得葉子恆腦中一團迷糊,不過他還是聽懂了沈孤鴻的意思,他冷哼一聲,道:“看來沈兄果然是伶牙俐齒,但無論如何,今日鏡湖山莊你都必須走上一趟了!”
沈孤鴻本就是要去鏡湖山莊的,當下道:“那如此,就請葉兄帶路。”
葉子恆眉頭微微皺起,卻在這時,王北川道:“老朽以性命爲沈孤鴻擔保,他絕對不會逃走,葉賢侄你儘管帶路便是!”
葉子恆還沒有答應,卻在這時,有人邊跑邊喊:“少主,快回山莊,出事了!出事了!”
葉子恆眉頭微皺,看向那人,道:“出什麼事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那人因爲跑得太快,早已口乾舌燥,他吞下一口口水,道:“盟主讓屬下等人通知時下還在城中武林豪傑,讓他們都去鏡湖山莊山莊走一趟,說是緊急大事,屬下等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葉子恆眼中疑惑之色一閃,看向王北川等人,道:“諸位,看來還得麻煩你們走上一趟了!”
沈孤鴻看了莫清風一眼,在這城中有何大事發生,鐵楓都會第一個通知莫清風,眼下葉千華這麼急切,看來定然是發生了大事,而且還是發生不久的。
“莫非是閻羅殿的人有什麼動作?”王北川道。
“不管如何,盟主有令,都是要走一趟的!”莫清風說着,領頭走在衆人前面。
鏡湖山莊議事大堂之上,諸多武林豪傑在座。崆峒派的燕芬芬,華山派的代表,以及嶗山等派的代表均在。
葉千華神色嚴肅到極致,他欲言又止的望向衆人,如此卻是顯出了他的不安與焦慮。
“盟主到底有何要事?”卓泰峰與葉千華是多年好友,他從未有見過葉千華這般焦慮過。
葉千華道:“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嶗山派、華山派都在昨夜被閻羅殿給滅了!另外,他們還叫囂着,凡是昨夜參與圍攻鬼面閻羅的,都會被滅門!”
“什麼?”華山派的代表以及嶗山派的代表均是露出驚恐之色,羣雄更是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對閻羅殿的恐懼,簡直是無以形容。
燕芬芬與金章相視一眼,崆峒派離華山派不是甚遠,但幸得崆峒派有崆峒二老和掌門燕超。崆峒二老雖然曾敗在姜如春的手上,但姜如春也是險勝,另外,燕超的武功早就在二老之上,想必閻羅殿就算是如何囂張,也不會輕易對崆峒派動手的。但不管怎樣,華山派滅門是事實,是以他們還是擔心的。
洗劍池自建立以來,一直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門派,門中不禁有宋鏡若這位天下第一劍客,還有四大長老,但他與金章、燕芬芬都有同樣想法,當下心裡不免有些害怕。
葉千華看了羣雄一眼,他正要說話,在這時他的二弟子許安走了進來,他神色頗是凝重,向着葉千華行了一禮,道:“長江幫剛剛傳來傳來救援的消息!”
長江幫在此處的代表聞言,瞬間昏厥過去。
葉千華看向衆人,大聲道:“不知道有誰願意去支援長江幫?”
羣雄此時大多數都低着頭,顯然誰都不願意去趟這趟渾水。
“他奶奶的,老子兄弟等人可以去!”金陵八虎中卓大怒罵一聲,走進大堂來了。
卓泰峰知道他這個八個兒子的脾性,勇猛有餘,但智慧不足,當下起身,抱拳道:“快馬加鞭,此去長江幫的山門不到半日時間,就由我父子幾人前去吧!”
“好,那就有勞卓兄了!”葉千華道。
卓泰峰道:“好了,我也不與盟主說多的了,希望能趕得上!”
卓泰峰剛走,葉千華的三弟子劉勤又進來了,這次告急的卻是洗劍池。宋鏡若聽得,那敢再耽擱半刻?出了大堂,與司徒蘇房直接快馬加鞭望着洗劍池趕去。
當此之際,羣雄均是彼此看着,整個大堂上寂靜到極致。
沈孤鴻這時也在議事大堂,見得羣雄的驚恐與不安,他終究也只是暗暗嘆息,沒想到鬼面閻羅此次出招如此之狠,而這些武林正道中人卻是滿心驚懼,如此,這不正是鬼面閻羅要的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