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風點頭,嘆息一聲,道:“如此甚好,還是先讓菡兒入土爲安吧!”
沈孤鴻道:“這些事就交給我和覓芳吧,你們先去辦正事!”
莫清風總覺得沈孤鴻太過冷靜,這恰恰是他擔心所在,一個人在悲痛之時大聲喊出來哭出來,情緒宣泄之後,說自己沒事,那也許真正沒事。可是像沈孤鴻這種人,到這個關頭這般冷靜,那纔是令人害怕的。只是莫清風也明白覓芳在沈孤鴻心中的位置,有覓芳在,應當沒事,是以他與蕭家兄妹三人隨着王北川進城了。
莫清風沒有猜錯,沈孤鴻確實是在壓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儘量保持冷靜。但他的擔心卻是多餘的,因爲如今的沈孤鴻既然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那就說明從這一刻,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沈孤鴻了。如今這個遍體鱗傷的沈孤鴻,絕對是令敵人生寒的沈孤鴻,而不是遭受打擊經不住風雨的脆弱的枯草。
“沈哥哥,你看要將青菡姐姐葬在哪裡?”覓芳問道。
沈孤鴻看向對面的梨花林,道:“這底下埋着的都是梨花山莊的英魂,不宜打擾他們,菡兒也喜歡梨花,就把她葬在梨花林中吧!”
沈孤鴻抱着青菡那已經僵硬的身子,與覓芳一起過了水溝,來到梨花林中。沈孤鴻解下背上玄鐵盒子,以追風箭當做鏟子來使,不多時,一個大坑已經挖好了。
沈孤鴻坐在大坑邊上,此時他真的好想痛哭一場,但他卻沒有,他將青菡的遺體放入坑中,然後便開始掩埋。直到泥土掩過青菡的身子,沈孤鴻的動作便快了起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梨花林中宛然已經對其了一個土丘。
沈孤鴻在想着要不要爲青菡立一塊墓碑,但轉而間覺得對於青菡來說這些都已然不重要,於是便不再多想,只是坐在土丘邊上,抱着頭怔怔的看着漫天星空。
覓芳坐到他身邊,柔聲道:“我去找些吃的來!”
沈孤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依舊呆呆的看着星空。
梨花山莊處在郊區,要在這裡找到吃的很不容易,但覓芳心中牽掛着沈孤鴻,是以許多事情早就想到。進大名府吃東西時,順便帶了幾份,當下她走出梨花林,從馬背上取下吃的,又來到土丘邊。
“雖然有些涼了,但是將就着吃。”覓芳說道。
沈孤鴻接過覓芳遞過來的飯菜,便開始吃了起來。說實話,這時候他真的餓得要命,可是卻是半點東西都不想吃,只是他又必須吃,因爲只有吃飽了纔有力氣,纔有精神對付那些想要他死的人。
沈孤鴻此時將一大盒飯給吃完了,然後對覓芳道:“你去山下的馬車裡,這裡很涼!”
覓芳搖頭道:“我不去,我只知道以後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沈孤鴻知道覓芳性子倔強,道:“好,那咱們把馬車給弄上來!”
覓芳最怕的就是沈孤鴻坐着一動不動,當下聽得沈孤鴻的言語,不由點頭,但同時心裡也是一甜。這個點上沈孤鴻還關心她,她只覺得自己就是這天地間最幸福的人了。
沿着通往梨花山莊的山道,不多時,二人便駕着馬車來到了梨花林中。沈孤鴻道:“你進去休息,不然我會擔心的!”
“那你呢?”覓芳問道。
沈孤鴻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土丘,輕聲道:“我再陪她一會兒!”
“可是天氣這麼涼······”覓芳還未說完,便被沈孤鴻打斷了,道:“我沒事的,你相信我。”
覓芳再次看了沈孤鴻一眼,才進入到馬車裡面。沈孤鴻坐在土丘旁邊,不知道過去多久,月兒已經上到中天,天地在月華的籠罩之下,透着一股神秘的氣息。
沈孤鴻不由嘆氣一聲,吹出的氣在面前縈繞許久才散去。在這時,他眼中厲色一閃,輕聲道:“朋友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貧僧曾與三位判官大人打賭,大名鼎鼎的神箭公子絕不會爲了一個女子而傷心欲絕的,現在看來是貧僧勝了!”聲音自後面梨樹林中傳來,沈孤鴻不用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誰,當下他道:“是嗎?那我今日也打賭,心悔大師絕對不能活着走出這梨樹林!”
來人正是閻羅殿的大長老心悔大師,他聽得沈孤鴻的話語,眼中殺機幾乎凝實,冷哼一聲,道:“在天淸寺時你都沒能殺得了貧僧,這個時候你非是處在巔峰狀態,如何還敢說這等大話?”
沈孤鴻道:“我向來只說實話,不說大話!”
“狂妄!”心悔沒有激怒沈孤鴻,反而卻是被沈孤鴻給激怒了。
沈孤鴻道:“你一個出家人,不應該動怒的,怎麼,莫非是因爲天淸寺毀了?還是因爲你與你們那位殿主關係非常?若是如此,你是姓李,還是姓柴,亦或是姓趙?”
心悔聞言,眼中驚色一閃,面色變幻幾下,道:“看來你知道的不少,那就更加不能留你了!”
沈孤鴻哈哈一笑,道:“怎麼,殺了我你們還想拿到那個錦盒?再有,你殺得了嗎?”
心悔聞言,頓然露出殘忍之色,道:“我不會殺了你,只會讓你生不如死!”
沈孤鴻冷笑一聲,道:“連你的主子都沒有勇氣說這樣的話,我真的是佩服你!”
心悔卻是不敢不顧,直接躍起,來到沈孤鴻的上方,乾枯的雙掌按下,恐怖的掌勁如泰山重嶽一般向着沈孤鴻碾壓而來。
沈孤鴻暗暗一驚,這心悔和尚的武功按理說來不會如此恐怖,但今日爲何會是如此?
其實沈孤鴻先前已經說中了,心悔大師與鬼面閻羅的關係確實不簡單,當年鬼面閻羅從飛雲城帶回來的不僅是狐心散的配方,就連爆功丸的配方也被他拿到了。
鬼面閻羅去飛雲城爲的不是寶藏,更不是長生藥。戰國時候,秦國雖強,但要橫掃六國也絕不是那般簡單的事。當鬼面閻羅拿到爆功丸的配方之時,他便有了一些猜測,或許秦軍的強大,與那爆功丸會有一些關係。只可惜他拿到的爆功丸的配方只有一半,他猜測另一半或許在飛雲城下的地宮中,這纔是他真正目的所在。
爆功丸的配方雖然只有一半,可是心悔本就是醫道中人,憑着那一半的配方,心悔竟然製出了與爆功丸藥效相似的提升功力的丹藥來。只是其功效不足爆功丸的百分之一,但同時副作用也就小的多。
心悔要來對付沈孤鴻,自然就只有吃了仿製品的爆功丸,如此,他方可對付沈孤鴻。
沈孤鴻不敢大意,身子微微一沉,馬步扎穩,雙掌擡起,向外一翻,迎上心悔的雙掌。四掌接觸,頓然發出一聲轟隆巨響。沈孤鴻雙腳望着泥土中陷去半寸,而心悔大師卻是在空中翻了幾個筋斗,這才站定。
“你的武功竟然厲害如斯!”心悔滿臉震駭之色,他的武功與鬼面閻羅相比,雖然有差距,但吃了爆功丸仿製品的他,絕對不比鬼面閻羅弱。然而此時沈孤鴻竟然抵住他蓄勢一擊,這如何能讓他不驚駭?同時他也在想,沈孤鴻的武功既然如此,爲何在天淸寺中卻又故意隱藏?
諸多思緒在腦海中翻轉,心悔大師已然明白,沈孤鴻隱藏武功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對付鬼面閻羅,今日卻是被他給迫出沈孤鴻的底線了,這讓他驚駭的同時,也打了拼命的注意。若是在這世間上還有人會拼命護着鬼面閻羅的話,那心悔絕對是其中之一,因爲他們本來就是親人。
自用《武經》上面的經脈圖開出隱脈,吸收蘇芒幾十年的功力之後,沈孤鴻對於自己的武功從來就不知道底線在何處,今日心悔雖然吃了爆功丸的仿製品,但依舊沒有讓他看到自己的底,當下他淡淡道:“不是我刻意隱藏,是你們太自大了!”
“哼,不管如何,今日你必死無疑!”心悔大師的聲音尖銳到了極致,當下只見他的從懷中拿出一瓶爆功丸的仿製品來,全都給吞了下去。霎時間,只見得他額頭上的青筋猛然暴起,體內釋放出一股駭然之勢,在他的身後挨着一顆梨花樹,那梨花樹在他釋放出來的氣勁的衝擊之下,聲響都沒有發出一點便瞬間化作了齏粉。
心悔的年紀已經過了花甲,吞下一瓶爆功丸的仿製品之後,他的眉毛瞬間雪白,不僅如此,皮膚頓然間成了老樹皮,看上去極爲嚇人。
“沈孤鴻,今日我一定要你死!”心悔低估了爆功丸的猛烈藥性,當下他心中既是痛苦,也很激憤,已然忘記自己的目的是要活捉沈孤鴻。
沈孤鴻親眼見得心悔功力瞬間暴漲,瞬間便知道了心悔吃下去的是什麼東西,更是明白了爲何開始動手時爲何心悔的功力比以前漲了許多。
“爆功丸,原來你們也有!”沈孤鴻的聲音深沉而沙啞,無語形容的痛自心間傳來,令得他真正的憤怒起來。坐在馬車裡的覓芳,先前沒有出來,那是因爲他知道沈孤鴻能對付得了心悔,當此之際,她已然感覺到了心悔和沈孤鴻都發生了變化,不由揭開馬車的簾子,向着外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