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鴻身影一動,閃到那漢子身前,變戲法一般將那漢子的刀給奪過,渾身氣息瀰漫而出,將其硬是逼退出去十幾步,淡淡道:“盟主都還未說話,你卻是坐不住了,莫非你也是閻羅殿的人?害怕她將你們閻羅殿的所在給說出來嗎?”
那漢子聞言,目光變化幾下,道:“荒謬,我胡老四怎會是閻羅殿的人?”
青菡轉過身來,看了那漢子一眼,淡淡道:“你還真就是閻羅殿的人,我在閻羅殿見過你!”
那漢子面色微微一變,叫道:“胡說,你這妖女的話,誰又會信?”
青菡又道:“你不叫胡老四,你應該叫胡不三,你是汴京分舵的舵主,歸在鐵筆判官武學揚的部下!”
胡老四倒下眼中慌色一閃,道:“胡說八道,什麼武學揚,老子向來都沒聽過,老子是江西好漢。”
青菡淡淡一笑,道:“你不該出來多事的,既然暴露了身份,還想狡辯矇混過關?武學揚這樣的人物,試問江湖上誰人不知?而你卻說不知道,你也太想將自己撇開了吧?另外,閻羅殿的人,右臂之上都刻有一個鬼面具的圖案。”
那漢子聞言,面色終究大變,當下一躍而起,瞬間騰挪出去五丈的距離。他的確不叫胡老四,他叫胡不三,是閻羅殿汴京分舵的舵主,汴京許多事都是他在打理。
胡不三對自己的輕功向來自信,因爲有這麼多的武林高手在此,害怕別人用暗器傷他,是以暗運功力外護,才騰出去五丈距離,不過這五丈距離已經能超出羣雄的控制範圍。他相信他要走,除非是像葉千華這樣的高手在第一時間之內反應過來才能攔住他,而此時此刻,葉千華離他甚遠,注意力又不會放在他這樣的小人物身上,他相信逃出這裡不是問題。
一口真氣用盡,胡不三身子落地,已然處在鏡湖不遠處,但只有出了這鏡湖山莊,纔是真正的安全。胡不三不敢大意,當下再提一口真氣,正要往遠處掠去,可是這個時候,他驚駭的發現,已經掠出去的身子,就像是撞在了一堵牆壁之上一般,身子不受自己控制,像是狂風捲落的殘葉一般向後飄退而去。
胡不三勉強控制自己的身子儘早落下,總算是落在了鏡湖邊上,還好沒有落在羣雄之間。他正要鬆口氣,只是擡起頭來,卻見得沈孤鴻竟然就站在他的面前,當下他雖然驚慌,可也知道適才將他給迫回來的是沈孤鴻無疑。
胡不三知道沈孤鴻武功深不可測,但時下他已經沒得選擇,雙掌遞出,朝着沈孤鴻的胸膛轟去。
沈孤鴻不閃不避,更不出手,只是輕輕一搖左肩,胡不三那擊在胸膛上的一拳的勁力,頓然間便被給原原本本的還回去。
胡不三感覺到自己的雙拳就像是在在一道鐵牆上一般,拳勁瞬間消息的無影無蹤,正驚駭之際,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傳來,骨折之色傳出,一聲慘叫,他整個人已經摔盡人羣之中。
吐出一口鮮血,胡不三躺在地上已經移動不得半分。沈孤鴻走進人羣,將他的右臂的衣袖給挽起,果然見得那臂膀之上刻有一道鬼面具。
“看來你是閻羅殿的人不假!”沈孤鴻道。
在這時,鐵背老人王北川忽地站起身來,走到人羣之中,他彎下身去,親自將那個鬼面圖案給看了一眼,而後卻是站在一旁沉思,因爲這個圖案,他在鐵槍王皇甫蒼的手上也見到過。
羣雄這時這時都鴉雀無聲,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切。
莊媚兒見狀,白紗之下的面色不由微微一變,當下她恨不得能變出兩個人來,一個前去通知鬼面閻羅,一個在此應付羣雄,因爲到了這時,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王北川嘆息一聲,不由看了青菡和沈孤鴻一眼,他像是一瞬間老去了很多,鐵槍王不僅是與他齊名的人物,更是他的好友。誰能想到自己的好友,竟然會是閻羅殿中的人?當下這裡羣雄之中,又還有幾人是閻羅殿的人?
王北川在江湖上名聲極響,非是他的武功能出神入化,而是他懷着一顆正義之心,爲人排憂解難,是以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只要遇上王北川,都會非常敬重,而鐵槍王在長安的名聲,自然也不消多說。此時此刻,王北川腦海中全是疑問,鐵槍王到底是爲了什麼,才入閻羅殿的?
“你全都知道?”王北川的聲音也很蒼老,羣雄皆是露出疑惑之色,不曉得王北川在說什麼。
沈孤鴻點頭:“知道。”
“那他呢!”王北川又問。
沈孤鴻知道王北川口中的他就是皇甫蒼的兒子皇甫雷,當下他搖頭道:“不知道!”
王北川佝僂着身子,再次看向青菡。青菡道:“他不是!”
王北川聽了,卻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這一切,羣雄自然都在迷霧之中,不過當下他們已經相信,青菡就是閻羅殿的人。
莊媚兒這時又開口道:“如此說來,你的手臂上也有鬼面具?”
青菡當下被封全身穴道,又被鐵鏈子鎖住,半點動彈不得,沈孤鴻爲她將右臂的衣袖挽起,在她的右臂之上,與胡不三相同的位置,果然真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鬼面具。至此,衆人再無疑問。
莊媚兒渾身一軟,險些坐不穩,當下只是冷哼一聲。
沈孤鴻知道青菡一定不會是閻羅殿的人,那個鬼面圖案,定然就是她自己弄上去的。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引領羣雄,將閻羅殿滅掉。
看着那猙獰的鬼面圖案,沈孤鴻心中有的是刺痛,他看向青菡時,眼中有的只是憐惜,不遠處的覓芳看着這一切,卻也沒有什麼表情。
葉千華見得羣雄不在議論,便站起身來,說道:“好,你說天淸寺是閻羅殿的老巢,你可敢與我等走上一趟?”
青菡淡淡道:“只要盟主能保證我的安危,一切都聽盟主的!”
葉千華自信道:“那鬼面閻羅再厲害,也不見得能勝過在下,再者,有這麼多正道人士在此,你的安危不是問題。”
青菡道:“好,希望盟主能言而有信!”
葉千華笑道:“本盟主號令天下,靠的自然就是忠義與誠信!”
青菡道:“好,既然諸位肯繞過我的性命,那我就帶你們去閻羅殿。”
皇甫雷要報仇,當然不願意青菡活着,當下他眼中閃過幽光,道:“不管你立下什麼功勞,我與你都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皇甫雷的聲音剛落,卻有一道如雷一般的聲音響起:“無論她做過什麼,我王忠都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保她一命。”
羣雄聽得這聲音,都轉過頭來,但見得鏡湖處站有一鬚髮花白的老人,他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極是猙獰,他不是別人,正是王忠。
王忠同王北川是一類人,梨花山莊的滅門,始終是他心裡一道過不去的坎兒,他一直認爲自己纔是導致梨花山莊滅門的罪魁禍首。這些年來,午夜夢迴之時,他總能看到一道道冤死的亡魂圍繞着他轉,令得他不得安心,是以整日裡只有用酒將自己給灌醉,不省人事,纔不會做那噩夢。
葉千華召集天下武林公審血梨花他半點興趣都沒有,但聽得血梨花是梨花山莊的人時,他從大名府快馬加鞭,一路上換了八匹馬,總算是趕上了這公審大會。
王忠今日來此,爲的只是求死,爲梨花山莊的人而死,當下羣雄都讓開一條道來。王忠走進人羣,身子在不停的顫抖。
沈孤鴻與青菡再次遇上王忠,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沈孤鴻向着王忠一抱拳,道:“王大俠好!”
王忠仔細的將沈孤鴻打量了一番,心中往事翻起,眼中頓時有激動之色閃爍,道:“你是少莊主沈竹軒?”
沈孤鴻點頭:“是我!”
王忠忽然間卻是大哭起來,道:“當年若不是王某,梨花山莊也不會······”
沈孤鴻當然知道,沒有王忠去梨花山莊,梨花山莊依舊逃不開滅門的宿命,不過他卻是不能將其中原委道清,只得讓王忠背下那莫須有的黑鍋,他嘆氣一聲,道:“都過去了,還提那些做什麼?閻羅殿之兇殘,衆所皆知,這事怪不得王大俠的。”
王忠道:“你不用多說了,這位拷着鐵鏈的女娃子,就是素方天的閨女吧?我王忠今日就是來代她死的,還請盟主恩准。”
王忠來的晚了,並不知道這裡的事,只是皇甫雷的聲音較大,他說的那些話才被王忠聽了去。
葉千華笑道:“不用王大俠待她去死,我們也沒有打算殺她!”
王忠聞言一愣,葉千華接着將事情的原委給說了。王忠聽了,虎目一睜,道:“好,既然發現了閻羅殿的老巢,我王某願聽候盟主差遣,做那馬前卒!”
葉千華點頭,接着他又看向羣雄,大聲道:“諸位英雄,危害江湖多年的閻羅殿,在今日即將灰飛煙滅,你們準備好了嗎?”
羣雄齊聲:“願聽盟主差遣號令!”
“好,咱們即可出發,待滅了閻羅殿,回來我請諸位英雄喝酒!”
羣雄聞言,血液頓然沸騰,在葉千華的帶領之下,出了梨花山莊,目標正是天淸寺。當下青菡由沈孤鴻、覓芳映庭等人伴着,以護周全。百花閣的衆多弟子,也跟在人羣之中,莊媚兒雖然在走路,但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擔憂自不消說,當此之際,她只盼着鬼面閻羅不要在天淸寺,至於其他的,已然顧不得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