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正如蕭野所說,就是懸崖峭壁,向上攀爬的勇氣都沒有,便不會走得遠。當下映庭的龍淵劍已經出鞘,漆黑的劍身顯得極爲古樸,一般人很難看得出這是一把絕世好劍。
映庭單手握劍,劍鞘已經被他扔到一邊,體內真氣如山洪暴發一把向着龍淵劍上灌注。漆黑的劍身之上,頓時爆發出刺眼的銀光,自龍淵劍從李白祠書屋中的暗閣中出世之後,沈孤鴻是第三次見到龍淵劍有如此凌厲的鋒芒。第一次就是在暗閣之中,當他第拔出龍淵劍的那一剎那,那是寶劍蒙塵兩百餘年後第一次出鞘,不用內力催發,其上的鋒銳之氣也令人難以抵擋。第二次是將龍淵劍交給映庭的時候,正所謂寶劍配英雄,英雄識寶劍,當寶劍得主之時,其鋒芒之利,亦是不可揣測。
尋常之人,只是將寶劍當做一把冷冰冰的兵器,那就是一把兵器而已,不像映庭,他是真的將龍淵劍看着自己的朋友。今日對上白止揚這樣的高手,映庭非但沒有半點害怕與退縮,反而主動邀戰,這是與劍共鳴時寶劍發出的歡快之聲。
璀璨的劍芒勝過天邊驕陽,凌厲無匹的劍芒就像是煙花一般綻開,當下衆人均是眼睛看得直直,凌厲的罡風颳得面部生疼,都不由自主的退開。
映庭四下體內的血氣如狂濤巨浪一般在翻涌着,雙目之中但見得神光熠熠,龍淵劍更是發出嗡嗡之聲,如星芒一般的劍氣瀰漫而出,帶着無以形容的威勢向着白止揚籠罩而去。
白止揚臉上也有驚色,他懷中的寶劍受到龍淵劍氣的刺激,陡然之間露出半截劍身,淡淡的紫色光芒泛起,長劍瞬間出鞘,三尺劍身浮空而動,劍芒就像是一條長龍一般繞動,迎上了映庭那無以形容的一劍。
刺耳的金屬聲連連發出,兩把寶劍的劍鋒碰在一起,火花濺出,餘波盪開,二人所在一丈範圍之內,均是交擊紊亂的劍氣,地面的青石板被掀起,瞬間便被絞成灰塵,試想一下,若是人立其中,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反震之力傳來,映庭與白止揚均是不由自主的的向後退開,只是映庭蹬蹬退去十一步才停下來,且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極深的腳印,而白止揚只是退開五部,退得輕鬆自如。這一擊在氣勢上二人不分伯仲,但實際上映庭還是弱了一些 。
映庭沒有半點失望之色,反而愈加興奮。他雖然有一顆對劍道的執着之心,但自身的實力一直就是一個阻礙,如今這一擊在別人看來是落在下方,可是他與白止揚之間的差距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這一擊能取得如此效果,那絕對是意料之外的事,也說明了他映庭有挑戰白止揚的資格,也說明了勇氣與自信卻是是劍道的關鍵,更說明了白止揚雖然名列天下三公子之列,但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映庭興奮的喝聲傳出,龍淵劍再次泛起銀色光芒,璀璨無匹的劍勢就像是翻涌的海面上的波浪一般,帶起令人窒息的狂風,在那一瞬間,衆人均是生出一種錯覺,天地間彷彿爲那驚天劍勢一暗。
白止揚能有今日地位,在劍道之上的修爲不比天下第一劍的宋鏡若弱上多少,這就說明了他本人就很是非凡。遇上映庭這等對手,興奮的同時也很尊敬,手中長劍抖動,朵朵劍花就爆開,與映庭纏鬥在一起。
兩道璀璨如星海一般的劍芒交織一起,就像是雨後初晴天邊的長虹一般,當下羣雄沒有一個人說話,都緊張的看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都生怕自己眨眼瞬間,二人已經分出勝負。
“莫兄收得如此佳徒,當真是可喜可賀啊!”葉千華說話時,眼睛也是看着戰場的,今日映庭給他的震撼,已經到了無語形容的地步。假以時日,他相信映庭的成就,絕對不比現下的天下第一劍宋鏡若低,甚至能在劍道之上開出一條古往今來都沒有的路。
莫清風淡淡道:“說實話,映庭的路是他自己走出來的,我這個做師傅的倒是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葉千華眼力之高,絕對是當今天下頂尖的存在,他自然能看得出映庭的武功裡,半點莫清風的影子都沒有。
有這種感覺的,不僅是葉千華,宋鏡若被人譽爲天下第一劍,自然能感覺到映庭的潛力所在,他心中已然生出嫉妒之心和殺心。嫉妒映庭不是自己的弟子,想要將他殺了,以免洗劍池將來的名聲衰落。
不遠處的司徒朔方的驚駭之色,絕對要勝過這裡所有的人,在金陵的時候,映庭與他還在伯仲之間,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映庭卻是到了他望塵莫及的地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司徒朔方心裡不斷的自問,他不知道像映庭這樣的人,能夠在大戰中總結經驗,發現自己的不足,從而補足不足,向着前邊無止境的邁進。
“映庭這小子竟然隱藏得這麼好,哼,現在都比我厲害了!”覓芳看着戰場上的映庭,雖有擔憂之色,但卻是不必先前多了。
沈孤鴻笑道:“像你這麼懶,當然趕不上他!”
覓芳卻是一噘嘴,顯然不服氣,沈孤鴻接着道:“另外,映庭就是一個天生的劍客,在大戰之中,他能發現別人和自己的長處與短處,從而做出對自己有利的判斷。”
“那你呢?”覓芳對於戰場的好奇心,卻是沒有羣雄那般強烈,當下她回過頭來,笑嘻嘻的看着沈孤鴻。
沈孤鴻頓時一愣,這個時候他是該誇自己還是謙虛?在這麼一瞬間,他見得覓芳眼中有狡黠之色閃過,瞬間便是明白過來了,這小妮子竟然拿他開刷。相比以前的覓芳,現在的覓芳對沈孤鴻 就像是迷一般。在以前,他喜歡覓芳的笑容,喜歡她帶給自己的溫暖,喜歡她的體諒,總之只要是覓芳的一切,他都喜歡。而今,他卻是對覓芳多了一些好奇之心,就像是一個學武之人,對於武道前途的好奇一般,也像是一個探究宇宙生命的大師,對於生命與宇宙的形成生出無盡好奇。
總之不管是以前的覓芳,還是當下的覓芳,在他心中位置,都沒有人可以代替,就算是青菡也不能。
想到青菡,沈孤鴻心裡卻又是一沉,他看向遠處的莊媚兒,他不相信莊媚兒當真一點動作都不會用。
“我嗎?視情況而定!”沈孤鴻嘴角掀起笑意,那種高深莫測之感,卻是讓覓芳恨得牙齒癢癢,不過不管是什麼樣的沈孤鴻,她心裡總是會生出一種依賴的感覺。
蕭晴見得映庭如此神勇,一顆芳心砰砰跳動得很是厲害,但臉上依舊有緊張之色,站在他旁邊的蕭野和蕭蓉蓉,將自家姐姐的神色變化全都收在眼裡,蕭野那冰冷的臉上,卻是綻放出淡淡笑意。
“好,有資格做我蕭家的女婿!”蕭戰不由誇讚道。蕭澗就在蕭戰不遠處,聽得蕭戰話語,心中卻是生出不妙之感,但映庭之厲害,卻是已經超出他的意料,若是有了蕭戰的認可,他要繼續組織映庭,顯然已經不可能了,至此,他制定的千百過對付沈孤鴻和映庭的計劃,也都要落空了。
一百餘招過去,因爲真力的劇烈消耗,映庭與白止揚的面色都慘白得像紙一樣,但對比之下,白止揚比映庭就要好得多了。
映庭知道自己的缺陷所在,當下使出的招式,均是以消耗最小爲前提。龍淵劍橫削而出,“太白劍經”中的“橫貫天地”被他以自己的方式使出,就像是天地間陡然間出現一道裂痕一般,橫出的龍淵劍卻是又給人不可捉摸的神秘之感。至此,“太白劍經”之上的功夫,已然被映庭融匯貫通,將來他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須得自己開出一條新路來。
渾圓無暇的招式帶着滔天之威,映庭從未有像現在這般沸騰過。只有攻勢而無守勢的一招攻出,令得像白止揚這等頂尖高手都無法找出任何破綻和逼退之法,只得舉劍相迎,以硬碰硬。
震耳欲聾的聲響傳出,紊亂的劍氣四下蔓延開去,狂風連卷,令得衆人再次驚駭的退開。當此之際,只見得那以青石板鋪成的地面之上出現一道半丈深的溝壑,映庭與白止揚同時從空中降落。
映庭就像是狂風捲落的黃葉一般,搖搖欲墜,蕭晴見得這等情況,那還能淡定?直接閃身而出,朝着映庭那裡奔去。
映庭落地,單膝跪在青石板上,那青石板受到他膝蓋之上傳下的無邊威力,竟然也碎開了,當下他一聲悶哼,鮮血不由噴了出來。
“映庭!”蕭晴滿臉擔憂焦急之色,將映庭給扶了起來,當下他已經顧不得許多,羣雄見狀,都已經知道他們是一對情侶。
映庭擦掉嘴角鮮血,道:“還是輸了!”
白止揚嘴角亦是掛着鮮血,他走了過來,道:“不,你沒有輸,這一戰只能說是平手!”
映庭道:“輸了就是輸了,我映庭從來不怕失敗,也不怕承認!”
白止揚眼中有讚許之色,道:“不錯,只有承認失敗,勇敢面對,才能繼續前進,你是我見過最有劍道天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