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孤鴻還沒有睡醒,整個客棧已經鬧翻了天。嘈雜的聲音傳來,沈孤鴻睜開眼睛,爬起身來,聞了聞自己一身酒氣,不禁苦笑一聲。對於酒這東西,他還真的是不太擅長,昨晚這三頓酒喝下去,今日卻是隻覺渾身難受,門外的嘈雜之聲更是令人心煩。穿好衣衫之後,沈孤鴻走到門邊,但見得外邊重重疊疊的都是人影,他心中不由生出疑惑:“出什麼事了嗎?”
沈孤鴻將玄鐵盒子背上,打開屋門,只見得門前站着的全都是武林中人。那最前面的人伸出手來,抵住沈孤鴻打開的門,大聲道:“在下八臂猿猴,向沈大俠挑戰。”
接着有幾十上百人都嚷着要向沈孤鴻挑戰,沈孤鴻呆立當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仔細思慮一番,已然明白定是金陵八虎那管不住的八張嘴惹出來的事,不過想來那位蕭三公子也出了力的,如今這麼多人要挑戰他,將他出門的路都給堵斷了,這該如何是好?
卻在這時,一道雷鳴般的聲音傳來:“你們要挑戰沈兄弟?來!來!來!先與我卓大打過,看看你們夠不夠格!”
沈孤鴻聽這囂張的聲音,知道是金陵八虎到了。這八虎的名聲,可是聞名遠近,不是沈孤鴻這種剛成名的人,當下那些挑戰的人細細思量一番,均是覺得金陵八虎不好惹,便都退開去了。其實他們要挑戰沈孤鴻,除卻爲了出名之外,也是覺得沈孤鴻只是孤家寡人一人而已,卻不曾想沈孤鴻竟然與金陵八虎成了朋友,這下子自然是自討了個沒趣。
衆人退下之後,金陵八虎搶上前來,卓大還未開口,卓二便搶先道:“沈兄弟,咱們今日帶你去個好去處。”
沈孤鴻狐疑的看了幾人一眼,笑道:“不會又是去喝酒吧?不瞞諸位,喝酒的話,在下可是真的甘拜下方!”
卓家兄弟聞言,都是一笑,卓大道:“今日咱們這去處,不只是喝酒的,那裡還有唱曲的,誰要是來這金陵城中,不去一下這好去處,那當真是白來了。”
卓家衆兄弟迎附和着,說七說八的,沈孤鴻才明白了這些人要去的是莫愁湖。
沈孤鴻笑道:“我還以爲諸位是要去喝花酒聽曲呢。”
卓二訕訕道:“那種煙花地裡,我們兄弟去得極少。”
“二哥說謊,咱們根本就沒有去過!”卓八說道。
卓二臉色一紅,敲了一下卓八的頭,道:“叫你擡槓!”
卓八隻得委屈的站在那裡摸着頭,沈孤鴻見狀,卻是一笑,他實在難以想象,昨晚上在棲鳳樓凶神惡煞的金陵八虎,今日卻是八個活寶。
卓大道:“要是沈兄弟不喜歡聽曲,咱們就再還一個地方。”
沈孤鴻道:“這個莫愁湖的莫愁,是那個傳說中的楚頃襄王的歌舞姬女嗎?”
“什麼王,什麼的,我們不曉得,不過莫愁湖上莫愁姑娘彈的曲子,確實好聽,另外,她人估計也長得極爲漂亮。”卓大道。
沈孤鴻當然知道這裡的這個莫愁,不會是那個傳說中的與景差、屈原等人合作過“陽春白雪”這種高雅音樂的莫愁,他這般說只是隨意的,但他不知道金陵八虎談到武功那是如飲美酒,談到這些歷史傳說便會呼呼大睡。他們並不是喜歡聽曲的人,聽着曲子都會睡覺,只是把沈孤鴻當朋友,而沈孤鴻又是第一次來金陵,他們自然是要領着沈孤鴻好好游上一番,八兄弟商量了好一會,才選定這個莫愁湖的。沈孤鴻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聽得卓大話語,卻是一愣,道:“卓兄說是估計,這是何意?”
“沈兄弟有所不知,這位莫愁姑娘曲子唱得好,琴也彈得好,就是喜歡用一塊麪紗遮着臉,別人都看不全她的樣子,不過身材聲音,那是沒得說的。”卓大道。
沈孤鴻聞言目光一閃,當今武林第一美女莊媚兒也是用面紗遮住容顏,看來這位莫愁姑娘,確實有幾分神秘感呢。
“諸位在談論什麼?這麼有勁?”溫永潔早早出了客棧去做事,自然不知道那些武林中人來挑戰的事,當他上樓來時,見得沈孤鴻的門大開着,往裡面一瞧,卓家八兄弟或是坐着,或是坐着,與沈孤鴻圍成一桌。
沈孤鴻因爲喝酒的事起得晚一些,這時見得溫永潔歸來,笑道:“卓兄他們要帶我去聽曲,不知道溫兄可否有興趣?”
溫永潔聞言也是一愣,他印象中的金陵八虎,什麼時候喜歡這種雅事了?當下笑道:“難得諸位有這麼好的興致,咱們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好,咱們這就走吧!”卓大見得沈孤鴻饒有興致,心裡極是高興。昨晚喝酒回去,八虎商討時,其他人都覺得聽曲都是那些白面書生做的事兒,武林中人,就應該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纔是痛快。只是卓大認爲沈孤鴻與別人不同,便堅持要去聽曲。當此之下,卓大瞧向他七位兄弟,眼中盡是得意之色。
行了半個時辰,終於來到莫愁湖處。金陵的這個莫愁湖,在南唐時期稱作橫塘,因臨着石頭城,也稱作石城湖。
沈孤鴻一行人到了此處時,但見得湖中心停着一艘畫舫,琴聲悠悠傳來,與四下山水相和,構成了一副美麗的自然山水圖。
“那就是莫愁姑娘的船隻了,咱們怎麼過去?”卓二叫道。沈孤鴻聞言卻是心神一動:“看來這卓家兄弟也沒有來過莫愁湖!”
沈孤鴻道:“這個咱們就得問莫愁姑娘了,不過這莫愁姑娘活了這麼久,不會是幾百歲的仙女吧?”
溫永潔卻是笑道:“這位莫愁姑娘可不是傳說中的那位莫愁姑娘,不過她的曲子卻是有名的,此女成名已經有五年之久,但如今應該也只是雙十年齡。”
沈孤鴻詫異的看了溫永潔一眼,笑道:“看來溫兄纔是風流之人。”
溫永潔搖頭一笑,沈孤鴻接着問道:“那還是溫兄來說說,咱們要怎樣才能到莫愁姑娘的船上去?”
溫永潔道:“這個我也沒有法子,傳聞只有莫愁姑娘覺得那人配上她的船的,她纔會將船隻往開來岸邊,將那人接上船去。”
“可是咱們就在這裡站着,她能知道咱們來了嗎?”卓大再次發出疑問,更加說明了他對這莫愁湖上的莫愁姑娘一點都不瞭解。
卓三道:“難道這莫愁姑娘真是仙女不成,咱們來到莫愁湖她就知道了?”
卓八卻是懶懶道:“聽個小曲就這麼多的麻煩,還不如吃肉喝酒來得痛快。”
八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熱鬧之處,竟是與街頭鬧市無異。溫永潔與沈孤鴻都是無奈一笑,跟着卓家兄弟出來,樂事趣事自然不少。沈孤鴻忽然道:“這位莫愁姑娘的規矩確實有趣,不過一般情況下,人只是站在岸邊上,她能看得清哪個是配聽她曲的嗎?”
溫永潔道:“你應該知道伯牙與子期的故事吧?”
沈孤鴻點頭:“莫非這位莫愁姑娘,要找的是知音?”
溫永潔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她的條件更苛刻。”
沈孤鴻正要問是怎麼個苛刻法,卻在這時,岸邊上響起了一陣簫聲。簫聲本就低沉,此時這人吹奏出的簫聲,更是如怨如泣,悽切悲涼,令人壓抑不已。
簫聲繼續傳蕩,沈孤鴻腦中畫面展開,就像是身處寒秋,四下煙雨不斷,獨自一人坐在孤舟之上,盯着一盞孤燈難以入眠。
“好悲,好孤獨的簫聲!”沈孤鴻眼露滄桑之色,連聲音都變得低沉起來。
那簫聲再響一陣,待停下之後,畫舫中則是傳出一陣琴聲,琴聲與簫聲本就是最好的合奏樂器。適才這簫聲卻是一直獨奏,直到簫聲終止,琴聲才響起,這其間意思已經明瞭。再者,這琴聲不同簫聲的那種低沉悲涼,其間還有些歡快氣氛。總的來說,不管是簫聲還是琴聲,這兩人的技藝都可以算是頂尖的,而且其間的意思也都能相互明白,只是琴聲哼明顯是拒絕了簫聲。
待得琴聲停下,沈孤鴻擡頭望向側面,只見得一書生打扮的青年公子站在岸邊,聽着琴聲,他知道今日相邀無望,不由發出悲嘯之聲,嘯聲比起剛纔的簫聲更加淒厲,久久不去。莫愁湖上,畫舫依舊,幾隻水鳥滑過,但卻是更顯孤寂。
“莫愁,這到底是爲什麼?”青年公子忽地大聲哭喊道。
雖然隔得遠,但是沈孤鴻還是聽得從那畫舫中傳出一聲惆悵的嘆息之聲,正是這一生嘆息,深深的打動了他的心,他不由想到:“這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名字叫莫愁,但卻是聲聲含愁。”
“田公子,你我有緣無分,還請回去吧!”畫舫中傳來一道好聽的聲音,沈孤鴻卻是從中聽出了許多無奈和恨。
“有緣無分?有緣無分?哈哈哈······”那青年忽地瘋狂的的大笑起來,聲音在莫愁湖上傳蕩,驚飛了水面上嬉戲的水鳥。
“這什麼破曲,聽得讓人心煩,還有那個小白臉在那裡鬼哭狼嚎的做什麼?”卓五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