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電石火光之間

奉敬等人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這樣一支視死如歸的完好軍隊,無奈之下,奉敬不得不改變原有的作戰計劃。雪傾城率領本軍團五萬騎兵對上斯科維奇,奉敬自己親自率領着獵鷹軍團追擊卡辛巴斯,信刻和傅若水則是率領本部騎兵與獨孤兩面夾擊中間的拜京大軍。

卡辛巴斯最後一次回頭的之後,正好看見斯科維奇手持雙手大劍,白髮飄揚,怒吼着和河套騎兵交戰在一起,然後斯科維奇的身影迅速被無數的河套騎兵所模糊。

大風迎面吹來,卡辛巴斯似乎覺得眼睛裡進入了小沙子,幾滴渾濁的眼淚順着臉頰緩緩流下,眼淚滑落到嘴角,有些苦澀。不過和內心的痛苦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麼。六十多年來,卡辛巴斯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戰場的苦澀與無奈,便是當年遙今夕戰死沙場,他都沒有這麼傷痛欲絕過。

“本帥還沒有敗,只要能夠抵達沉沙城,本帥並不是沒有逆轉戰局的機會!”卡辛巴斯擡起頭來,迅速抹掉了眼角的淚水,信心十足的說道。戰場不相信眼淚,只相信實力和智慧,而他卡辛巴斯,就是那種不管在何種情況之下,都有着翻盤的實力和智慧的人。

從昌化到沉沙城,並不是一條坦途,血殺和奉敬的騎兵緊緊地咬在他的後面,兩人的騎兵數量是卡辛巴斯麾下將士的兩倍,況且拜京士兵現在士氣低落,根本不敢回頭作戰。短短三十里不到的距離,成了拜京騎兵的亡命之旅,一路上至少有上萬騎兵被河套方面吃掉。

不過,當沉沙城高大的城牆映入眼簾的時候,卡辛巴斯還是覺得這樣的損失是可以接受的。他必須將這僅剩的一支精銳騎兵帶回。否則拜京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但同時映入卡辛巴斯眼簾的,還有沉沙城下那面飄舞的旌旗和旌旗後面的數萬騎兵,居然是河套的龍驤軍團。

“殺!”不到一里地的距離,雙當避無可避,而且五小郎君本來就是在這裡等着卡辛巴斯的到來,自然不會退讓,五萬騎兵人若殺神馬若游龍,針尖對麥芒的朝拜京騎兵殺來。

“衝過去!”卡辛巴斯一聲大喝,挺起鑌鐵長矛,狠命的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速度頓時加快了幾分。他必須在奉敬和血殺的騎兵抵達之前衝到沉沙城下,只要進入了城樓上守軍的中遠程攻擊武器射程之內,河套騎兵就不敢追上來。如果衝不破的話,那就只能是全軍覆沒了。

拜京騎兵也知道勝負在此一舉,雖然士氣還有些低落,不過在這生死關頭,他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數萬騎兵齊聲吶喊,毫不猶豫的跟着自己的統帥衝了上去。

兩軍剛要接觸,河套騎兵之中突然飛起一員女將,只見她在馬背上一點,居然越過了寬達五丈的距離,雙手持刀以力劈華山之勢朝着卡辛巴斯劈來。

“好!”卡辛巴斯大喝一聲,鑌鐵長矛閃電般的揮出,只聽見噹的一聲巨響,女將被彈上半空,但緊接着又是一刀劈下。而她身後的幾名將領已經靠近,四把長槍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刺到卡辛巴斯的面前。

電石火光之間,卡辛巴斯最終選擇了抵擋面前的四柄長槍,鑌鐵長矛猛然斜砸,將唐劍四人的長槍一一撞開,只是英季兒凌空斬下的那一刀他實在是躲避不開,切夢刀劈下,卡辛巴斯只覺得從左肩到肋部一陣劇痛,散發着腥味的液體浸透了裡面的衣服。不用看也知道,對方的長刀不僅劈碎了自己的盔甲,恐怕左邊的鎖骨都已經被斬斷,好在這件盔甲畢竟是拜京的鎮國之寶,不然自己的左半邊身子必定已經被對方的一刀劈掉。

英季兒一擊得手,反彈回去,恰好落在自己的戰馬之上。這一招相當於他們兄妹五人的合擊技,威力自然不同凡響。不過卡辛巴斯畢竟是一輩子在沙場上打滾的人物,剎那之間便已經判斷出了自己的處境,雖然硬抗了一刀,但是憑藉着盔甲的堅韌,並非沒有逃命的機會。而要是被唐劍等人的長槍刺中,那就是必死無疑。

高速奔跑的戰馬瞬間便錯過了馬頭,卡辛巴斯身邊的親兵也回過了神來,不要命的保護着卡辛巴斯從龍驤軍團的騎兵隊伍之中衝殺。等奉敬和血殺的騎兵完成兩翼包抄的時候,卡辛巴斯和他麾下至少四萬騎兵已經抵達了城牆腳下,而沉沙城上的曼丹士兵全部是彎弓射箭,奉敬等人無奈之下,只好留下五小郎君繼續圍困沉沙城,血殺返回昌化,奉敬則是率領騎兵立刻南下。河套的所有糧食現在都放在金鄉城中,程祥西和燕悲歌手中僅僅只有三萬步兵,如果出了意外,那這一戰也就白打了。

奉敬抵達金鄉的時候,戰鬥正進行的如火如荼。

特里克布斯發現河套騎兵已經神秘消失,而金鄉城則是被河套趁夜偷襲拿下。特里克布斯不是笨蛋,他自然明白河套騎兵消失之後會去什麼地方,冷汗淋漓之下,他一邊派人給卡辛巴斯送信,一邊下令正在銅爐地區集結的曼丹精壯全部集中到金鄉,然後不惜一切代價的攻城。

金鄉和昌化一樣,都是一座小城,城牆不過三丈來高,城牆的周長有限,河套的三萬步兵,完全能夠守住四面。不過即便特里克布斯是臨時將銅爐地區聚集的精壯拉到了金鄉城下,可人數依然高達四十餘萬。特里克布斯也是氣瘋了,根本不計傷亡的攻城,好在麒麟軍團畢竟是長期戍邊的邊軍軍團,戰鬥力還算彪悍,程祥西和燕悲歌等人也都是能夠擋一面的猛將,況且他們攜帶的戰略物資相當的豐富,弓箭和桐油這些是應有盡有,加上負責運輸物資的民夫的幫助,暫時還沒有危險。

奉敬騎兵一到達,頓時引起了拜京精壯的混亂,這些人的組織性本來就很差,雖然在一腔熱血之下拼死進攻金鄉,但他們畢竟不是正規士兵。特里克布斯手中並沒有多少正規軍隊,自然無法抵擋住奉敬騎兵的襲擊。於是,本來正處於攻城戰的狩獵者們突然變成了河套騎兵的獵物,在奉敬的親自指揮下,十萬騎兵對數十萬正在進攻的拜京精壯進行了一場大屠殺。

沒錯,就是屠殺!因爲拜京精壯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前面的金鄉城中,根本沒有提防來自身後的威脅。他們本來就不是正規軍,當他們賴以爲豪的士氣和熱血在血淋淋的屠刀之下被摧毀後,頓時就喪失了所有抵抗的勇氣,轉而四散逃跑。面對着這些沒有盔甲又沒有經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的拜京精壯,奉敬自然不會客氣。城內的燕悲歌適時殺出城,更是如雪上加霜,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特里克布斯見狀不妙,拉起保護自己安全的宮廷衛隊便開始逃竄。他堂堂拜京王子,自然不能和這些普通的百姓同生共死。

奉敬也不追擊,在他的眼中,像特里克布斯這樣才疏志大的草包將領,真正價值還比不上這些正在四散逃跑的拜京精壯。

當血殺抵達昌化的時候,戰鬥已經快要落幕。

負責東面進攻的十五萬拜京精銳,由於主將的逃走導致士氣低落,而這裡偏偏又是河套大軍打擊的重點,結果在獨孤和信刻等人的聯手攻擊之下,十五萬將士很快就土崩瓦解灰飛煙滅。

而斯科維奇這裡,這個拜京老將將自己的堅韌頑強發揮的淋漓盡致,雖然他手中的總兵力僅僅只有七萬,但是面對着江沉舟和雪傾城以及後來加入的獨孤宇明信刻等人的輪番進攻,雖然損失慘重,可從將軍到士兵,每個人都在拼死戰鬥。

他們現在不是爲了什麼王國的榮譽也不是爲了建功立業,而是爲了最簡單的魚死網破。斯科維奇很清楚,如此情況之下,他根本無法順利突圍。而且,在突圍的過程中,拜京將士更容易被緊隨而來的河套騎兵擊殺。與其如此,還不如和河套拼一個魚死網破。

征戰沙場數十年,斯科維奇早已經看淡了人世間的風風雨雨,現在的他,腦海裡在沒有任何的念頭,只是機械的戰鬥,直到自己戰死沙場爲止。

“拜京士兵固然精銳,不過他們的士氣和戰鬥力往往是依靠着將領的威望和才華維持起來的。一支在懦弱的軍隊,在卡辛巴斯的手中,都有可能變成一支精銳之師。而就算是一支百戰精銳,當他們的這個信念被摧毀之後,也會變成一羣只知道任人宰割的羔羊。”玄機嘆道。

昊天對玄機的看法表示贊同。就像是東面的十五萬拜京精銳,如果卡辛巴斯或者赫基木兒任何一人留在這裡,那麼河套要想將其殲滅,肯定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甚至在對方破釜沉舟的戰鬥之中,遭受重創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主將的臨陣脫逃,卻徹底摧毀了這支軍隊的士氣和信心,以至於他們在河套的兩面夾攻之中迅速崩潰,而消滅他們,河套士兵幾乎沒有付出多大的代價。

相較而言,斯科維奇這裡的七萬將士就要堅韌很多。雖然斯科維奇率領的並非是拜京精銳,可是在他的身先士卒之下,數萬將士就算戰死沙場,也沒有人後退半步。不管河套的攻勢是如何的猛烈,他們依舊不動如山。

曼丹之所以比拜京強大,就是體現在這個地方。因爲就算沒有足夠優秀的將領,曼丹士兵依舊能夠奮戰到最後。一個是將領,一個是士兵,這就是他們的區別。

“讓血帥和虎賁軍團也加入吧,不然將士們的傷亡恐怕會很大。”昊天看了良久,終於下定決心道。

駱祥瞟了一眼昊天,發現昊天臉上很有些惆悵,他頓時明白了昊天的心中所想。作爲一個真正的軍人,昊天很敬佩斯科維奇率領的這七萬士兵,如果可以,昊天自然希望能夠給對方一個體面的結束,這是對堅韌強大的對手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如果是在以前,那昊天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親率大軍將其堂堂正正的擊敗,只是這樣一來,又不知道會有多少將士戰死沙場。看來辛皎的話對昊天確實很有影響,爲了減少將士們的傷亡,昊天強自壓下了自己的想法。

虎賁軍團和血殺的加入,使得雙方之間的兵力對比更加的不對等,而信刻騎兵的縱橫穿插,不斷的將拜京的防線崩潰然後切割成無數各自爲戰的區域。當斯科維奇發現自己帥旗之下的士兵越來越少,而周圍的河套士兵越來越多的時候,他已經明白,一切都該結束了。

最後看了一眼身後雖然疲憊不過表情卻無比堅定的將士,斯科維奇縱然已經到了古井不波的年齡,但依然忍不住淚流滿面。他再次舉起了自己的兵器,數千士兵齊聲吶喊,主動衝入了河套大軍的陣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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