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難道我們派出精銳大軍去保護他們?”封三郎苦笑着說道。
對於目前的戰事,他真沒有一點的信心。朱津渡口一戰,已經將他的自信全部打掉,現在城內僅剩下二十萬殘兵敗將,糧食儲備也並不豐富,憑什麼和河套的虎狼之師抗衡?
宮聲龍狠狠的錘了一下桌子:“該死的河套軍隊,他們爲什麼不現在攻城,就算是死,我們也要死得轟轟烈烈一點!”
衆人相視苦笑,死並不可怕,至少對於這些已經被逼到了絕境的國王將軍們是如此。但是,死亡前的那一段等待時間,實在是太恐怖了。每時每刻都被死亡勒緊脖子的感覺,確實很不好受。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河套大軍之中,獨孤百無聊奈的坐在地上,旁邊放着一罈美酒,曬着和煦的陽光說道。
玄機也坐在他的身邊,平時風度翩翩特別注意形象的年輕軍師很顯然並不習慣這樣席地而坐的感覺。只是獨孤現在就差沒有躺在地上,玄機也不好站的太高,因此只好陪着坐下。
“確實不是好事,當對方的百姓已經習慣了我們的突襲之後,原本緊繃的神經必然會變疲。而疲勞之後,便會更加的不在乎生死。當我們在發起總攻的時候,一直備受壓抑的他們必然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玄機點頭道。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這個道理玄機還是懂的。
獨孤的眼睛一眯:“那麼,白天暫緩進攻,晚上的時候,我們給他們來一下狠的。準備些引火物資,嗯,軍師,這些天我們不是接收了不少耕牛嗎,今天晚上可以派上用場了。”
玄機微微一笑,閉上眼睛靜靜的享受着陽光的溫暖,不過眼睛裡卻滿是對獨孤的佩服。
喧譁了一天的花溪城在日暮之後,也開始安靜了下來。城外的百姓今天心情還算不錯,那些該死的河套士兵,白天的時候居然沒有發起一次攻擊。多少讓百姓們鬆了口氣。
“要是每天都能夠像這樣,那該多好啊。”負責夜間放哨的古大中看着蒼茫的星空,虔誠的期盼着。
對於河套,古大中並不陌生,那次自己跟着宮海濤大將軍狼狽從大湖路逃回國內,主要就是因爲河套大軍突然南下,導致聯軍的之後按略計劃全盤破產。河套士兵的戰鬥力之彪悍,他也相當的清楚。尤其是在撤退的時候,他還是大軍殿後的那一部分,因此很清楚河套大軍在追上連邊一殿後的金花士兵的時候,是怎樣的將其虐殺。
回國之後,古大中整整休息了三個月,才總算從那個可怕的夢靨之中走了出來。原本以爲此生再也不會和對方發生任何的交集,但沒想到河套大軍居然找上了門來,而且還是以如此殘忍的方式。
“佛主啊,你就降下一個霹靂,將那些該死的的河套大軍全部劈死吧。”古大中喃喃說道。金花三越地區受發源於孔雀王朝的佛教影響極大,因此普通的百姓大多信仰佛教。只是他們的言行和他們的信仰似乎完全不相符,他們在****殘殺神州百姓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存着任何的慈悲之心。
“也不是這樣,佛主教導我們多行善事,我們這是在度他們成佛。”三越士兵這樣振振有詞的解說道:“度人成佛,勝造七級浮屠,我們這正是遵循佛主的本意。”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麼河套大軍就全部都有資格成佛了,尤其是獨孤宇明這樣動輒殺人百萬的人,如果真的要以這樣來計算的話,獨孤宇明說不定可以成爲西天佛主。
今天晚上,又是無數的河套大軍成佛的日子。
古大中正在胡思亂想,遠處突然亮起了無數的星火,然後一陣沉悶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古大中也算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油子,一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敵襲!”古大中大聲吼道,尖銳的哨子聲立刻想起。不過古大中並不是很驚慌,雖然河套這次的馬蹄聲相當的急促密集,不過有了這幾天的經歷,古大中想當然的意味這是慣例的偷襲。
不過很快他的臉色就變得蒼白無比,因爲河套這次的突襲,絕對不同於平時,這次動用的騎兵至少數千。
蹄聲越來越響,星火也越來越明亮,古大中的眼睛突然間瞪圓了。這哪裡是河套的騎兵,而是上千頭雙角之上綁着綁着鋒利的刀子,身上也綁着無數的利刃的水牛,水牛的尾巴上還正在燃燒,以至於那些水牛受驚之下都在不要命的向前奔跑。
對付河套的騎兵,安越士兵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對付這些橫衝直撞的水牛,他們就沒轍了。
牛羣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幾個呼吸之間,便已經接近了密集的人羣,受驚的水牛力氣是何等之大,加上犄角和身上綁着的利刃,牛羣一衝進人羣,便引起了巨大的傷害和極大的恐慌。安越方面雖然也想過河套有可能會夜襲,但完全沒想到河套會採取這種方式。
“投石機準備。”燃燒的噼裡啪啦的牛油火把下面,獨孤笑嘻嘻的說道。
周季龍連忙指揮投石機跟進,放置在了最佳射程之後,無數的火球恍如劃破天際的流星,冒着滾滾濃煙砸落在安越百姓的人羣之中。
“大帥,這東西有用嗎?”龍知山疑惑的問道。
“廢話,沒用的話會讓你用嗎?”獨孤冷哼了一聲罵道。
這種火球乃是用油脂幹牛糞以及砒霜等物混制而成,不僅不易撲滅,而且能夠發出刺激性極強的毒煙,往往是攻城戰時的利器。不過現在用在這個時候,也分外的合適。
本來就被瘋狂的牛羣嚇得驚慌失措的安越百姓又被河套來了這樣一手,頓時更加的慌亂,燃燒的火球掉落在毛毯或是衣物上面,立刻就引起了熊熊大火,而濃烈的毒煙,更是讓安越百姓心驚膽戰。濃濃的夜色之中,河套大軍的戰鼓聲隆隆響起,早已經緊繃的神經現在終於承受不住,無數的百姓開始拼命的朝花溪城涌去。
城門自然是關着的,可是已經被城外的河套大軍嚇破了膽的安越百姓們根本顧不得這麼多,他們或是拼命的敲打城門,或是找些物品堆放在城牆下,然後迅速爬上去,對他們而言,花溪城內肯定是安全的,而呆在外面,就算不被瘋狂的牛羣踐踏而死,也要被大火濃煙給燒死,況且河套的那些催命鬼們正在瘋狂的擂鼓,很顯然他們立刻就會發起進攻。
混亂,一片混亂。
城牆上的士兵一開始的時候還在堅決的抵抗着百姓們的進入,但是他們很快便發現,爬上來的百姓們越來越多,他們根本就已經喪失了基本的理智,一旦遭遇到防守士兵的阻攔,對方便不顧一切的拼命廝打,城牆上頓時一片混亂。
河千雲首先知道了河套大軍突襲的消息,由於河套大軍囤積於城外,因此即便已經是深夜,他依然還沒有睡覺。三步並作兩步的率領着自己的親兵來到城牆上,一看見當時的場景,河千雲的腦袋頓時大了起來。
“點燃城牆上所有的火把!”河千雲斷然喝道:“制止住驚慌的百姓,但有擾亂秩序這,格殺勿論!”
親兵哭喪着臉道:“將軍,他們似乎每個人都在擾亂秩序,難道我們將他們全部殺了不成?”
“白癡!”河千雲一個巴掌給親兵扇了過去,怒聲喝道:“本將軍指的是那些在人羣之中竄來竄去,製造混亂的人,並不是這些驚慌失措的百姓。”
親兵被扇了一巴掌,不過依然沒分清楚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只是看着河千雲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根本不敢應聲。
河千雲想了一下,接着說道:“來人,通知齊越的封三郎將軍和錢雙將軍,讓他們小心提防。河套今日的舉動很不正常,恐怕會趁亂髮起攻擊。”
話音剛落,無數的星火突然以流星趕月的速度朝着花溪靠近,河千雲的臉色更加嚴峻了,河套的騎兵,河套居然在夜晚出動了騎兵。
如此情況之下,騎兵根本不可能用來攻城,只能是用來製造混亂。難道他們是想一舉除掉城外的那些百姓,削除攻城時的枝幹?不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河套的步兵也應該出動了纔是。
正在迷惑之間,河千雲突然覺得一股勁風撲面而來,憑着征戰沙場數十年的經驗,河千雲一個敏捷的彎腰,身後的衛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支冷江已經射中了他們的面門,箭矢的力道極大,在強大的衝力之下,那個親兵居然被帶退了好幾步。
“河套這是準備幹什麼?難道是想射殺我方的中高級將領,以削減我方軍隊的戰鬥力?”這個念頭剛剛纔冒出來,河千雲頓時一笑,這樣的情況之下,河套如果還能夠分清誰是高級將領誰是普通士兵,那對方的眼裡也太好了一點。
冷箭不斷的射出,只聽得嗖嗖嗖的聲音,身邊不斷有慘叫聲響起,其中一支羽箭剛好射在河千雲旁邊的火把上,頓時火星四射,不過火把也隨之熄滅。
河千雲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了對方的目的。河套不是在射人,而是在射掉火把,沒有了火把,今天又恰好星月無光,本來就已經驚慌失措的百姓們在一團漆黑之下,必然會更加的慌亂,然後造成更大的破壞。
河千雲明白的太遲了。就在他剛剛想明白的瞬間,身邊的火把幾乎全部被河套騎兵的射掉,而其他的地方也不列外,本來像是一條火龍環繞的城牆,突然間又變得一團漆黑。
河套的戰鼓聲依舊不斷,隆隆的鼓聲之中,騎兵的砍殺聲分外的刺耳。三越百姓本來就已經是驚弓之鳥,以爲大難臨頭,於是更加拼命的朝着城牆涌去,而偏偏河千雲剛纔又下達了射殺製造混亂者的命令,下面的士兵根本分不清主次,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或者說也順便貫徹河千雲的命令,無數的士兵紛紛拉開了手中的弓箭。
場面更加混亂了。尤其是安越士兵射殺自己人的行爲,更是激起了百姓們的憤怒,很快,本來就是人潮涌動的城牆附近,已經廝打成了一片,百姓們的慘叫聲,士兵們的怒吼聲,響成了一片。
“鼓聲,鼓聲怎麼停歇了,努力!鼓聲絕對不能斷!”獨孤正聽得起勁,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頓時大聲吼道。
江沉舟屁顛屁顛的跑過來,點頭哈腰的說道:“大帥,都已經擂了三個時辰的戰鼓,戰士們也疲憊了,因此剛剛休息了一下。”
獨孤大怒,手中的馬鞭在空中甩出一個有沒的弧線,怒聲喝道:“白癡,誰讓戰士們擂鼓的,不是給你們說了嗎,懸羊擂鼓,白癡!”
獨孤從不騎馬,不過卻總是彆着一根相當精美的馬鞭。可這根馬鞭從來沒有對付過馬匹,更多的時候,他是用在了麾下士兵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