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越來越近,朱亞平也不敢拖延,幾乎是從戰場上拉着三萬士兵就匆匆朝着南面來襲的河套騎兵撲了上去。沒有拒馬樁,不重要,手中的長矛便是最好的防禦武器,兩個士兵爲一組,前面的士兵半蹲,後面的士兵將長矛放在他的肩上,呈四十五度直指前方。河套騎兵一旦撞上,必然是人仰馬翻。
前面的士兵在拼死拖延時間,後面的士兵則是在挖掘壕溝。這裡位於淮水沿岸,土質較爲鬆軟,挖掘起來相當的方便。只要前面的士兵能夠堅持一刻鐘,那麼後面至少能夠拖出兩條壕溝來。
只是,朱亞平雖然還是朱兆軍團的第一猛將,不過朱兆軍團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朱兆軍團了。這三萬士兵全部都是新招的新兵,心理素質和沙場閱歷根本就不過硬,看着河套騎兵殺氣騰騰的朝自己衝來,前面的長矛手頓時嚇得扔下手中的東西就跑。後面挖掘壕溝的士兵見狀,自然也是嚇得驚慌失措,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也不理會長官的叫喝,轉身就加入了逃跑大軍之中。
不過,他們很快便老老實實的返回了自己的戰線之上。只要是在朱兆軍團呆過的人都很清楚,朱兆麾下最精銳的部隊便是他的督戰隊,也就是他的五百親兵。極樂起兵已經五年,朱兆的督戰隊也換了一茬又一茬,不過,每一個士兵都延續了他們最開始時的彪悍兇猛和冷血無情,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朱兆性格的翻版。
一看見前面的士兵退了回來,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跨坐在戰馬之上的督戰隊員就輕鬆的砍掉了他的腦袋。腦袋未曾落地,已經被督戰隊抓在了手中,然後狠狠的摜到前面,讓其他人看看逃跑者的下場。
逃跑的人太多?不要緊。一輪箭雨過去,然後騎兵的馬蹄橫掃長刀閃過,輕鬆將逃跑的士兵碾成肉醬。如此兇悍的手段,徹底震懾了這些逃跑的士兵,所有人都很清楚,跟河套騎兵拼了,至少還能夠拉一個墊底的,不過要是後退,那就是必死無疑。無奈之下,所有人只好心有不甘的提着自己的兵器就轉身衝了回去,然後很快便淹沒在了河套的鐵蹄之下。
南面騎兵的來襲,打亂了朱兆原來的作戰計劃。不過,更讓他頭痛的是,就在河套十萬騎兵剛出現不久,一頭白額猛虎馱着一個上身赤.裸揮舞着一把碩大的怪兵器的漢子猛然躍入戰場,而在他的身後,則是數以萬計的騎兵和那隱約可見的步兵。
“河套的血殺軍團!”朱兆只覺得腦袋中嗡嗡的一陣亂響,僅僅是眼前的數十萬大軍,他便已經應對的特別吃力,何況再加上一個河套的主力軍團?
血殺出現之後,並沒有直取中軍朝着程顯清殺來,而是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切入戰場,突破點剛好選在了平郎軍團和萬程東軍團的連接點上。收到朱兆的命令,平郎毫不猶豫的率領麾下將士朝着東面移動,準備緩緩靠近萬程東軍團,然後合兵一處衝出河套的包圍圈。
不過,血殺並不想讓他如願。
平郎軍團的攻擊力雖然並不強大,不過防禦力和韌性卻冠絕極樂聖教之首。如果讓他和萬程東等人合流,那河套方面要想全殲對方必定會付出很大的代價。而朱兆要是繼續壯士斷腕的話,恐怕極樂聖教又能夠逃脫昇天。因此,血殺大軍一出,首先就是切斷平郎軍團和朱兆等人的聯繫,只要將平郎軍團這個極樂聖教最後的主力軍團給消滅了,那麼就算程顯清等人能夠再次逃過,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面對着血殺的兇猛出擊,即便平郎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臉色依然是大變。信刻的青龍軍團以及五小郎君的龍驤軍團,已經讓他應對的無比吃力,加上李蕭漠的破滅軍團,平郎已經是一個頭大兩大。信刻就不用說了,這個完全可以稱之爲神州第一猛將的河套殺神早已經用一連串的勝利證明了他的軍事才華,而五小郎君和李蕭漠也毫不遜色,假以時日,他們必定會成爲奉敬信刻這樣水準的頂尖名將。現在又加上同爲河套五大戰將之一的血殺,即便平郎自己有通天之能,依然是冷汗淋漓。
但無邊的一張本來還算文雅的臉已經變得沒有了一絲血色,嘴脣甚至有些烏青,走近一點,居然還能夠聽見他牙齒打架的聲音。他畢竟是一個文士,以前雖然和跟着平郎經歷過諸多戰事,不過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害怕過。他也在軍隊之中磨礪了多年,對於軍事並非一竅不通。一看現在的情況,便知道己方已經完全陷入了困境。
“大帥……”但無邊幾乎是哭喪着嗓音道。
平郎深吸了一口氣:“要冷靜!越是緊要關頭,越是要冷靜!”他現在也顧不得責罵但無邊這個有可能動搖軍心的分子了,河套的攻勢實在是太過猛烈,而血殺的眼光又太過毒辣,居然一出場就切斷了自己和朱兆等人的聯繫,讓自己陷入各自爲戰的困境。
但無邊哭喪着臉道:“大帥,我看我們這次是走不了了!”
平郎霍的一個轉身,冷冰冰的看着但無邊,眼睛裡沒有一絲表情。但無邊很少看見平郎這幅摸樣,頓時嚇得一個激靈。
“身爲帝國的軍人,就應該要有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覺悟!若非如此,那麼簡直是辱沒了軍人的稱號!河套的胃口太大,我平郎軍團也不是孬種,要想將我們全部吃下,那麼至少也要崩掉他們幾顆門牙!”平郎面無表情的說道。
但無邊只覺得心中一陣冰涼,聽平郎的口氣,居然是準備死戰到底。他可不是軍人,也沒有平郎那麼高的覺悟,雖然有些畏懼,不過還是哆嗦着問道:“大帥,你的意思是,我們死戰到底?”
“不錯!我們別無選擇!”平郎背對着他,因此也看不見平郎的表情,不過正對着陽光的平郎那一瞬間卻無比高大起來:“我們的陣腳要是一動搖,那麼河套必然會趁勢突破,不僅僅是我們,就是後面的陛下,也會陷入極端危險的境遇。但是我們只要釘在這裡,河套就不可能調集全部兵力圍剿陛下!我們,至少還能保留一點火種!”
щщщ¤ TTKΛN¤ co
但無邊雙目抽搐了一下,心中暗自罵道:你將生的希望留給了教主,可是我們了?你想要成全你的大義,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如你所想象的那樣啊!不過這句話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敢說出來,平郎軍團的十萬士兵都是平郎當年一手帶出來的,在平郎麾下調教了這麼多年,幾乎成爲了平郎個人的私兵。整個極樂帝國,除了程顯清,恐怕還真沒有人能夠指揮調動這支軍隊。要是自己真敢罵出來,誰知道這些兵痞子會怎樣收拾自己?
平郎軍團的戰鬥力究竟有多強悍,在戰爭結束之後,信刻曾經這樣私下對奉敬等人說道:平郎那小子的綿勁真夠厲害,如果僅僅只有李蕭漠的破滅軍團,就算一開始的時候李蕭漠能夠佔一點便宜,不過到了後來,肯定會吃大虧。而就算是加上本帥和唐劍他們的龍驤軍團,想要擊敗平郎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幸好血帥來的及時,不然要想擺平平郎還真要費些手腳。
平郎軍團不愧爲極樂聖教唯一一個傳承至今的主力軍團,無論是普通士兵的戰鬥意志還是將士之間的技巧配合,都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平郎本人沉默寡言感情內斂,他的這種性格也深深的影響了下面的士兵,他們就像是一座座沉默的火山,雖然不言不語,不過心中卻蘊含着蓬勃的能量,只要稍微引導一下,便能夠完全爆發。他們堅韌、頑強、毫不畏死,加上一個足夠優秀的統帥,如果不是因爲信念不夠純正,因此戰鬥意志無法完全昇華,那麼他們必定會成爲當今天下最優秀的軍隊之一,和河套的正規軍團比肩也非難事。
在河套大軍征戰天下這麼多年的戰績中,能夠支撐住血殺、信刻等兩個頂級將領率領的優勢兵力輪番轟擊的,僅僅只有卡辛巴斯這等人物。可就算將卡辛巴斯和平郎易地而處,面對着近三十萬精銳大軍的圍攻,卡辛巴斯也未必能夠做的像平郎這樣出色。
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後面的士兵毫不猶豫的頂上。只是他剛剛纔跨出一步,便已經倒在了河套騎兵的斬馬刀下,不過他身後的戰友毫無懼色,踏着同袍還未乾涸的鮮血,他們面無懼色的舉起了自己的兵器。
平郎軍團已經完全被河套大軍所包圍,李蕭漠率領的破滅軍團死死地咬住了平郎軍團後退的腳步,而信刻血殺和五小郎君,則是像刀削蘋果皮一樣,將平郎軍團越削越小。一層一層的剝下去,最終將極樂聖教這個最後的主力軍團埋葬。
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躍出了地平線,正懶洋洋的注視着眼前那血雨紛飛的戰場。殷紅的鮮血流淌在地上,然後緩緩匯入淮水之中,江水也爲之染紅。就在淮水的西面,淮水張家的近二十萬大軍就聚集在那裡,淮水之上飄蕩着數百艘大小船隻,不過,張家並沒有出兵救援的意思,甚至連慣例的弓弩手和水師支援都沒有。他們只是靜靜的看着對岸的戰場,心中一片冰涼。
對岸的戰鬥剛剛開始,淮水這邊的張家便已經收到了消息。不過,面對着河套絕對優勢的兵力,張家雖然有心救援極樂聖教,可是在河套大軍百戰百勝的長期積威之下,根本就不敢動彈。
按照張家和極樂聖教一開始的約定,當淮水張家大軍將河套步兵拖住之後,極樂聖教突然乘船渡江,突襲河套大軍腹背。雖然現在情況稍有不同,不過也是一方纏住河套,另一方養精蓄銳。只可惜,河套方面明顯就是察覺了張家和極樂聖教的密謀,必然會有所準備。張家現在渡江來援,恐怕纔剛剛上岸,就被早有準備的河套騎兵砍瓜切菜一般殺的一乾二淨。況且,和預想不同的是,河套方面出動了大量的騎兵,完全可以輕易將張家步兵碾碎。因此,即便張蒼梧和張珂亮等人焦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過依然不敢動彈。
張家上下都很清楚,河套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現在河套一出手就準備徹底幹掉極樂聖教,那麼沒有了極樂聖教這個有力的援手,三面都落入了河套包圍的淮水張家,還有什麼盼頭?難道,全部渡過大江投奔歐陽靖忠?可是歐陽靖忠自己一直沒有對河套佔據天都聖京的事實發表任何態度,而且以歐陽靖忠的實力,似乎也無法守住江南三路,張家,前途將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