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輝用兵本來就是一把好手,極樂士兵的戰鬥意志也是特別高漲,如此地形之下,河套騎兵根本無法發揮其應有的戰鬥力。雪傾城率領着蒂斯的萬騎隊雖然在洪州北部追上了明輝的斷後大軍,但是面對着不利的地形和明輝的層層攔截,雪傾城也無可奈何,只好等昊天的步兵到達。她自然知道明輝這是在給朱兆爭取時間,可是如果讓騎兵硬去碰撞明輝的防線,那完全是找死,只好一邊生着悶氣一邊調遣小股騎兵騷擾對方。
極樂四大名將之中,朱兆用兵詭異莫測飄忽不定,平郎樸實無華無懈可擊,燕悲歌驍勇善戰一往無前。而明輝,他最大的特點是韌勁,四人之中,他的韌性是最強的,就像是大河之水,雖然無滔天巨浪之勢,但是卻連綿不絕。朱兆將他放在這裡,自然是希望他能夠將他的韌性發揮到極致,而明輝雖然知道這個任務特別艱鉅,但還是無怨無悔的承擔了下來。
已經到了下午時分,河套步兵和張蒼雄的三萬黃巾軍團士兵總算是趕到了戰場,然而即便是面對着五倍的優勢兵力,明輝依然牢牢的擋住了河套聯軍的攻擊。直到李瀟漠和劉難尚的大軍在解決了萬華縣城的敵軍之後全軍北上,隱隱有切斷極樂士兵退路的趨勢,明輝這纔不得不撤退。
然而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傍晚。面對着毫不熟悉的地形和隨時可能反擊的極樂聖教,即便是昊天,也不敢趁夜追擊,大軍緩緩進入到興州和義州的交界地帶,等待第二天天明之後一鼓作氣殺入義州。
朱兆現在很着急,雖然明輝已經爲他爭取了一天的時間,但是他還需要時間。程顯清也很着急,這個時候他已經深刻的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如果不能迅速跳出清風聯軍的包圍圈,他的這二十萬大軍必定會全部葬送在這裡。
這個時候,就算是智計百出一向胸有成竹的兵恆也坐不住了。現在在他的周圍,東面是河套方面已經會合了血殺獨孤宇明偏師的近二十萬精銳大軍和三萬黃巾軍團的士兵,南面是義州城內的三萬益州宋傢俬兵和李瀟漠劉難尚宋君臨的超過二十萬大軍,西面是應州宋家的三萬士兵。北面是渝州白帝城要塞的五萬水陸士兵。而現在的極樂聖教,就算是加上受傷的士兵,也不過二十一萬多一點。而爲了減輕軍隊的負荷,朱兆已經拋棄了軍中所有的輜重物資。現在,應該如何是好?。
“要不一路向西?反正應州的兵力空虛,而且滇南地區地表崎嶇山林密佈,我們必定能夠逃過對方的追擊。”馮莫在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
兵恆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向西?也虧他想得出來。西面的兵力雖然薄弱了一些,可是對方若是據險而守,自己這邊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取得進展。而且那裡靠近宋家的腹地,這不是找死嗎?。
程顯清也有些坐立不安,不過他畢竟是極樂帝國的皇上,雖然心中擔憂,表面上卻還算冷靜,他只是看着朱兆問道:“朱兆,你有把握嗎?”
朱兆的眼睛一眯,臉上閃過一抹決絕的神色,緩緩點了點頭:“臣有十足的把握。不過,代價很大。恐怕要付出半數兵力的代價。”
“我們能不能安返揚州路?”程顯清毫不猶豫的問道。
“必定能。但是,”朱兆猶豫了一下,沒說出來。
“但是什麼?”兵恆着急的問道。朱兆說要付出一半的代價,那十有是真的要付出這麼多了。如今形勢不同,要想從數十萬清風聯軍的手中逃出去,必須要出奇制勝才能。而出奇制勝的關鍵,那就是自己拋出去的誘餌是否能夠打動別人。
朱兆沒有答話,他只是擡頭望着已經黑盡的天空,微微閉上了眼睛,良久之後這才說道:“是時候了。”
程顯清等人的腰板都是一挺,就像是收到了進攻的命令。但是朱兆並沒有看他們一眼,而是對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朱亞平說道:“亞平,這下看你的了。”
朱亞平肅色道:“大帥,你請放心,末將就算是死,也會完成任務。”
朱兆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着眼前的這個一臉肅色的漢子,這個跟了自己十多年的老兄弟。當初從村子裡一起出去的二十多個兄弟,現在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可是,今天晚上之後,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亞平,有沒有什麼話要對大哥說。”朱兆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哽咽。
朱亞平哈哈一笑:“大帥,末將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不過,末將一直有一個願望。”
朱兆輕輕的點頭:“我知道,當初就是官鄉任揚州路太守的時候,將你們一家人逼得家破人亡,如果不是你機警,你們全家一百多人便無一活口。你放心,大哥一定會幫你報這個仇的。最多一個月,大哥一定滅官鄉滿門。”
朱亞平鄭重的點了點頭:“那就謝過大帥了。大帥,末將要走了。”
朱兆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朱亞平在夜色之中邁開大步走去。程顯清也沒有說話,他不知道朱亞平這是要去幹什麼,但是他知道,朱亞平這是在用他的性命,去幫自己打開前進的通道。
夜色之中,朱亞平高亢的聲音充滿激情的傳來:“弟兄們,準備好了,出發!”
朱兆沉默了半晌之後,忽然轉過身子,對着坐在燕悲歌下首的囹無言喝道:“囹無言將軍,現在,本帥命令你率領一萬人馬,等白帝城水寨火起之後,立刻渡江,你的任務是儘可能的將白帝城周圍的宋家和李家大軍吸引到你的周圍,儘可能的拖延更多的時間,爲此,你可以不擇一切手段!”
囹無言一驚,不過還是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對着朱兆行了一個軍禮說道:“朱帥放心,囹無言這條命就擱在這裡了。”
朱兆走上前去,重重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老囹,本帥也知道爲難你了,但是沒有辦法,如果邁不過去這道坎,帝國就真的完了。本帥的麾下,現在也沒有別的人選,你,見機行事吧。”
囹無言淡淡一笑:“朱帥,你也太小看我囹無言了。兄弟自從穿上盔甲的那一天起,就沒想過活着回去。”
轉過身子,囹無言對着程顯清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陛下,囹無言以後在無法跟隨你了,希望陛下你多多保重。”
程顯清雖然也是見慣了生死,一副鐵石心腸,但是此時依然是雙目含淚:“無言,朕,有負於你們啊!”
“陛下不要這麼說,這是臣等應該做的。”囹無言又是一個響頭,站起身子,對着朱兆明輝和燕悲歌再次行了一個軍禮道:“三位大帥,陛下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
朱兆苦笑了一下:“老囹,一萬將士,本帥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他們都是我極樂帝國的中堅,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完成任務。”
囹無言沒有說什麼,只是隨着朱兆的親兵走了出去。在他的前面,道路一片漆黑,也許,那條道路就是通向鬼門關也說不定。
兵恆究竟是一個合格的軍師,雖然現在感情波動極大,但還是保持着應有的冷靜:“朱帥,我們現在應該朝什麼方向突圍?”
朱兆道:“突圍是必須的。但是除了囹無言帶走的一萬士兵,我們這二十萬大軍之中,還有超過三萬的傷兵。帶着他們,我們的行軍速度必然會大大降低。”
程顯清的眼睛一閃,一抹殺念一閃而逝。別人沒有看見,明輝和燕悲歌剛好坐在他的側面,是看的清清楚楚,兩人的心中都是一驚。教主向來殺伐果決,這時候不會……
不過朱兆並沒有讓程顯清先開口,他只是繼續說道:“我們現在完全陷入了清風方面的包圍之中,就算我們暫時能夠從這裡衝出去,恐怕也還要經過一番苦戰。帶着他們,確實多有不便。而且,我們也需要人留在這裡吸引周圍這四十多萬清風聯軍的注意力,爲我們的突圍創造機會。”
明輝和燕悲歌忽的一下站了起來,兩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堅毅。
朱兆沉聲道:“一個人,我只需要你們之中的一個人!”
明輝正要張嘴說話,燕悲歌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強行將他按回座位上:“二哥,兄弟最擅長的便是戰場廝殺,接下來的路還長,我們突圍出去,這只是第一步,後面還需要你和大哥共同努力才行。這個任務,就讓兄弟來扛吧。”
程顯清連忙說道:“這斷後的任務還是另找一個將軍吧,悲歌乃是我們帝國少有的猛將,用不着親自出馬。”
朱兆苦笑了一下說道:“陛下,帝中能夠具有如此威望的人並不多,如果沒有悲歌或者明輝中的一個人壓陣,留守的士兵很難說不會自亂陣腳。”
程顯清不言語了。
朱兆走了過來,面對着燕悲歌說道:“老四,囹無言的軍隊一渡江,清風方面必定會以爲我們會趁機渡江北上,大江以南的昊天等人必定會拼命進攻這裡。到時候,你必須頂住他們所有的攻擊,再不濟也要堅守到明天中午時分。如果能夠堅守到明天下午甚至是晚上,那自然再好不過。那時候我們也應該到達目的地了。”
燕悲歌哈哈一笑:“大哥,兄弟明白。嗯,兄弟也就光棍一根,不用交代什麼遺言了吧?”
朱兆眼眶一熱,不過卻是笑呵呵的說道:“什麼遺言,又不是叫你去送死,何須交代?”
又對着程顯清說道:“陛下,現在時間緊急,囹無言將軍那邊恐怕很快就要動手了,你和國師等人還是提前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就要出發。”
程顯清等人聞言,都是點頭稱是,連忙散了開去。臨時指揮所的小空地上,頓時就只剩下了朱兆三兄弟面面相覷,然後朱兆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