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明輝率領着僅剩的三萬騎兵逃到黑石城中,自然受到了耶耶律明煌的冷嘲熱諷,便是連琅邪王對他都相當的不滿,好在耶律滄海還能夠看清大勢。耶律明輝能夠從奉敬的手中逃脫已經是難能可貴,四萬人困馬乏的騎兵遇上奉敬養精蓄銳的獵鷹軍團,能夠只丟下一萬騎兵,已經很不容易。況且,密豐城內還有耶律邊荒和十萬將士坐鎮。
耶律邊荒算不上將才,如果以他的能力而論,僅僅只能說是平庸,而且還是相當的平庸,因此這麼多年來,一直是耶律明輝的副手。問題是,才能平庸的耶律邊荒卻一直認爲自己才華橫溢,屬於典型的才疏志大之輩。不過,不管是誰,都不得不佩服曼丹王室血脈的剛強不屈。
出身於曼丹王室的將領,不管他們是多麼的懦弱怕死,是怎樣的才疏志大,可是在危急關頭,卻沒有一個是孬種。就像是當初戰死太行路的耶律完宏和耶律都勻等人,在戰場之上,他們都是一等一的好漢子。
當然,耶律明輝成功逃到黑石城中,在戰術上確實是很不錯,可是在戰略上卻相當的失敗。
密豐城是曼丹的南大門。
密豐城若是失陷,那曼丹廣闊的腹地包括黑石城都將暴露在河套的攻擊範圍之內。因此,不拿下密豐城,河套就不能夠肆無忌憚的進攻黑石城。尤其是在河套駐軍古蘭地區,密豐城的地位就更加的重要。
密豐城現在已經成爲河套大軍背後的一根刺,在這駐守着一支強有力的軍隊,那麼完全可以威脅河套的後勤補給線。尤其是當他擁有一支精銳騎兵的時候,河套的後勤補給線將更加的危險和脆弱。因此,曼丹一開始的時候便將耶律明輝這個出身於王室的名將放在了這裡,並且配備了十五萬精銳大軍,其中五萬還是騎兵。
現在耶律明輝已經率領着密豐城內所有的騎兵逃到了黑石城中,這樣一來,密豐城內的機動兵力消失一空,要想威脅河套的後勤補給線,恐怕相當困難了。
剛剛處理完耶律明輝和耶律明煌兩兄弟的爭吵,耶律滄海還沒有來得及歇口氣,又是一封緊急軍情傳來,河套三十五萬大軍強攻安茹城,安茹城岌岌可危。
“安茹城的守將是耶律安康,此人才智平庸,但是勝在堅韌不拔。”耶律滄海盯着手中的戰報,頭疼的說道。
東北三國的南部地區已經淪爲了河套的牧場,因此,曼丹和拜京之間最主要的聯繫通道便是從拜京的普定城到曼丹的安茹城之間的道路。如果安茹城被河套拿下,那麼拜京和曼丹的通道將完全切斷,曼丹只能獨自承受河套的壓力。
耶律明輝就站在耶律滄海的身邊,聞聲連忙說道:“我和耶律安康曾經並肩作戰過,他是一個堅韌不拔的人。守成有餘,開拓不足。只是,安茹城中的兵力太薄弱了。”
耶律滄海點了點頭,安茹城守軍原本有十萬,領兵大將爲耶律成風。只是耶律成風率領着三萬騎兵強攻古蘭地區的昊天大軍,結果全軍覆沒,於是耶律安康這個平庸的副手也就成爲了安茹城的最高指揮。
事情的關鍵在於安茹城內的守軍實在是太少了。七萬士兵,而且大半都是戰鬥力稀鬆的普通部隊,面對着河套三十五萬大軍的圍攻,根本支撐不了多久。而且安茹城從來就不是邊防重地,城市的防禦力量極弱。
“士成,你有什麼看法?”耶律滄海點頭問道。
蕭士成愣了一下,耶律明輝也是一驚。不過耶律滄海還是眼光灼灼的看着蕭士成,蕭士成無奈,只好硬着頭皮說道:“宰相大人,以末將之見,安茹城既然已經被對方重重包圍,那不如棄受。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立刻調遣一支精銳騎兵進入密豐城,以保證密豐城的機動兵力。如果密豐城失陷,那黑石城就再無屏障,河套將更加的肆無忌憚。”
耶律滄海閉目不語,他對蕭士成並不熟悉,不過耶律遲顯臨死之前都在推薦蕭士成和冷方布兩人,顯然兩人都有些水準。相較而言,蕭士成更加的踏實,至少不像是冷方布那樣奸詐。
一想到冷方布,耶律滄海就一肚子的氣。沒想到此人在關鍵時刻居然逃往了鐵鷹。
耶律明輝剛剛率軍從密豐城下逃回來,雖然明知道蕭士成這不是在針對自己,但臉上還是有些火辣辣的。遲疑了一下,耶律明輝道:“蕭將軍,那你是否知道,如果安茹城被河套拿下,那拜京方面將很難給予我們援助。”
蕭士成也豁了出去,既然已經說了個開頭,如果藏藏掖掖的,反倒讓人小瞧了:“大王子殿下,如果拜京有心援助我們,那隻要有卡辛巴斯在,他們肯定有辦法突破河套的防線。我們現在如果出兵增援安茹,那麼正中河套下懷。你別忘了,圍攻安茹城的河套大軍,大部分都是騎兵。步兵只有七萬,他們要想攻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頓了一下,蕭士成沉聲道:“最重要的是,現在冰雪已經開始融化,騎兵的戰鬥力將逐漸恢復,我們,沒有那麼多兵力去填安茹城的窟窿。”
“只要密豐城能夠有一支精銳騎兵,那河套脆弱的補給線將受到嚴重的考驗,而且,他們必定不敢毫無保留的攻打黑石城。這支精銳騎兵完全可以拖住河套的後腿。”
耶律滄海目光有如實質的盯着蕭士成,蕭士成毫不示弱:“宰相大人,如果要增援密豐城,那麼最好就是在這兩天作出決定。河套的主力騎兵現在大多在安茹城附近,南部地區就只有一個獵鷹軍團。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等河套拿下安茹,騎兵從安茹返回,我們恐怕連一匹馬都休想踏出黑石城半步。”
“如果我們不增援了?”耶律明煌總算找到了一個插話的機會。
“密豐城的地理位置決定了他們的戰略作用,如果沒有充足的騎兵做機動兵力,那麼密豐城的存在就沒有任何的戰略意義。既然如此,還不如將城內的十萬守軍撤回黑石城中,這樣一來,還能夠充實一下黑石城的兵力。”
耶律滄海看着蕭士成,道:“那麼你認爲應該派出多少騎兵,由誰領兵?”
白癡都明白,密豐城乃是河套背上的一根刺,河套肯定是欲拔之而後快。因此,這裡也是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再說,奉敬的獵鷹軍團就在曼丹南部遊弋,如果讓其截住,就算是同等兵力,恐怕曼丹也沒人能夠和奉敬對抗。
耶律明輝有些緊張,密豐城的守將本來就是他,看耶律滄海的意思,似乎自己還應該南下一次。
蕭士成目光炯炯的道:“宰相大人,末將願意前往,兵貴精不貴多,末將需要五萬精銳騎兵。不過密豐城的耶律邊荒將軍,必須聽從末將調遣。”
耶律邊荒和蕭士成的資歷相當,不過耶律邊荒一直是耶律明輝的副將,而且是王族子弟,如果沒有這道命令,蕭士成南下之後,必然是聽從耶律邊荒的命令。
“你有多少把握堅守密豐?”耶律滄海沉聲問道。
“若是糧草充足,那麼只要河套不是傾所有兵力來攻,至少能夠堅持一年!”蕭士成硬着頭皮說道。
“密豐城內有三十萬百姓,所儲存的糧食最多隻能支撐兩個月。”耶律滄海苦笑道。
蕭士成愣了一下,不過立刻就是一笑:“只要宰相大人給末將一道命令,末將至少能夠堅守半年!”
耶律滄海苦思良久,也沒弄清楚河套的戰略意圖究竟是什麼。
河套在一個很不適合事宜的時間出兵,雖然打亂了自己這邊的步驟,可是河套同樣也面臨着後勤輜重補給困難的問題。雖然昊天一次性帶足了至少一個月的糧食所需,因此暫時不需要從居庸關那邊輸送補給,但這對一個久經戰陣的名將來說,應該是不會出現的問題。
難道,河套真的是因爲現在天氣寒冷,百姓遷徙不便,因此利用自己的騎兵優勢,將所有鄉村的曼丹百姓全部剷除,其餘的全部逼入小城鎮之中?以徹底動搖曼丹的根本?耶律滄海頭疼的想到。
其實耶律滄海猜的**不離十,昊天還真是這樣想的。耶律滄海想不通的是,像昊天這樣的軍事狂人,他更熱衷的應該是軍事上的征服,因此一切的戰略計劃都應該從戰略上出發。
不過耶律滄海卻低估了河套對於塞外異族的憤恨,在昊天看來,河套大軍席捲塞外已經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爲了給神州留下一個安穩的北方,因此昊天竭盡可能的將所有曼丹百姓全部斬殺。
在這些天裡面,昊天和獨孤親自率領二十萬精銳屯兵古蘭,血殺三十五萬大軍強攻安茹,奉敬的十萬騎兵則是在曼丹南部遊弋,所過之處,全是曼丹百姓的屍體。
在河套諸多將領之中,奉敬算是一個例外。他算是少有的心存憐憫之心的人。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思維判斷。奉敬很清楚,兩個民族之間的對抗,只有以一方的徹底失敗爲結局。如果相隔甚遠或者是沒有利益衝突,還能夠共存。不過塞外異族和神州之間乃是世仇,河套大軍,必須給當初慘死在異族屠刀之下的百姓們一個交代。
三天之後,沒有援軍的安茹城毫無懸念的在河套大軍的圍攻之下淪陷,耶律安康率領城內的七萬守軍和自發組織起來的民壯誓死戰鬥,血殺也不客氣,包括鳳舞軍團在內的五萬騎兵全部下馬進城,踏着已經開始融化的冰雪,將殺戮灑遍了整個城市。
血殺不是奉敬,對於遍地的屍體,血殺看都沒看一眼,便下令騎兵將二十餘萬俘虜全部押解到古蘭地區,在這裡,已經聚集了曼丹超過一百萬俘虜,當然,他們現在都已經成爲了森森白骨。就是在曼丹的核心位置,河套大軍興致勃勃的用曼丹百姓的屍體,修建了一座白骨城池。
時已四月,塞外的冰雪逐漸消融,露出了西面黝黑的沃土。這個時候,河套大軍已經完成了對曼丹的分割包圍。
曼丹現在的處境很是不妙,但卻隱隱切合卡辛巴斯的作戰策略,便是堅壁清野,精銳大軍呈犄角分佈,河套進攻任何一方,另一方都會盡量扯河套的後退,務必使其無法全力進攻其中任何一座城池。等到河套的糧草耗盡,那就是曼丹反擊的機會。
也正因爲如此,曼丹幾乎是放棄了黑石城以南的所有地區。河套方面對此倒沒什麼意見,昊天和獨孤的二十萬大軍壓在古蘭,奉敬的騎兵遊弋周圍,使得黑石城和密豐城內的曼丹主力不敢動彈。而李孝和江沉舟在拿下密雲城之後,已經將密雲城的防務轉交給了司徒列的蒼狼軍團,十萬大軍從西面橫掃,將沿途曼丹所有的城鎮全部摧毀。
攻克了安茹城的血殺大軍,除了五小郎君意外挺入了拜京,留下了三萬步兵駐守安茹,近三十萬大軍緩緩字西北南下,將黑石安茹以南地區一一抹平。隨着氣溫的上升,河套大軍的腳步也越來越快,等到四月中旬,曼丹黑石城以南的地區,僅剩下密豐城還控制在曼丹手中。而這段時間裡,被押解往古蘭地區的曼丹百姓也越來越多,第六座白骨城池也越來越雄偉恐怖。
“蕭將軍,你說河套會不會出兵進攻我密豐城?”耶律邊荒再次問道。
這已經是蕭士成抵達密豐城的一個月來,耶律邊荒不下十次詢問。當日蕭士成率領着五萬精銳騎兵南下,由於出其不意,還真讓他避過了獵鷹軍團的眼線,順利抵達了密豐城。不過到了密豐城後,蕭士成的戰果卻相當的有限。他想打河套後勤補給線的主意,可河套的後勤輜重補給是半月一次,是通過太行路的雞鳴驛道。這裡雖然道路崎嶇交通不便,不過勝在細水長流,而且路線很短,相較於繞道玉門關或居庸關,更加的安全也更加的節省時間。
而且每次輸送的時候,奉敬的獵鷹軍團或者是信刻的青龍軍團必定在這裡看着,半月前,蕭士成禁不住耶律邊荒等人的勸說,主動率軍出擊,試圖將河套的糧車全部燒掉,結果信刻的青龍軍團恰好在此,好在蕭士成見機的快,一看見情況不對立刻轉身就逃,饒是如此,也丟下了至少七千騎兵。好在信刻當時身負重任,不敢擅自離開,不然蕭士成的五萬騎兵肯定所剩無幾。
“有那個可能,所以我們必須小心翼翼,不讓河套有絲毫的可趁之機。”蕭士成淡淡的說道。
耶律邊荒看了蕭士成一眼,欲言又止。
蕭士成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笑着問道:“將軍有什麼話請儘管直說,無須顧忌。”
耶律邊荒聞言,也直接說道:“將軍,城內的糧食,最多隻能支撐一月。即便是我們省着吃,也最多一個半月。”
蕭士成的眉毛皺了起來,河套已經封鎖了密豐城的一切對外聯繫,密豐城現在已經是一座死城。外面的百姓已經被河套殺的一乾二淨,就算是派出大軍出去搶糧,也不會有任何的收穫。因此,只能依靠着城內的存糧度日。
蕭士成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只是不到最後時候,他真不想採取那一招。那樣的話,就算有耶律滄海保他,恐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正思索間,突然發現耶律邊荒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蕭士成心中悶哼了一下,臉上卻是笑着說道:“將軍有何良策,不妨說來聽聽。大家都是爲了陛下效力,還望將軍指點一二。”
耶律邊荒聞言,臉上頓時浮起了一抹傲色。作爲曼丹王室子弟,他從骨子裡看不起這個奴隸出身的曼丹大將,而且蕭士成屬於已經戰死的耶律遲顯派系,他則是耶律明輝的老部下,兩人之間自然很不合拍。特別是蕭士成居然還謊言欺騙黑石城中的曼丹高層,將密豐城的指揮權拿到了手中,這自然讓耶律邊荒很不舒服。
看見蕭士成想自己討教,耶律邊荒頓時笑道:“很簡單,既然沒有糧食了,那麼去搶好了。”
“搶?你是說去搶河套的軍糧?”蕭士成不敢置信的問道。
耶律邊荒得意的道:“不錯,你發現沒有,河套的主力軍團現在大多集中在黑石城附近,而由於前幾次河套軍糧抵達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動靜,河套方面必定會疏忽大意,只要我們動作迅速,必定能夠成功。”
蕭士成心中冷笑了一下,耶律邊荒這個白癡,還真以爲河套五大戰將都是笨蛋,河套已經在海西吃了一次虧,這次斷不會如此疏忽大意。不過看見耶律邊荒如此的興致勃勃,蕭士成笑着附和道:“耶律將軍,本將軍也認爲你這個想法很不錯,但是,還有許多細節需要商討。”
頓了一下,看着耶律邊荒依舊得意的笑容,蕭士成沉聲道:“河套必定會有一個騎兵軍團在此保護,我們只有五萬騎兵,兵力上不是對方的對手,加上如果順利的話,我們還需要將軍糧運輸回來,因此,必定要出動大量的步兵。這樣,城防必定會很空虛,河套要是來偷襲怎麼辦?再說,河套八十萬大軍半個月的軍糧,只能支撐我們一月所需,反倒是給河套提了一個醒,而且風險太大,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