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蕭漠痛苦的呻吟了一下,三天,如此重大的事情,下面的人居然沒有上報自己。雪獅軍團在陰風古道巡視,這是必然的。畢竟河套主力大軍南下,已經抽空了河套內地留守的兵力。不過宋家向來是雷聲大雨點小,陰風古道這裡僅僅只有宋正雨率領的五萬士兵。而且宋正雨還要兼顧着東面巴州的安全。以陰平古道的地勢,河套只需要在這裡駐紮一萬左右的騎兵,加上磐石軍團在望津渡口的遙望相助,便能夠斷送掉宋家北上之心。至於其他的四萬騎兵,雪傾城也是騎戰名將,她必定會將這些騎兵用到更適合的地方。
靈仙乃是血色高原第一高手,況且她的老相好嶽騰空也在血色高原,就算身子有所不適,也不會發生病重的意外。雪傾城趕回血色高原,必定是有所圖謀。
想到這裡,李蕭漠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抓着自己的頭皮,表情很是痛苦。秦川李家一直自認爲人才輩出,這些年實力也一直穩居三大世家之首。但是,在和河套的交鋒之中,李家卻處處受制。這固然有實力方面的差距,但是人才的素質,也相當重要。像如此異常的事情,只要是一個腦子狡猾一點的情報人員,便能夠分析出河套恐怕另有圖謀,但是偌大的一個秦川李家,居然沒有人看出來。
李鐵揚在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蕭漠,你的意思是,河套真的準備先拿下益州,然後自西向東蕩平我們秦川?”
“益州宋家的四十萬正規軍,二十萬已經進入襄州地界,不過他們的正面是河套的血殺白虎和獵鷹青龍四個主力軍團的三十萬大軍,以血殺等人的能力,將襄州看死這是毫不懷疑的。”
李蕭漠手指在地圖上點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河套的雪獅軍團現在必定已經抵達了血色高原,血色一族留守的總兵力高達十五萬,加上磐石軍團的五萬步兵和雪獅軍團的四萬騎兵,至少能夠調動十五萬兵力。如果他們從血色高原俯衝而下,沒有能夠支撐大局的大將坐鎮的宋家守軍必然無法擋住他們的攻勢。”
“至於巴州地區,宋家在整個益州北部地區的駐軍也僅僅只有宋正雨的五萬將士,而河套在陰風古堡地區的總兵力高達三十五萬,就算是用人堆,也能夠堆下巴州。”
“益州路號稱天府之國,乃是四塞之地。但是在靠近大江地區的渝州沿江地帶,地勢相對平坦,騎兵若是從這裡插入,猝不及防之下,十有八九能夠順勢攻入宋家領地內部。益州由於周圍羣山環繞,因此騎兵在此作用不大。不過領地內部的地勢起伏很小,騎兵完全可以在這裡發揮應有的戰鬥力。河套若真的是這樣三面夾擊,那麼益州真的是危險了。”
李鐵揚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很是畏懼地看着李蕭漠,猶豫道:“蕭漠,你看我們現在應該如何?”
李蕭漠喟然一嘆,如果說實力方面的差距自己還能夠靠着地形地勢來彌補,那麼人才方面的缺乏,自己卻根本沒有辦法。三大世家承平已久,雖然有些人才,不過最頂尖的人物,卻沒有幾個。尤其是宋家,這些年來故步自封,不要說老虎,便是稱王的猴子都沒有幾隻。可嘆宋家上下一個個還是志比天高,沒事的時候總會長吁短嘆,以爲天下英雄無敵手。如果不是因爲有河套在北面虎視眈眈,李蕭漠堅信,只需要給自己五年的時間,必定能夠消滅宋家。
老實說,李蕭漠自己都不明白,都什麼時候了,宋家居然還死抓着滇南路應義二州不放。現在東大陸的局勢很明顯,河套已經成爲衆矢之的。不管是東海之上的東倭王朝還是西江以南的金花三越,都是河套的必滅之國。而且相較於三大世家和清風劉家,這兩處的後果只會更加嚴重。三大世家這些畢竟和河套同宗同族,而且自己等人和昊天的交情也是不淺。實在不行,獻地投降還是能夠保個平安。可是金花三越和東倭不同。
東倭就不說了,當年河套征戰豫州路的時候,昊天便已經下令,但凡面對東倭,絕對不能有絲毫的留手。而且不管是在公開還是私下的場合,河套高層對於東倭的憤怒都是毫不掩飾的,駱祥甚至多次揚言日後必定族滅東倭。
至於金花三越,除了當年他們夥同極樂聖教屠殺大湖路千餘萬百姓的暴行,更讓河套憤怒的便是,他們居然敢重現兩腳羊的慘劇。河套殺人百萬,不多當時就算是面對着東北三國,河套在大屠殺時,也是恪守讓對方總有尊嚴的死去的原則。金花三越以前還是清風的屬國,清風從來不曾虧待了對方,但是對方居然如此的以德報怨。此仇此恨,河套勢必不能忘懷。
因此,雖然河套征戰秦川,金花三越和東倭等不方便派出援軍,可是他們必定不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況且滇南路南部還是憚族沙丹等人的地盤,他們實力弱小,只要宋家不是徹底覆滅,沙丹根本不敢染指宋家的地盤。如此情況之下,那十萬士兵駐紮在滇南,完全就是過此一舉。
如果是李蕭漠自己,那麼肯定是毫不猶豫地將十萬士兵抽調回益州本土。就算他們的戰鬥力較弱,不過至少比民兵強吧。但是宋正風父子對於地盤的嗜好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因此,在抽調走了二十萬精銳之後,益州路的兵力已經相當空虛。
如果是在以前,李蕭漠對於益州宋家的覆滅只會高興,但是現在兩家已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誰。宋家若是覆滅,那秦川李家也獨木難支。只是,宋家現在的危局,就算是自己,也根本化解不了。
“如果,宋正風不率領着最精銳的二十萬大軍東進,那麼河套現在必然不會打益州的主意。只是這樣一來,我們秦川必定會全軍覆滅,宋家也不可能倖存。現在,如果宋正風能夠立刻率領二十萬大軍回援,那麼秦川未必不能保住。只是,他們的正面便是河套的四個主力軍團,宋家大軍來了容易,要想離開,可就難了。”
李蕭漠現在真的很頭疼。三大世家和清風劉家,只要齊心協力,總兵力和綜合實力並不下於河套。至少,河套僅憑六十五萬大軍,根本無法擺平自己等人。但是,河套卻以巧勝力,麾下謀士和將領各自發揮自身優勢,不斷調動己方大軍,輕鬆將宋李二家玩轉於股掌之上。
河套,當真是人才輩出啊!
但是,李蕭漠也並不是這麼容易服輸的人。仔細觀看了一下地圖,李蕭漠的臉上總算是浮起了一抹笑意。河套若是準備先拿下益州,那麼主攻方向必定會是在昊天總兵力雲集的巴州地區。不管是西面的血色高原和東南的奉敬信刻,都只能是佯攻。
如果,宋家西面守軍依託山地節節抵抗,而渝州路守軍則是以渝州府城爲中心,發揮水師的優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至少能夠在段時間內拖住奉敬和信刻的十萬騎兵。
這個時候,只要河套大軍敢強攻巴州,那麼宋正雨完全可以率領着本部五萬士兵全速趕來阻擋,然後宋正風父子以及二叔那邊可以抽調部分兵力襲擾河套後陣。這樣一來,戰事必然會變得曠日持久。而持久戰,則是河套極力避免的情況。至於自己這邊,完全可以和張濟世的黃巾軍團一起沿江西進,以截斷奉敬和信刻的退路。到時候,河套必然會陷入左右爲難的局面。
亂世出英雄,這是千百年來永恆不變的真理。神州文明源遠流長,草莽江湖之中,並不缺乏能人異士。只是承平時期,朝堂之上和軍旅之中主要的職位都被功勳貴族等盤踞,因此平民百姓中的才智之士要想出人頭地,可以說是難上加難。不過每到亂世,便是這些才智之士叱吒風雲的時候了。
如果是在承平時期,以李蕭漠兄弟爲例,必定是整個東大陸的天之驕子,如宋君臨張濟世等人也至少能夠混個風生水起。但是,現在是天下大亂之時,無數出身微薄的才智之士抓住了這個機會,於是很快便成爲了整個天下的耀眼人物。
就像是昊天,如果當時不是河套淪陷,那麼以他的發展方向,日後最多就是混到一個軍中萬戶,便在無法提升。至於奉敬信刻等人,就更不用說了。血殺現在估計還是在河套殺豬,玄機也只能在天機谷中隱居。然而現在,這裡面任何一個人都有將整個天下攪得天翻地覆的能力。單以智謀而論,李蕭漠和奉敬等人相差無幾。但是在同一個級數的對手面前,數量上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
同爲名將,李蕭漠能夠和奉敬打個不相上下。可雙方若是兵力相等,而李蕭漠的對手變成了奉敬和信刻兩人,那李蕭漠最大的奢望便是儘可能的維持防線。如果對手之中在加入一個血殺或者獨孤,那李蕭漠只能期望自己敗得不要太難看了。
“其實李蕭漠一直沒有明白一個問題,或者說是他明白了,不過根本無法改變現狀。”駱祥笑呵呵地說道:“人才,纔是強國發展的根基。我們河套從崛起到爭霸天下,雖然不過短短的五年時間,可是這幾年裡,我們一直處於長期征戰的狀態。殘酷的沙場逼迫着我們的將領和麾下的將士不斷成熟。如此的優勝劣汰之下,本來將領們的資質就不算差,加上大量的實戰磨練,因此都很快成長了起來。”
想到河套現在戰將如雲謀臣如雨的現狀,饒是駱祥的心機深沉,依然忍不住呵呵一笑:“反觀三大世家,這些年故步自封驕傲自大,如果不是李蕭漠等人的存在,恐怕更沒有發展前途。三大世家礙於自己的門戶之見,對於出身微薄的人向來是不屑一顧,而自己偏偏又培養不住得力的人才,因此衰落是遲早的事情。李蕭漠就算在有魄力,他也不可能提拔一個並非李家嫡系出身的人擔任軍政高職。可是自身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年少俊傑,李可華、李方成、李玄成和李風成等日後很有可能叱吒風雲的人物全部都已經戰死,除了李蕭漠外,連秦川最優秀的青年俊傑李蕭然都戰死陰風古堡,李家的中生代將領已經斷層。但如果再給李蕭漠十年的發展時間,秦川未必不能在強大起來。”
玄機哈哈一笑:“先生,我們河套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嗎?”
駱祥傲然一笑:“軍師,就算真在給他們十年的時間,我們河套要想蕩平秦川依然是輕而易舉。只是,我們可不想再等下去。李蕭漠確實是一根好苗子,但是畢竟太嫩了。”
玄機也知道駱祥所指何事,不過心中還是有些憂慮:“先生,如果要讓這個人繼續隱藏下去,那麼就不能讓李蕭漠和他察覺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先進攻益州宋家。”
駱祥想了一下:“軍師,宋家主力大軍已經離境,我們現在將主攻方向選在益州,也沒有問題。當然,我們既然想要下棋,自然要有對手才行。軍師你別忘記了,我們現在攻擊方向未定,而和我們對弈的對象卻是宋家父子,李蕭漠頂多只是一個旁觀者。哼,如果李蕭漠真的能夠操縱全局,那我們還會有一點困難。不過現在,老夫要讓他們明白,我們河套的胃口究竟有多大,牙口究竟有多好!”
玄機環視了一眼,身邊除了駱祥,在沒有他人,這才低聲說道:“先生,三大世家和清風劉家覆滅在即,以某人之見,這個人在留着,根本沒有太大的作用。爲了監視他,我們反而要消耗大量的精力。要不,在推完這次磨之後,我們將他?”
駱祥微微一笑,在定州之戰後,玄機這個曾經在河套和林太嶽並稱好好先生的溫和派代表也終於變得殺伐果斷了起來。不過,玄機終究是太嫩了一點。不是說玄機的能力有問題,而是在對人性的剖析與人生閱歷之上,有着一定程度的欠缺。
“軍師,相成昨天給老夫來信了。”駱祥笑道,玄機心中則是一驚,老實說,他之所以憚忌駱祥,很大程度是因爲駱祥的隱忍毒辣和個人的武學修爲,不過對於楚相成,這個總是峨冠博帶穿着一身漿洗的發白的長衫,不管走到哪裡腳下的木屐就響到哪裡的老人,玄機是真正的畏懼。
也許同是文人,因此玄機自認爲自己對楚相成最是瞭解。在運籌帷幄之上,玄機自認爲自己和楚相成應該是不相上下。但是,楚相成看事情時的角度和深遠程度,剖析人性時的入木三分,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比擬的。駱祥由於要跟隨昊天,保護昊天的安全,因此河套主要的事務都是楚相成一個人在處理。這個老人笑容之下隱藏的陰森,甚至還在駱祥之上。
“相成和我都認爲,雖然三大世家和清風劉家觸動了主公的逆鱗,不過主公太過念舊,至少在這麼多人裡面,李蕭漠等人並沒有真正參與。因此,主公到時候必定會寬恕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駱祥道:“況且,軍師你認爲我們這次南下,便能夠徹底將三大世家等連根拔起嗎?”
“不可能!”玄機堅定的搖頭道:“三大世家這些,全部都是盤亙百年,枝繁葉茂根深蒂固,我們如果要將其徹底消滅,那麼大河以南的人口,至少要減少一半。”
現在三大世家和清風劉家治下的人口,雖然屢經戰亂,不過依然有超過三千五百萬。如果真的要消滅一半,那麼至少是上千萬人的滅絕。玄機雖然想要爲自己的妻子報仇,不過還沒有想過要報仇到如此程度。
“我們僅僅是這一次,只能是將表面上的力量全部剷除。不過,我們平定神州之後,立刻就會北征塞外。東北三國和西北三族以及中大陸的颯珊王朝,實力都相當強勁,至少不是現在的三大世家能相比的。你想,到時候我們主力大軍一旦離境,會發生什麼事情?”
“既然不能斬草除根,到時候我們主力離境,必定會有人趁機鬧事。啊,先生和楚大人果然是目光深遠!”玄機不由得佩服地說道。不過心中卻有些自責,他如果冷靜下來,並不是看不到這點,只是最近被仇恨衝昏了腦袋,因此考慮事情的時候也有些疏漏。看來,必須儘快恢復以前的心境和狀態了。
駱祥很是寬慰的一笑,讓玄機心中暖洋洋了好久。不過,除了駱祥自己,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麼笑得這麼溫和。玄機其實並不清楚自己和楚相成的真實意圖。放棄現在唾手可得的戰果,並非是自己和楚相成突然間心軟了,而是爲了日後更大的收穫。畢其功於一役,這次既然無法一網打盡,那麼就給他們多留一點底子,等到下次在徹底碾碎。
全本推薦:、、、、、、、、、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