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宦官霸主 (2)

知蘭州何灌足中炮依然奮勇攻城,宋軍士氣大振,夏軍仍勉力支撐。夏軍堅守月餘後,糧盡而降,劉法將三千餘名降卒全部屠殺!宋人從來不允許殺降,劉法苦戰後的泄憤行動即將得到報應。童貫因此功授開府儀同三司,又創歷史紀錄,這一次連蔡京都驚歎:“宦官從來不能取得這樣的榮譽!”夏軍防守不勝,求和不成,孤注一擲,集結大軍向靖夏城發起進攻。夏軍先使數萬騎在城下揚塵蔽空,在塵土的隱藏下,掘地道進城,將城內數千宋軍全部屠殺,以報仁多泉之屠。政和七年二月,童貫調集陝西七路10萬大軍進攻藏底河城,並限期十日攻克。此城曾令名將劉仲武(可能還有王厚)鎩羽而歸,非常堅固,种師道猛攻八日不克,宋軍略顯疲態。种師道來到軍前,見有軍校躺在胡牀上休息,立即處斬,將人頭懸于軍門並下令凡不用力者皆斬!全軍駭然。安邊巡檢楊震率壯士先登,斬首數百級,宋軍皆奮力跟進,夏軍驚潰,堅城遂克。四月,鄜延總管劉延慶進攻歸附西夏的蕃部成德軍,大首領賞移被擒,王子益麻黨徵請降。

种師道升侍衛馬軍副都指揮使、應道軍承宣使,劉延慶升保信軍節度使,而童貫升檢校少傅,旋即領樞密院事,成爲第一位進入兩府宰相行列的宦官,再創歷史紀錄。重和元年(夏雍寧五年,1118年)二月,陝西發生地震,夏崇宗趁機出兵,圍困震武軍,知軍孟明戰歿,所幸劉法及時來援,沒有失陷。六月,夏軍築割牛城(今甘肅永登以西)並屯以重兵,童貫令廓州防禦使何灌從膚公城(今青海西寧)星夜出兵,突襲得手,賜名統安城。因此功童貫又升爲檢校太保,旋即升太保,成爲第一位進位“三師”(即太師、太傅、太保,是中華帝國的三大最高榮譽職銜)的宦官,再創歷史紀錄。宣和元年(夏元德元年,1119年)三月,童貫令劉法率大軍進駐統安城,準備攻取西夏的核心地區。劉法認爲童貫操之過急,但執拗不過,只好率二萬餘兵前往。結果這一次察哥率大軍來拒,列三陣抗拒劉法,又遣精騎迂迴宋軍後方。察哥雖不能擊敗劉法,但兩軍苦戰7個時辰,宋軍飢渴難耐,傷亡慘重。劉法率敗兵乘夜逃遁,走了70裡還是被追上,劉法墜崖折足,被夏軍小卒斬首。

察哥接到劉法的首級,感慨:“當初劉將軍大敗我軍於古骨龍、仁多泉,我都要避其鋒芒,可謂天生神將,今天居然被小卒斬首,這都是因爲輕敵造成的啊!”察哥又進圍震武城,童貫急令劉仲武、何灌增援。震武城的地形很不易補給,察哥故意留下作爲宋軍的消耗,這和當年李繼遷故意留靈州不取,消耗宋軍異曲同工。史書上說察哥撤退後童貫趁機報捷,隱瞞了劉法的大敗,又進封爲太傅。但令人疑惑的是劉法這樣一個高級軍官陣亡,怎麼可能隱瞞得過去?而且很多史料上說宋軍喪師10萬,但劉法一共才帶了2萬人去呀?之後,童貫極力倡議的伐遼得逞,童貫先帶陝西軍應了一場急,鎮壓方臘起義,韓世忠生擒方臘,童貫因功進封太師。繼而攻滅遼帝國,因此不世之功進封徐豫國公。宣和七年(1125年),根據神宗遺訓,能復燕山者封王,童貫進封廣陽郡王,成爲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進太師、封王的宦官,其個人功業,鮮有人及。《水滸傳》將童貫描寫得非常不堪,與歷史上威風八面的童公公相去甚遠。

讀者:什麼?結束了!作者:對,宋夏戰爭這一篇結束了。讀者:可是,西夏的事還沒說完呢!作者:宋軍城堡都修到靈州城下了,西夏總是打敗仗,要剿滅它已經易如反掌,但是童公公暫時沒空,打契丹去了。讀者:那童公公下面呢?作者:下面沒有了。對,下面沒有了。就在這個易如反掌的時刻,童公公突然把大軍調向幽雲,指向一百二十餘年不興刀兵的遼帝國。宋遼約爲兄弟,童公公此刀正是割向自己的小弟。由於陝西軍的莫名消失,瀕死的西夏人奇蹟般的起死回生。更令人稱奇的是,在宋廷的壓力解除後,西夏的疆域突然擴張到了最大,還迎來一個“盛世”。不過當蒙古大軍到來時,西夏還是未能抵抗。宋理宗寶慶三年(夏寶義元年,1227年),夏末主(李睍)向蒙古成吉思汗投降,西夏帝國正式滅亡,共傳10帝,持續189年,實際上還可以算上前面的太祖趙保吉(李繼遷)和太宗趙德明約50年割據時間。

西夏和契丹比起來,部族政體的色彩要稍重一些,而且缺乏遼帝國的那種貴族氣息,但基本上也算是一個穩定的帝國,其建國的一些先天優勢條件塑造了一支強悍的夏軍。橫山一帶的羌人非常彪悍,是很好的兵源,而西域的優良馬種和鍛冶技術也爲夏軍提供了優秀的裝備。更可怕的是夏軍指揮官們不愛惜人命的一貫風格,夏軍每每通過令人心寒的自殺式衝鋒撲向宋軍的弩羣,即便是獲勝的戰役,傷亡也比宋軍更多。西夏經常在一場戰役中投入數十萬大軍,這一方面是地理條件所特許,另一方面更是因爲西夏國主的“慷慨”。而在元豐五路伐夏後,西夏已經元氣大傷,甚至“不復能軍”,但還是用十丁抽九的辦法點集了30萬大軍投入到永樂城之役,中原王朝如果發生這種情況,早就被推翻了。現在一些人說“小小的一個西夏”都能把大宋欺負得擡不起頭來,還要納貢,又成爲“弱宋”的重要論據。看完本篇,大家應該很清楚,首先,西夏也不是一個小部落,而是一個極其強悍的帝國。

其次,西夏從來沒有欺負過大宋,確實對戰大宋有過幾場勝仗,但都不是決定性的大戰役,宋軍對西夏的勝仗同樣不少,還時常進薄靈州城下。在宋夏戰爭中,宋方有三川砦、好水川、定川砦、永樂城四場大敗仗,劉平、石元孫、任福、葛懷敏、劉法等幾位副軍級以上高級將領陷沒,徐禧、李舜舉兩位朝宦意外陣亡;而夏軍的敗仗則更是數不勝數,陷沒的大將正史有明載的就有官麻女阣多革、葉悖麻、咩訛埋、妹勒、阿埋、仁多菱丁等,歸附和未明載的尚無法統計,樑太后們更是多次被打得披頭散髮、拋衣解帶,最後確實是因爲宋廷突然把兵鋒轉向遼帝國才奇蹟般的起死回生。西夏和遼帝國情況不同,遼帝國是宋帝國的兄弟,而且可以幫宋廷把草原部族打包解決掉。西夏卻扼住東西方貿易的必經之路,嚴重阻礙了宋人從西方世界賺取利潤。大航海時代的歐洲也面臨類似情況,但由於歐洲人加起來也遠遠不是奧斯曼帝國的對手,所以從一開始就沒考慮過武力拔除這個障礙,而是選擇從海上繞路。

但實力強大的宋帝國則首先考慮從陸路打通這個關節,在耗費了百年心血,只需最後一根稻草時卻自動放棄,實在令人惋惜。南宋終於放棄從陸路打通貿易路線的預想,開闢印度洋航線,開啓了人類的大航海時代。不過党項民族的結局卻是最慘的。正如元昊的遺言:西夏以後實力難支的時候還是要歸附大宋,而不要歸附契丹,因爲大宋仁厚而契丹兇殘,歸大宋則子孫安寧,若被契丹所脅就非常危險了。(《西夏書事》卷十九)不知他的子孫有沒有深入理解這位真正強人的遺言,在宋廷南渡後,西夏停止向宋稱臣,轉而向女真族的金國稱臣,雖比臣服於大宋時擴張得更大,賺錢也更多,但最後的結局卻是全民族滅亡。党項民族滅亡的具體原因正史已無記載,可能是被成吉思汗的遺命所屠盡,雖有一些投降的党項貴族在元帝國繼續爲官,但他們只能代表個人,他們的民族已經徹底消亡,這是投赴大宋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個雖然難纏,但卻創造過極其燦爛文明、曾經炎炙一時的強悍帝國,竟然結束得如此慘烈,甚至他的遺址遭到英國和俄羅斯人的盜掘,很多事情史書記載不詳,現在也無法考證,他的歷史只能氣若游絲地勉強存留於漢、蒙古等文字的史書中,着實令人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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