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南京之行(三)

當夜色更爲深濃的時候,畫舫靠在了別墅岸邊,林若蘭慵懶地低語道:“我還不想回去。”

頭頂落下一個溫暖的輕吻,金昊低笑着說:“晚飯你沒吃幾口,淨鬧着出門遊湖了,現在肯定餓了吧。”

他這一說林若蘭才覺得肚子在咕咕叫了,她任性地一扭身子:“那也不回去!”

“我們不回去。”金昊的黑眸中有着一絲無可奈何,“我讓人備下了本地有名的小吃,叫他們送上船來,我們邊吃邊遊,如何?”

“好啊,那多好玩啊,做夢都想這樣。”林若蘭開心了,一下從金昊懷裡坐了起來。

金昊對着岸上等候的老楊招了招手,立刻一樣又一樣地道的南京小吃被擡上了畫舫,擺放在船頭的小桌上:香氣四溢的蟹粉小籠湯包、蘑菇蒸餃;熱氣騰騰的鴨血粉絲湯;外脆裡嫩的牛肉鍋貼;皮白肉嫩、肥而不膩的鹽水鴨;香甜的桂花蜜汁糯米藕;美味的什錦豆腐撈。林若蘭看得食指大動,立刻自動自發地坐到了桌邊,船還沒有開動,她已經在大快朵頤了。

金昊嘴角含笑,滿眼寵溺的看她,喜愛她溫柔典雅、慧黠靈巧的淑女風範,更愛她在兩人獨處時所獨有的率真與嬌憨,她溫柔淺笑的模樣,象一幅細水長流的山水畫,溫軟、靈秀——讓他每時每刻都想把她攬入懷中、綁在身邊恣意寵愛。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是你一旦遇見就再也不能割捨的,只是大多數人一生都不能遇到,但絕非對方不存在。

那天,當她打開家門的一瞬間,他彷彿聽見上帝在他耳邊說:看,金昊,這就是我當初從你身上抽走的那根肋骨。

畫舫再次駛向玄武湖,兩個人在月光下品嚐着美味,欣賞着湖景,心中有無限的喜悅……

夜很深很深了,林若蘭蜷縮在畫舫的薄毯上半睡半醒着,湖面上已完全沒有聲息。

迷迷糊糊間感覺畫舫輕輕震動了一下,緊接着身子一輕,被金昊攔腰抱起,他溫柔卻又強大的力量,像最溫暖的被子,將她仔細的裹住。呼吸着從他身上傳來的乾爽好聞的氣息,她眼睫顫動,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唔,金昊,我不要回去。”嬌軟的聲音裡充滿濃濃的睡意,接着轉爲一個大大的呵欠。

“乖,夜太深了,睡在這裡會生病的。”金昊輕輕地回答,醇厚低沉的聲音象是催眠曲,令她心中有着說不出的舒服。睡意涌來,她忍不住醞釀出另一個呵欠。

金昊抱着她上岸,低頭看她睏倦的樣子,輕聲說:“回房間去好好睡覺,明天再玩兒。”

“嗯。”她神態迷濛的應着,小臉在他堅實寬闊的胸膛上蹭來蹭去。

金昊莞爾輕笑,將她抱回房間放在chuang上,輕輕地拍打着:“快睡吧,小懶貓。”他靠在她耳邊說道,語氣輕柔地有如最柔軟的羽毛拂過。

打了第三個呵欠之後,她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當第一縷晨光剛剛穿透薄霧,玄武湖迎來了又一個清晨。薄霧還如輕紗般籠罩着清澈的湖水時,霞光就已迫不及待地將自己傾注在湖中了。初升的朝陽將它的光芒射向湖面,微風乍起處,細浪涌動,攪起滿湖碎金,遠遠望去鱗光閃閃,像千萬條魚兒在遊動。

微風平息,湖面恢復平靜,映出滿天的白雲和岸邊的奇景,湖山天影融爲晶瑩的一體。那一片賞心悅目的碧水藍天,不受一點纖塵或一根遊絲的侵擾,幾隻白天鵝“嘎嘎”叫着從遠處游來,更增添了湖面的幽靜,與湖水的明淨。

林若蘭在這個初秋的早晨醒來,站在面湖的陽臺上,將這樣的美景盡收眼底,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一時間幾乎懷疑自己仍在夢境。

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進來的人是金昊,他走上陽臺從林若蘭背後伸出手,將她圈入胸懷,俯下身寵溺地啄了下她的耳垂:“起得這麼早,不困了嗎?”

林若蘭背靠着他健壯的軀幹,輕聲道:“我捨不得辜負這麼美的景緻。”

金昊挑了挑眉,手輕輕撫着她的發,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頭髮:“喜歡的話,以後我們每年都可以來這兒住一陣子。”

“不要。”林若蘭返身投進他的懷抱,頭在他懷裡拱來拱去,“這裡是別人的家,借住幾天足感厚意,我纔沒有那麼貪心。”

金昊微笑着將她包裹在他溫暖的懷中,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視線遊走在她的臉上:“我的蘭兒,總是這麼雲淡風清。”他打橫把她抱進浴室,“快去漱洗,下樓吃過早餐我們去學院把正事辦了。”

整整一個上午,都在陸院度過。這裡上至院長下至普通教官似乎都和金昊關係甚佳,一路進來不時有人和他打招呼攀談數句,甚至連那位嚴肅的系主任也放下所有的工作一直相陪。

教官姓楊,瘦瘦小小很不起眼的中年人,他拿出教材,給林若蘭勾畫出一些重點內容,做了詳細的講解。講完重點,他想了想說道:“班上每位學員都有自己的主攻方向,你也選一個吧。”

林若蘭看向金昊,在金昊的協助下選擇了網絡信息學作爲自己的主攻專業。

金昊和幾位教官山南海北的聊了一會兒,就準備起身告辭。院長來了,執意要請金昊吃飯,被他委婉拒絕了,“不是我不給您老面子,只是今兒我真的有事!”他一擡手把林若蘭拉到身邊,“這丫頭最喜歡看星星,今天晚上有獵戶座流星雨,要是去晚了就看不成了。”

一瞬間,每一個人都在悄悄打量林若蘭,在心底暗暗揣摩着她的身份,在場的人眼中流露出的信息是複雜的多元化的,最終卻都化爲同一個表情:不可思議——這個金昊還是老樣子,就如同金庸先生曾在一部小說裡描寫的那樣,越是別人不屑爲不敢爲不能爲之事,他越是幹得興高采烈,完全不去照顧旁觀人的感受。

院長愣住了,良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笑容:“啊——,對對對,還是你們年輕人懂得浪漫,那我就不跟着摻和了。”他笑眯眯地上下打量林若蘭,一臉慈詳的表情:“回去以後要是功課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只管給你的教官打電話詢問,期末考試一定要爭取考出好成績來。”

“我會的,謝謝首長關心。”一瞬間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林若蘭不太自在的迴應一聲,右手垂下去悄悄拉拉金昊的衣襟,示意他快點告辭。

目送金昊和林若蘭乘坐的越野車絕塵而去,院長以上了年紀的人不該有的敏捷快步走回辦公室,關上門立刻抓起桌上的電話:“老首長,我剛纔見到小昊和他女朋友了。”……

金昊開着車,眼睛盯着路面,黑眸深不可測,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眼角眉梢都是森冷的殺氣,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林若蘭輕咬下脣,看着他的表情,這個滿身殺氣、深不可測的出色男子,還是那個寵溺的點她鼻子的金昊麼?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的小動作立刻被金昊注意到了,他的眉頭緩慢的一揚,不動聲色地問道:“怎麼了?冷嗎?”

“沒事。”她用自己也不能確定的聲音低低地回答。

車停在了路邊,金昊忽然伸手將她拉入自己的世界,用額頭抵着她,輕笑出聲。“不要怕我。”熟悉的男性氣息迅速將她包圍。

“沒有。”林若蘭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仍有一絲怯懦感。

“時間長了,你會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從前那個我,從前沒有在你面前掩飾,以後也不會。”金昊陡然說道。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林若蘭震驚得張開嘴,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的臉上藏不住心事。”他溫柔的看着她。

……

紫金山座落在南京東郊,是南京地區海拔最高峰,風景優美。松柏蒼翠,綠色連綿,彷彿是一塊巨大的綠色地毯,令人心曠神怡。

越野車剛剛駛入停車場,兩名久已等候在那裡的工作人員就迎了上來,覈對了車牌號後,其中一人說道:“金先生,都安排好了,請跟我來。”

林若蘭略帶驚訝地看着金昊,依稀想起早上臨出發時他曾打過一個電話,似乎是在向誰安排一天的行程。

獵戶座流星雨——世界七大流星雨之一,林若蘭守候在天文望遠鏡前,靜靜地等待這場傳說中的美麗盛宴。夜是寂靜的,連遠方高山上淙淙的泉水聲都能聽到。星星,在高遠的天際間閃爍着清輝。清輝如水,帶着無言的溫存。

“你知道嗎?有一個古老的傳說:每一顆流星化作微塵,意味着一個靈魂被送入天堂……”她把頭倚靠在金昊的肩頭,癡癡地仰望着夜空。

金昊沒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按得很緊很緊。

等待中,流星雨如約而至,在廣漠的天際間劃過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如同天堂裡的仙女向人間拋灑着絢麗的珍珠,又似一個個飄蕩在天堂的人間夢——沒有墜落之前無從尋找,而當它突然在天幕劃過時,還沒來得及仔細觀看,轉瞬間,就已消逝得無影無蹤,墜往不可知的所在了,只留下那瞬間的美麗久久存於心間,駐於腦海。

古老的天空,如同悠長的歷史長河,生命如流星,稍縱即逝,一生所有的奮鬥似乎只在於,積蓄一次亮麗的飛逝。

在這個絢麗的夜晚,一對戀人並肩佇立,思緒悠遠,仰望着一場美麗的流星雨……

與此同時,在獵豹大隊僻靜的山崖上,陳劍峰也在仰望夜空。他剛剛放下父親的電話,耳邊還回蕩着父親明顯蒼老了的聲音:“峰兒,三十而立,你現在事業有成,也該找個中意的女孩子安頓下來了,眼光別太高了。”

自己是怎麼回答的?“我沒有時間消耗在感情上面!我必須隨時跟上金昊前進的腳步,不敢稍有鬆懈,因爲我不希望……被他甩得遠到再也無法成爲同一個層次的夥伴!”

他苦澀的笑了,真是這個見了鬼的藉口嗎?忍不住輕輕吟哦:“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幻化成了那雙慧黠的美麗眸子,正頑皮地向他眨動着。今生,她是他錯過的蒼海水、巫山雲,那麼,他自斷塵緣!寧願就這樣遠遠地注視着,悄悄地守護着,以兄長的身份停留在她身邊,這樣,就很好、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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