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昊愣了愣,看着懷裡哭得像是個孩子似的小女人,蒼白的小臉蛋上沒有半點血色,這是連續的奔波勞累加上營養不良和驚嚇過度造成的,他狠了狠心,厲聲說道:“不行!放了它們拿什麼給你補充營養?”
金昊把她推到一邊,狠下心不去看她那雙盈盈大眼裡的淚水,大手一把抓過野兔,拿起放在地上的匕首就向河邊走去。林若蘭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跑過去一把按住他的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抱着野兔哭得肝腸寸斷。
“別哭了!”他厲聲喝道,皺着眉頭看她。她的哭聲變小了,抽噎着怯怯地看他,恐懼的眼神讓他的胸口劇烈地抽痛着。扔下不斷掙扎地野兔,環住她纖細的腰,將她嬌小的身子拉到懷中,緊捏着她的下顎,筆直地看入她的眼睛裡:“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
她有些害怕地靠進他的懷抱,把臉埋進他寬闊地胸膛裡,細聲細氣地說道:“把它們放了好嗎?我吃野果就可以了。”
金昊低吼一聲,發出幾聲難以聽明白的咒罵,看見她眼角的淚水,皺起眉頭替她擦去,臉色雖然難看,舉止卻帶着十分的溫柔:“別再哭了,我放了它們。”
“嗯,謝謝你。”林若蘭吸着鼻子,破涕爲笑。
金昊銳利的黑眸掃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他給野兔和刺蝟解開繩索,放兩隻快要嚇破了膽的小動物離開宿營地。他用匕首和火鐮打着了火,在河岸邊的鵝卵石上架起了火堆,把鋼盔在河水裡洗乾淨,順手把蛇也洗剝乾淨,切成寸許長的段,和蘑菇、茴香籽一起放進鋼盔里加上水,吊在火堆上煮着。在這個過程中,金昊始終沉默不語。
林若蘭默默地看着他陰沉的臉色,她一步一步捱到他身邊坐下,咬着下脣過了好一會兒才細聲細氣地問道:“你生氣了?”
金昊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往火堆裡添了幾根柴,水快要開了。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纔會去抓兔子,可是我一看到那隻兔子的瞪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我,就覺得把它殺掉,太殘忍了……”她的小腦袋垂到胸口,用最小的聲量對他解釋着。
金昊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陰騖,“我殺過很多人,你是不是認爲我殘忍的象個魔鬼?”他的聲音低沉,語氣裡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但他俊朗的五官僵硬着,高大的身軀也在瞬間緊繃起來。
“你纔不是魔鬼。”林若蘭猛地擡起頭看着他,用力地搖頭,“你殺的都是壞人,我不會連這點是非都分不清。”
金昊深邃的黑眸緊盯着她,她眼中毫無保留的愛戀,像是一股熱流穿透他心上的冰層,屬於她的溫暖流進他心中那一處從來無人觸摸的角落。她只用了一句話輕易就解除他心上的魔障。他的手環着她的腰將她拉入懷中,再也不肯放開,自從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經心動,那雙清澈的眼睛,像是能看進他的內心深處。
“對不起,我剛纔嚇到你了。”他輕輕地揉着她的頭髮。
林若蘭的小臉皺了起來,瞪着他,嘴也慢慢嘟了起來:“你下次不準對着我吼,不然……不然我就哭給你看!”
“那麼你以後也不準再對我說‘謝謝’,蘭兒,跟我說話用不着那麼客氣。”他攬緊她,醇厚的聲音裡帶着最溫柔的笑意。
鋼盔裡的湯早就沸騰了,香氣撲鼻而來。金昊撤去了兩根柴,減小了火勢。“蘭兒,在背囊裡找一下,最底層有一瓶鹽,順便給我拿些紗布來。”
林若蘭在背囊裡掏來掏去,終於找到了一小瓶密封的好好的食鹽,“我覺得你這個背囊象個百寶囊似的,要什麼有什麼。”
金昊用叢林刀削了兩雙筷子,插在鋼盔裡消毒,又用樹枝盤了一個圓圈,把紗布纏在圓圈上,作成一個網兜。
林若蘭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問道:“這個幹什麼用的?”
“我們帶的鹽太少了,應該留下一點,萬一有脫水的情況,食鹽可以救命。”他打開鹽瓶往沸騰的湯鍋里加了一些鹽,“所以要想辦法弄點鹽來。”
“鹽怎麼弄啊?這裡又沒有超市可以買。”林若蘭困惑極了,到了這原始森林裡,她好象變成了小學生,什麼也不懂了。
“在大森林裡,想要找到鹽有兩個辦法,一種是尋找礦鹽,另一種是河邊網浮游生物和植物。”金昊耐心地解釋着,他把很細的樹枝編織起來扔在河裡做了個攔堰,拿起筷子戳了戳上下翻滾的蛇肉,“可以吃了。”
劈了五六根短樹枝,金昊在火堆旁邊架起一個支架,把鋼盔穩穩地架在支架上,“吃吧,別燙着。背囊裡有把勺子,只是沒有碗,你將就一下。”他回頭看了看河裡的攔堰,笑道:“有收穫了。”收穫頗豐,網到了7條一斤左右的魚。
林若蘭在背囊裡找到勺子,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湯嚐了嚐,“好鮮啊,我好象一輩子也沒喝過這麼鮮的湯。”也許是多日沒有吃到熱氣騰騰的食物的緣故,她孩子氣地歡叫着,“金昊,你快來嚐嚐啊。”
金昊正忙着把魚撈到岸上,宰殺後清洗乾淨,把茴香葉子揉碎了抹在魚身上,穿上樹枝架在火上烤着,聽到她的叫聲頭也不回地說了句:“你先吃,等一會兒就有烤魚吃了。”
一雙白皙柔嫩的手託着噴香的蛇肉遞到了他的嘴邊,金昊一愣神,側頭看去,林若蘭蹲在他旁邊,認真地等待他張嘴。他微感不自在,自從五歲以後,還是第一次有人親手託着食物準備喂到他嘴裡。
猶豫了一會兒,金昊還是張開嘴咬了一口蛇肉,“恩,真得很好吃,有美人親手喂到嘴邊,味道果然不一樣。”他的薄脣,彎成了微笑的弧度,帶着幾分邪魅的表情,眼中有着不容錯置的深情。
她羞紅了臉,白嫩的小手卻還託着蛇肉等着他品嚐,金昊索性一邊在火架上翻動着烤魚,一邊就着她的手吃起蛇肉。
當魚肉在火上烤得香香酥酥時,金昊在魚身灑上一些鹽,遞給守在身邊隨時準備往他嘴裡塞滿食物的小女人,“嚐嚐這個。”他說着順手將她圈進懷裡,因爲終於可以抱住她溫軟的身體而滿意的嘆息。
魚肉烤得恰到好處,香酥軟嫩,林若蘭也顧不得燙,吹了吹熱氣,立刻就往嘴裡塞。金昊圈抱着她,一邊往她嘴裡喂着美味的湯,一邊輕笑:“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一頓的早餐就這樣在溫馨與浪漫中度過,林若蘭吃得飽飽的,看着金昊把剩下的食物吃完。她的胸口溢滿了莫名的感覺,暖暖的、甜甜的,讓她的心好充實,是一種舒服得近乎甜蜜的感覺。她想,她可以這麼看着他吃飯,就算看一輩子,也不會厭倦。
立在水中的圍兜已經網到了很多浮游生物,金昊用鋼盔把浮游生物炒幹,這就是可以食用的鹽了。
把火堆熄滅填平,處理掉兩個人留下的痕跡,金昊握着林若蘭的手繼續趕路,“咱們今天要向東北方向推進,大約再走50公里,我估計晚上八點左右能到達預定的宿營地。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咱們可以在凌晨三點左右走上回國的公路。”
“公路?不在森林裡走嗎?上公路會不會很危險?”她忐忑不安,瞪大眼睛看着他。
“從這裡到國境線還有三百多公里的直線距離,以我們的速度估計要走上八天,這還不包括一旦接敵以後耽誤的時間。所以我們要上公路,想辦法弄到一輛車,很快就可以入境了。”金昊繼續前進,這一次卻沒有聽到林若蘭跟上來的腳步聲,他回頭看去,她正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怎麼了?”他一臉溫柔的笑。
她抿緊了脣,紅着眼眶看着他:“問你個事,你可不可以老實地回答我?”她的聲音裡有讓人心疼的哭音。
“問吧。”
“如果沒有我跟着,這些路程你需要走多長時間?”她一臉的認真。
“四十八小時。”
“什麼?”林若蘭徹底怔住了,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在速度上這麼大的差距,她喃喃地低語:“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你沒有。”金昊緩步走向她,黝黑寬厚的手掌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那雙潭水般深邃的黑眸中有着真摯的深情,俯身在她脣上淺淺一啄,“蘭兒,你不但沒有拖累我,恰恰相反,因爲有你在,昨天夜裡我才能那麼快地解決掉九名對手,是你的存在激發了我戰鬥的勇氣和力量。”
林若蘭的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悸動,她想移開視線,卻無法動彈,只能就這樣擡頭回望着他。
金昊攬住她的腰,他很想就這樣停下,在這個寂靜的原始森林裡與她靜靜相擁,一生終老於此。但是不行,他是軍人!輕輕地嘆息一聲,拉着她重新上路:“蘭兒,咱們必須走了,要儘快趕回去,不然劍峰他們會急瘋的。”
沿路遇到不少果樹,金昊不時地停下來,採上一把野果給林若蘭當零食,不過,他從來都不會過多的採集野果,他向林若蘭解釋:“叢林就是這樣,只拿你用得着的那部分,不要太貪心,大自然不會幫助貪心的人。”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林若蘭已經忘了他們還在危險的旅途中,她甚至產生了在風景區自助遊的錯覺。
不過好景不長,午後時分,金昊忽然站住了腳,仔細地側耳傾聽了十幾秒鐘,他突然拉着林若蘭跑向藤蔓植物生長的極爲茂盛,幾乎是暗無天日的密林深處。在一株參天蔽日的大樹下,他卸下背囊抽出僞裝網替林若蘭穿好,低聲道:“別說話,別動。”說完,他迅速向不遠處的灌木叢移動過去。
一架阿帕奇攻擊直升機轟鳴着從樹林上空掠過,突然間又轉了回來,懸停在密林上空,用機載的大功率熱成像儀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