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又開始推杯換盞大喝起來。
張簡修見鄢首峰在座,心中不快,喝了一會兒便起身道:“你們慢慢喝,我公署還有事,先走一步。”
吳崑山起身拉住張簡修道:“想跑可不成,今天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不喝趴下,誰別想離開這間屋子。”
張簡修道:“昆哥,高高手,放老弟一馬,公署有急事等着我回去處理,我不回去不行。”又對牟英道:“木頭,你陪昆哥喝好,我真得走了。”
見他執意要走,吳崑山也不好強留。
鄢首峰看着張簡修離去的背影,心想:“張老四,你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張簡修走後,他們一直喝到後半夜還沒散,大家都喝高了。牟英醉醺醺的說:“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吧,明天還得辦公。”
吳崑山道:“不行,老子還沒喝夠。再來三十壇,喝光了再走。”
包廂的窗戶開着,一陣狂風從窗口襲來,吹得窗扇搖曳直響。牟英站起身。
吳崑山以爲他要走,趕忙拉住他道:“你可不能學張老四先溜。”
牟英道:“溜什麼溜?快下雨了,我把窗戶關上。”
吳崑山道:“你怎麼知道要下雨了?”
牟英道:“你沒見起風了嗎?風在雨前頭。”
吳崑山笑道:“對,風在雨前頭,屁在屎前頭,哈……”
牟英來到窗前,摘下掛鉤,剛想把窗戶關上,無意間往天空一瞥,只見一顆璀璨的星星在空中滑落,片刻便不見蹤跡。
牟英心一沉,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就在這時,晴空中打了一道電閃,隨後便傳來轟鳴的雷聲,傾盆暴雨接踵而至。
牟英趕緊將窗戶關嚴。
就在這個夜晚,一代名相張居正駕鶴西遊而去,隨着他的離去,厄運像烏雲般籠罩在張家人頭上,他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萬曆皇帝的心腹太監東廠廠公張鯨得知張居正的死訊後,忙不迭的進宮去給萬曆報喜,一不留神還被門檻絆了一跤,差點把下巴磕破。
來到乾清宮萬曆皇帝就寢的耳房外,他推開門看,只見萬曆躺在龍榻上抱着心愛的鄭淑嬪睡得正香。鄭淑嬪就是後來的鄭貴妃。
張鯨想喚醒萬曆,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他,但又怕攪了萬曆的好夢,萬曆怪罪下來,他擔待不起。
想了半天,張鯨又退了出去。站在門外苦守。
等了大約一個時辰,他終於聽耳房裡傳出說話聲,知道萬曆醒了,叫道:“聖上,你起了嗎?”
萬曆躺在龍榻上懷裡摟着鄭淑嬪說話,聽張鯨在門外叫他,問道:“張鯨,有事嗎?”
張鯨叫道:“奴才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對聖上講。”
萬曆道:“那就進來說話吧。”
張鯨開門走了進去,賠笑道:“鄭淑嬪,也在?”
鄭淑嬪瞅了張鯨一眼,道:“張鯨,是何天大的好消息,說來聽聽。”
張鯨激動的說:“聖上,張居正這個老東西昨夜晚間在家中病故了。”
萬曆猛地坐起,不相信的問:“此事當真?”
張鯨笑道:“千真萬確。奴才怕傳言有誤,親自去張府打探過,府門口都掛上白布條了,張居正的確死了。”
萬曆下得榻來,激動的在房中走來走去,笑着自語道:“哈……這個老東西死了,這個老東西終於死了。”
張鯨遺憾的說:“奴才都聯絡好都察院的幾位大人了,讓他們聯名彈劾這個老東西,沒想到他就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萬曆道:“雖然他死了,但這事兒不算完。你讓他們上本,朕要讓張家人父債子還。”
數日後,御史彈劾張居正貪贓枉法以權謀私的奏摺擺在了萬曆的龍書案上,萬曆下旨抄張居正的家。
東廠廠公張鯨親自率人趕奔張居正的老家荊州,他知道張簡修自幼在少林寺學藝,武功高強,江湖人稱鐵羅漢。他怕張簡修鬧事,因而請來青城派掌門人玄靈子助陣。
玄靈子江湖人稱西南第一劍客,劍法高超,憑藉着掌中的青冥寶劍和幽冥劍法,橫掃西南幾省無人能敵。
玄靈子一共有三個入室弟子,大弟子牛橫,二弟子馬寶,三弟子龐劍鋒。牛橫和馬寶在東廠當差,擔任領班,是張鯨的左右手,江湖合稱牛頭馬面。
東廠的首領稱之爲廠公或督主,由宦官擔任。廠公下面是掌班,再往下依次是領班、司庫、役長和番役。擔任這些職位的人有的是太監,有的不是。牛橫和馬寶就不是太監。
這些非太監的東廠人普遍都留着鬍鬚,以表明自己不是太監。
正因爲有牛橫和馬寶這層關係,張鯨纔想到請玄靈子出山以壯聲勢。
張居正死後,張簡修回到荊州老家守制。
守制就是守孝,古時父母去世後,兒子需在家守孝二十七個月,期間不得婚嫁、應考、上任,現任官員需開缺一切公職。
這一天,張簡修站在院中的老槐樹下發呆,他小的時候,父親常帶着他在樹下玩耍,看到這棵老槐樹,他就想起了父親,想到父親,他眼角不禁閃爍出淚光。
在他不遠處,兩個孩子正在嬉戲玩耍,一個十二歲,是他的五弟張允修,另一個五歲,是他的兒子張非。
兩個孩子玩的高興,張非喜笑顏開,笑聲讓張簡修覺得刺耳,很是不悅。他見張非胳膊上帶的孝布落在地上,叫道:“張非,把孝布撿起來帶上。”
張非玩得忘情,一味嬉戲,對張簡修的話充耳不聞。
張簡修惱了,上前去,抓着兒子的雙臂拎了起來,瞪着兒子怒道:“你這小雜種,老子和你說話呢,沒聽見呀。我讓你把孝布帶上,爲什麼不聽?”
兒子嚇得臉色發青,驚恐的看着父親,想哭又不敢哭。
張簡修將兒子放在地上,一邊打他的屁股,一邊叫道:“叫你不聽話,我打死你個小雜種。”
張非哇得一聲大哭起來。張允修上前制止道:“四哥,求求你了,別打非兒。”
張簡修怒道:“沒你的事,到一邊去。”
兒子的哭聲引來了他的母親,這是一位漂亮的夫人,她的年紀並不大,剛剛二十四歲,但神態中卻有飽嘗滄桑之感。
她叫王雲鳳,出身名門,她的父親是三邊總督王之誥。
“別打我兒子,你要是心裡有氣就打我。”王雲鳳一個縱躍來到張簡修切近,搶下兒子叫道。
張簡修怒道:“都是你平日裡把他寵壞了,連我的話都不聽,再這麼寵下去,這孩子就廢了。”
王雲鳳道:“我的兒子,我當然要寵,廢不廢得與你無關。”
張簡修怒道:“這是你說得,他與我無關,那就讓他胡作非爲好啦,老子從今往後還不管了。”
王雲鳳瞪了張簡修一眼,拉着兒子的小手說:“非兒,別哭,我們回屋。”
看着他們母子的背影,張簡修怒火難平,恨恨的自語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呀。”
張允修上前道:“四哥,你怎麼發這麼大脾氣,不就是非兒把孝布掉了嗎?你至於的嗎?”
張簡修道:“不管你的事,一邊玩去。”
這時張老夫人在丫鬟婆子的攙扶下從屋中走了出來,白了張簡修一眼,斥責道:“老四,你也太不像話了,非兒是你的兒子,你怎好叫他小雜種,簡直豈有此理。”
張簡修道:“娘,你老身體不好,不在屋中歇着,出來幹什麼?外邊風大,你老還是回屋去吧。”
張老夫人道:“屋子裡憋得慌,我出來透口氣。你以後再不要那麼叫非兒了,讓外人聽去是要笑話的。”
張簡修道:“孩兒知錯,以後不會了。”
臥房裡,王雲鳳坐在架子牀邊,兒子站在他面前,她躬身用溼手巾給兒子擦臉,兒子撅着小嘴,很是委屈。王雲鳳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兒子稚氣的問道:“娘,爹爹爲什麼不喜歡我?”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鋼錐刺在王雲鳳心裡最柔然的地方,此刻她的心口在流血。她不能告訴兒子真相,孩子還小,不能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否則他會受不了。
等兒子長大成人之後王雲鳳會說出事情的真相嗎?也不見得,因爲她說不出口,事情的真相讓她難以啓齒。
“非兒,不要胡說,爹爹沒有不喜歡你。”王雲鳳強忍着眼中的淚水說道。
“不,爹爹就是不喜歡我,他從來都不和我玩,也不理睬我。”兒子稚氣的說道。
張非五歲了,一個五歲的孩子已經開始懂事,他能看出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誰喜歡他,誰討厭他。
張簡修和王雲鳳拜堂成親的第二天清晨,張家人圍坐一堂吃早飯,卻不見張簡修的身影,王雲鳳神情恍惚的坐在桌前,眼睛紅腫,像是大哭過一場。
張居正問四兒媳婦:“老四呢?”王雲鳳呆呆地坐在那兒,根本沒聽見公公的問話。
這時坐在她身邊的婆婆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大腿,她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醒來。
婆婆又問:“四媳婦,老四呢?”
王雲鳳道:“官人說錦衣衛有樁大案子走不開,一早就回京去了。”她在撒謊,實際上張簡修昨天夜裡就走了。
很快,張家人就發現王雲鳳害喜,有了妊娠反應。大多婦人都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可王雲鳳只六個月就誕下一個男嬰。
【作者題外話】:《鐵血錦衣衛》本月每天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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