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高建瓴原來有師父
高建瓴被押解回原州府衙,守門衙役們見他身負鐐銬,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多問半句。其中一個衙役撒腿如飛,跑去後宅通知韓勇俊。
韓勇俊聞訊驚得目瞪口呆,忙往前去,途中父子相遇。
高建瓴戴着背銬,十分狼狽,見到義子,羞愧難當,低下了頭。
韓勇俊見牟榮添和楊寰也在,問道:“義父,你犯什麼事了?牟大人,楊大將軍,你們爲何要抓我義父?”
牟榮添道:“韓兄,你義父十六年前,殺害了遼東總兵李如鬆。”
韓勇俊叫道:“不!這絕不可能!你們不要冤枉我義父。”
牟榮添道:“韓兄,你冷靜點,我們沒有冤枉他,要是不信的話,你自己問他。”
韓勇俊拉着高建瓴,問道:“義父,牟大人所言是真的嗎?”
高建瓴難以啓齒,微微點了點頭
韓勇俊難以置信的搖頭道:“怎麼會這樣?義父,李如鬆將軍抗擊倭寇,是萬人敬仰的大英雄,你爲何要殺害他,這究竟是爲什麼呀?”
高建瓴道:“哎,一言難盡呀。”
牟榮添道:“先去取證據吧。韓兄,此中緣由,咱們稍後再敘。”
衙門後宅有一棵棗樹,高建瓴往樹下一指,說道:“東西就埋在這下面。”
兩個侍衛拿着鐵鍬動手開挖,挖到一尺多深,發現了一個鐵盒。侍衛把它取出來,交給牟榮添。
盒上掛着鎖,牟榮添也沒向高建瓴要鑰匙,拔出虎頭刀,“嗆啷”一聲,將鎖砍落,掀開盒蓋,見裡面放着一張摺疊的紙,拿出來展開觀瞧,見上面寫的大致內容是,田豐如何指使高建瓴殺害李如鬆,文字下面有個紅手印。
牟榮添將這一紙證據揣入懷中,問高建瓴道:“李總兵的人頭呢?”
高建瓴道:“再挖,就在下面。”
牟榮添吩咐侍衛繼續挖掘,幾鏟子過後,挖出一個圓鼓鼓的包裹,侍衛交給牟榮添。
牟榮添打開包裹,一個骷髏頭露了出來。牟榮添重又將包裹繫好,遞給施翼道:“燕子,你拿着吧。”
施翼乾笑道:“這東西還是你拿着吧,我看着滲得慌。”
牟榮添一笑,拎在手裡。
高建瓴道:“牟大人,老夫想和俊兒單獨說幾句。”
牟榮添道:“可以。”有他和楊寰在,高建瓴又戴着鐐銬,絕難逃脫,因而牟榮添答應了高建瓴的要求,招呼衆人走開,到廊檐下等候。
韓勇俊哀然道:“義父,你從小就教我,要清清白白做人,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可你又爲何要殺害李總兵呢?”
高建瓴當下將田豐如何對他有救命之恩;如何指使他殺害李如鬆等事簡要說了,又道:“爲父爲了一個義字,才做下這樁恨事,真是悔不當初。”
韓勇俊道:“都是那可惡的田豐害了你,義父誤交損友,才至如此。”
高建瓴道:“田豐這狗賊不會有好下場的。”他往牟榮添等人那邊瞅了一眼,見他們離得挺遠,低聲說:“俊兒,你想不想救義父?”
韓勇俊道:“當然想救。只要義父一句話,我就和他們拼了。”
高建瓴道:“不可如此,你去遼東找爲父的師父,只要他老人家接到信兒,爲父定會得救。”
韓勇俊一怔,說道:“義父,你的武功不是祖傳的嗎?我義祖父已經過世了,你怎會還有師父?”
高建瓴道:“爲父的武功不是祖傳的,只因師父嫌我不成器,武功低微,怕墜了他老人家的英名,因而不讓爲父提及。”
韓勇俊道:“原來如此,你師父在哪,我這就前去送信。”
高建瓴說出他的師父是誰,以及此人的所在。
韓勇俊大吃一驚,說道:“義父的師父竟然是那位前輩呀!”
高建瓴道:“你不要聲張,別被牟榮添他們瞧出來了,待爲父被他們押走之後,你再出發。”
韓勇俊點頭道:“孩兒明白。”
牟榮添遠遠的望着他們父子,直覺告訴他,高建瓴並不甘心伏法,似乎要讓韓勇俊設法相救,離得太遠,他聽不到那二人的對話。
雖然他精通讀脣術,通過觀看說話者說話時的嘴脣動作,就能解讀出說話者所說的內容,但他只能解讀出漢語,那二人用高麗語對話,他解讀不出。
這時那二人走了過來,高建瓴道:“牟大人,咱們可以走了。”
牟榮添“嗯”一聲,對韓勇俊拱手道:“韓兄,咱們後會有期。”
韓勇俊拱手相還,道:“後會有期。”
衆人往外走,牟榮添對施翼道:“燕子,你暗中跟着我們,看看有沒有尾巴盯梢,出城後咱們再會和。”
施翼點了點頭。
府衙門前停着一輛三駕馬車和九匹戰馬,牟榮添和高建瓴鑽進車廂,一個參將駕車在前,內禁衛大將楊寰和七個參將騎馬在後,衆人離開衙署,向南行去。
牟榮添爲了躲避東廠的追擊,要去巨濟島乘船回大明,因而南行。
一個東廠的探子遠遠的尾隨着牟榮添等人,一直跟出城去,又行數百米,背後飛來一支脫手鏢,他武藝低微,沒聽到飛鏢的破空之聲,後頸吃了一鏢,登時斃命。
片刻之後,施翼出現在那東廠探子的屍體旁,笑道:“就你這兩下子也想盯我們的梢,把命混丟了吧。”他俯身拔出釘在那探子後頸上的脫手鏢,在那人衣服上,把鏢上血跡擦淨,將鏢插入鏢囊。
施翼追上隊伍,把駕車的參將換下,由他來駕車,轎簾是掀開着的,施翼扭頭對轎廂裡的牟榮添道:“添哥,有個東廠的尾巴,被我幹掉了。”
牟榮添道:“嗯,做的不錯。”
那日田爾耕行刺高建瓴不成,負傷回到東廠在王都的秘密聯絡處,龐劍鋒沒有把握憑一己之力拿下高建瓴,田爾耕飛鴿傳書,向鄢首峰搬兵求援。
他派了兩個東廠的探子守候在府衙斜對面宅院的房坡上,那二人發現牟榮添等人把高建瓴押回來了,其中一個回去給田爾耕報信,另一個繼續留守,見牟榮添等人離去,便在後尾隨,結果丟了小命。
田爾耕接到消息,帶上龐劍鋒和四名東廠在當地的密探,急匆匆來到府衙,發現牟榮添等人已經走了,順着被施翼殺死的那名探子留下的路標,找到了那探子的屍體。
田爾耕猜出了牟榮添的意圖,說道:“牟榮添這小子夠狡猾的,他怕被我們劫殺,不敢北行經由遼東回京,想乘船回去。這廝和高麗的水軍大將李葂有交情,他一定是到巨濟島找李葂去了,咱們快追。”
雖然東廠的援兵還沒趕到,但田爾耕覺得高建瓴已經喪失戰鬥力了,他和龐劍鋒聯手,應該能打過牟榮添和楊寰。
高建瓴坐在車廂裡,神情落寞,心想:“這些年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了,真是可悲可嘆。好在我尚不算老,待獲救之後,定要重頭再來,再創一番事業。希望俊兒能順利找到師父。”
想到恩師,高建瓴回憶起當年的往事。
父親過世之後,高建瓴時常被島上的壞孩子欺負,十二歲那年有一天,他去山間打柴,剛走到山腳下,六個壞孩子圍了過來,其中有個叫二癩子的是這幾個壞孩子的老大。
高建瓴怯生生的問道:“你們要幹嘛?”
二癩子壞笑道:“不幹嘛,就想和你玩玩。”
高建瓴問道:“玩什麼?”
二癩子道:“咱們猜拳打嘴巴子玩。”
高建瓴不敢不從,說道:“那好吧。”他和二賴子猜起拳來,各自把右手放在背後,二賴子叫了聲“石頭、剪子、布!”伸出右拳,出的是“石頭”。
高建瓴伸出右掌,出的是“布”。
玩“石頭剪子布”的規則是石頭贏剪子、剪子贏布、布贏石頭,因而第一局高建瓴贏了。
二賴子不想被高建瓴打嘴巴,耍起了賴皮,衝高建瓴叫道:“你出的慢,我都出石頭了,你纔出的布,這回不算。”
高建瓴也不敢爭辯,說道:“不算就不算吧。”
二賴子說:“咱們再來。”叫了聲“石頭剪子布!”卻不急於出手,待高建瓴把“剪子”的手勢亮出來之後,他纔出了“石頭”。
高建瓴見二賴子玩賴,也不敢吱聲。
那五個壞小子七嘴八舌的叫道:“老大贏了,老大贏了!”
二賴子揮手給了高建瓴一記大嘴巴子,打得高建瓴面頰火辣辣生疼。
二賴子壞笑道:“咱們再來。”
高建瓴說:“我還得去打柴,不能陪你玩了。”說着就要走。
二賴子攔住他,說道:“不玩可不行,今天老子不打上你一百個嘴巴,你別想走。”
高建瓴又害怕又委屈,眼淚含着眼圈打轉,哀求道:“你別打我臉,臉打腫了,我娘會擔心的,我不想讓她擔心。”
“嘿……”二賴子壞笑道,“不打臉也行,你跪下給我磕一百個頭。
高建瓴老老實實的跪到地上,在六個壞孩子開心的笑聲中,一個頭一個頭的磕,嘴裡數着“一、二、三……”
淚水難以抑制的奪眶而出,嗚嗚哭泣起來,嘴裡還哽咽的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