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請君入甕

這一天夤夜時分,開封府死囚牢的西房上來了一個獨眼和尚,此人五十上下年紀,魁梧高大,一身灰布僧衣,掌中握着一口明晃晃冷森森的鬼頭刀。

這死囚牢位於後衙一處院落,三面窟洞房,一面與外界相通。此時窟洞房中關押的可不是死囚,而是喬裝改扮的錦衣衛。他們穿着囚服,帶着鐐銬,暗藏利刃,只等丁無法的到來。

牟榮添躺在稻草上並沒有睡,當聽得房上有腳步聲,猛地坐起,將虛設的鐐銬解開,從稻草下抽出虎頭繡春刀,心想:“你終於來了。”

和尚縱身下房飄身落地,於此同時牟榮添推開虛掩的牢門,押虎頭刀衝出,喝道:“丁無法,你終於來了,本官等得你好苦。”

其它窟洞中的錦衣衛聞聲陸續衝出,將和尚團團圍住。借月色觀瞧,見對方並不是丁無法,牟榮添挺失望。

那和尚先是一驚,而後朗聲笑道:“沒想到這是你們給老衲設下的陷阱呀,我徒兒張猛現在何處?是不是已經遭了你們的毒手?”

原來此人是太行三梟的授業恩師法本,八大名僧排行在七,只因他是獨眼,江湖人稱一目瞭然僧。這也是個假和尚,吃喝嫖賭無所不爲。讓他糟蹋的良家婦女不計其數。

他的那隻瞎眼是拜李天目的師父赤發龍神吳崑山所賜。吳崑山嫉惡如仇,最見不得像法本這樣的假和尚,有一次遇上了,吳崑山本想一劍結果了法本,幸虧他跑得快,否則早就去見西天佛祖如來了。

牟榮添冷笑道:“原來你是太行三梟的師父法本,本官對你的惡行早有耳聞,既然今天你自投羅網,就休想逃脫。”

法本撇着大嘴,一臉不屑的望着牟榮添,道:“小子,沒看出來你還有點見識,竟然知道老衲的身份。老衲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想勸你一句,你娘生你不容易,何必非要跑到老衲的鬼頭刀下受死。

“乖乖交出我的徒兒,老衲可免你一死。倘若不然,老衲的鬼頭刀可要不客氣了。”

牟榮添冷笑道:“法本,本官也勸你一句,乖乖把刀放下束手就擒還能多活兩天,否則刀劍無眼,休怪本官手下無情。”

“哈——”法本笑道,“小子,老衲看你幼稚的可笑,就憑你也想和老衲過招,既然你非要找死,老衲索性就成全你。但在殺你之前,老衲想知道你究竟是個誰?”

牟榮添道:“本官牟榮添是也!”

法本道:“哦,原來是鐵虎呀。怪不得你狂妄的連老衲都不放在眼裡。牟榮添,別以爲你師父是普度,你爹是牟英,別人就要讓你三分。老衲明告訴你,什麼普度,什麼牟英,老衲不尿他們。”

說着環視左右,又道:“姓牟的,你的人不少呀。攢雞毛湊膽子,你也就這點出息了。來吧,讓他們一起上,老衲今天將你們人人斬盡,各個誅絕。”

牟榮添知道法本武藝高強,怕傷及下屬,因而冷笑道:“對付你,本官一人足矣。”又對下屬道:“本官與這惡和尚單打獨鬥,你們且向後退。”

軍令如山,錦衣衛不敢違抗,紛紛倒退,將場子空了出來。

牟榮添亮了個夜戰八方藏刀式,說聲“法本休走,招刀!”一個力劈華山砍了過去,法本向旁一閃,來了個攔腰鎖玉帶,二人你來我往,戰在一處。

這一交上手,牟榮添發現法本武藝高強,刀招巧妙,果然有兩下子,能入列八大名僧絕非濫竽充數。

他是玩刀的行家,見法本的刀招裡有六合刀、達摩刀、八卦刀、太極刀、以及梅花刀等十幾種刀法的影子,但都不拘泥於原本的刀法套路,其刀法自成一派,有很多獨到之處。

法本也看出牟榮添刀法不俗,心想:“真是長江水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這小子也就二十三四歲,沒想到刀法如此精妙。

“他使得應該就是牟家祖傳的白虎刀法,難怪他老子牟英號稱神刀將,這套刀法果然不凡。

“也就是老衲,倘若換做我那三個弟子,此刻怕是早已做了這小子的刀下之鬼。現在這小子還年輕,刀法不夠老辣,再過十年,老衲絕非他的對手。”

打到三十多個回合,法本反手一刀,正砍在牟榮添前胸上,嚇得其餘錦衣衛無不咋舌。牟榮添是他們的主心骨,要是牟榮添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還在兩說。

牟榮添也是一驚,就在刀鋒似砍上,還沒砍上之時,幸虧他反應過來,舌尖一頂上牙堂,叫丹田一力混元氣,運用鐵布衫神功護住前胸,同時吐氣吸胸,身子猛地向後仰。

這一刀沒砍實,牟榮添方纔逃過一劫。只是囚服被砍開一道口子。

法本一嘬牙花子,心想:“可惜,可惜,真可惜!挺好個機會,竟然讓這小子躲過了。他有鐵布衫護體,我這刀底下還得加把勁,否則難破他的鐵布衫。”

牟榮添暗叫:“好險!”原本他不打算使出看家本領絕招必殺技八擊必勝,因爲在場的人太多,祖傳獨門絕技,怕被人偷學去。

可形勢所迫,不由他諸多顧慮,只得使出絕招擊敗強敵保命。

牟榮添身形一晃,施展開八擊必勝,這一使出絕招,法本有點頂不住勁了,心中暗叫不好,雖然師徒情深,但爲了徒弟把這條老命搭上,他不願意,更何況好漢不吃眼前虧,因而就萌生了退意。

法本知道牟榮添輕功不行,肯定追不上,想虛砍一刀,藉機逃走,還沒來得及逃,牟榮添一招出其不意就到了。

法本見勢不妙,趕忙縮頸藏頭,刀鋒貼着他的腦瓜皮疾馳而過,嚇出他一身冷汗,剛想跑,一招攻其不備又到了。

法本失聲叫道:“我的天呀”一個黃龍大轉身,沒躲利索,後背讓虎頭刀拉開一道大口子,疼得他一蹦多高,再不敢耽擱,施展輕功提縱術,飛身上房,奪命而逃。

牟榮添哪肯放過,隨後也上了房,跟在法本後面,窮追不捨。與此同時,白雲雙劍和施翼也紛紛上房,追了下去。

施翼江湖人稱燕子,輕功超羣,他的授業恩師踏浪追風登雲客單思南的輕功堪稱天下第一。他的同門師兄神劍飛仙李天目的輕功堪稱天下第二。

他的輕功雖不及單思南和李天目,但也能排進江湖前十位。法本的刀法很高,但輕功不是他的強項,根本沒法和施翼相提並論。

施翼沒費勁兒就追上了法本,一個縱躍從法本頭上飛過,落在前方,回身攔住法本去路。

施翼光顧着追了,也沒回頭看看牟榮添和白雲雙劍跟沒跟上來,他這一跳到法本對面,目光正好往回瞅,這一看不要緊,嚇了他一大跳。牟榮添和白雲雙劍沒影了,只剩他一人孤身奮戰。

施翼這兩下子武把抄要說也不含糊,但分和誰比,打法本,他十個攢到一起都不是對手。

法本身負重傷,好似喪家之犬,見施翼擋道,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罵了聲“小兔崽子,老衲弄死你。”舉刀便砍。

施翼慌忙躲閃,心想:“我的娘呀,這可壞了菜了,這不是耍傻小子讓小爺來送死嗎?添哥,白雲雙劍,你們他孃的都跑哪兒去了,怎麼就讓小爺一個人追。去他孃的,小爺豬八戒摔耙子不伺猴了。”

他打定主意,縱身向旁一躍,笑道:“老和尚,小爺和你鬧着玩兒呢,你走你的,小爺不攔就是。”

法本急於逃命,見施翼怕了,也沒工夫和他計較,提刀繼續逃命。

施翼自語道:“跑了,就這麼讓他跑了,這能怨小爺嗎?不能夠呀。”

他看着法本往北逃竄,站在原地等牟榮添和白雲雙劍,想着等他們到了再一起追,可左等也不來,右等還是不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工夫,施翼心想:“人早跑沒影了,我也別在這傻媳婦等苶漢子,還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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