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的風景很美,路邊青草悠悠,野花間插其間,星星點點的。再往遠看,就是灌木叢了,偶爾有一些當地的人從我們身邊走過,他們用奇異的眼光看着我們,我們也用奇異的眼光看着他們,彷彿我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
從這裡走了一圈,我突然覺得,比起這裡,我的家不算苦的。
終於,我們到達了這戶人家。一位老奶奶迎接我們,很熱情的把我們請進吊腳屋裡,我們在屋裡沒待幾分鐘就出來了,因爲屋裡太臭了,也沒有凳子可以坐。屋角養着雞,另個角落還有兩頭小豬。屋子的中央有一個方形的坑,上面駕着一個鐵鍋,坑的旁邊堆着曬乾的牛糞和木頭。
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輔導員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也沒有辦法。
曲別悄悄告訴我們,晚上這裡很冷,外面是睡不得的,屋裡還是比這裡暖和得多。晚上大家可以圍着火塘烤土豆,老奶奶還專門殺了一隻羊,大家可以吃點羊肉。
雖然味道重,但是我們來之前就已經有心裡準備,也勉強能夠接受。我們不想待在屋裡給主人難堪,於是給曲別說要出去走走。曲別說要幫我們準備晚飯,讓我們自己去,不要走太遠,不要往山裡走。輔導員不想走,就留下來幫助曲別,我們幾個人就溜出去。
也不知道去哪裡,就沿着人們踩出的路溜達。肚子裡實在沒有東西,都被吐完了,我們就到處找東西吃。忽然看見有一羣還在路邊的樹枝上找東西吃,我們好奇的跟了過去。
這些小果子我認識,能吃,但是很酸很澀。我和小夥伴在山裡玩,也只嘗過,沒有吃過。據奶奶說,這種果子以前是採來染布的,現在不染布了,果子也沒人搭理了。大夥七手八
腳的從樹上摘青澀的小果子,然後迫不及待的往嘴裡送,然後哎呀呀地尖叫着吐。
他們問我爲什麼不吃,我說我十年前就嘗過了,不好吃。他們都惱我不告訴他們,問怎麼辦,我指指路邊的水溝:“漱漱口了!”
“你有病吧,這水能漱口?”
我怎麼解釋啊。大家都忍着不願意用路邊的水漱口,那就只有讓大家都忍着了。
也累了,不想走,我們就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坐下來休息。那些小孩子遠遠的看着我們,想和我們接近,又怕和我們接近。突然嶽楓跳起來說:“這果子好,我舌頭都不疼了。”
大家苦笑不得。
終究是大家忍不住飢餓了,沒過一陣子又回到了那個吊腳小屋裡。這時候,老奶奶的兒子已經把羊殺好了,大塊大塊的羊肉已經放到鍋裡了。老奶奶正在用幹牛糞生火,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我們再也沒有動一下這鍋羊肉。
老奶奶的兒子,當着我們的面把羊腸子提進來,巴拉巴拉地把羊腸裡的糞便給捋出來,然後抽出腰間的佩刀,嘩嘩幾下,羊腸就變成了幾節,洗也不洗一下就往羊肉鍋裡一丟,轉身就離開了。
大家看着這一幕,直愣愣地吞口水。兩個女同學實在忍不住,跑出屋子吐去了。
晚上,老奶奶一家子和我們圍着火塘吃羊肉,我們誰也沒有動手去撕羊肉吃。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己幹餓着。曲別問:“吃點吧!”
大家都撥浪鼓似的搖頭,誰也沒有說什麼,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我們做不了主。
曲別把火塘裡的土豆掏了幾個出來,我們就把這牛糞裡烤熟的土豆,去掉皮,瘋狂地啃着土豆。開始筱曉和嶽楓連土豆都不吃,被我一句話給
嗆回去了:“嶽楓你真女人,這土豆裹着皮你都不敢吃。”
嶽楓沒辦法,又餓又被將,只好硬着頭皮吃。最後就剩筱曉了,我把一隻剝好皮的土豆遞過去,她不好拒絕,勉強的吃了兩口,然後就再也不顧及了,放開吃了。
人,其實就是這樣的,潛力無限,只要被逼急了,自然也就順應自然規律了。
那晚,我們吃了不知道多少土豆,然後抱着土豆睡過去了。早上我是被嶽楓的尖叫聲吵醒的。原來一隻雞跑了出來,在他的衣服上拉一坨雞屎,我們再一看自己,大夥沒人倖免,都被可惡的雞給糟蹋了,不是雞屎就是幾腳印。輔導員更好,他竟然摟着一直小豬仔睡覺,被我們笑醒了。那個胖同學,叫薛胤的女孩子,她也很不幸,自己的揹包成了小豬仔的被窩。
在一片混亂中,我們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小屋。剛出門,就遇見兩個壩子小學的學生,他們正要去上學。
兩個孩子是一對雙生姐妹,我們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在路邊的水溝裡喝水。他們一邊吃土豆,一邊用一個玻璃瓶子在水溝裡打水喝。
這條水溝,我昨天建議他們漱漱口被集體拒絕了,今天就看見這麼小的孩子在水溝裡打水喝。
我們趕緊用水洗洗自己,和小朋友一起去學校。
一路上,上學的孩子越來越來多,也越來越熱鬧。太陽出來了,我們沒有吃早飯,走着走着就有人走不動了,小朋友們就回頭嘲笑我們,沒辦法,大家只好硬着頭皮跟上孩子們的節奏。
走了很久,終於看到學校了。大家卯足勁走路,可是怎麼也到不了學校。這很正常,畢竟人站在高處看,自然看得遠,學校其實離我們很遠,只是我們自己欺騙了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