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舷窗外的團雲跌宕,峰巒起伏,高山流水,在炙熱的強光下,突有一種置身其中的慾望。那麼厚的雲層,如果我能站上去,會是說明感覺?衝着那溜達過來的馬兒,一個閃身爬上去,會不會有齊天大聖天河御馬的氣場啊?密雲流淌,猶如九寨溝的水那般輕盈,又似梯田上滑落的霧,好像母親的撫摸頭頂的輕盈……
陪着嶽楓在姚廳長的實驗室連續工作了好幾天,進展不錯,以至於心情都很不錯。唐佳妮地下的櫃子已經破譯的差不多了,只是那個紅色的櫃子確實是硬骨頭,集中了姚廳長手下所有的專家集體攻關,幾天了也一點頭緒都沒有。
正焦頭爛額的忙着呢,姚廳長找我去談談。推門進去,小妹也在他的辦公室裡,瞧着這氣憤,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來,林風,坐吧!”
姚廳長的語速有些阻滯,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小妹給我倒了一杯水,然後陪我坐下來。
“哥,唐佳妮出事了?”小妹說着擡頭看了一眼姚廳長。姚廳長思索着從他的辦公椅上移步過來,示意小妹繼續說。
“這段時間你都把心思放在這邊了,對CDC的事情關心得少,前些天唐佳妮到南亞工廠去檢查工作,結果被扣留了。”
“扣留?”
“上次因爲你的事,唐佳妮和歐德是公開了矛盾,這次她去外面考察工作,說是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我猜想,她是去爭取支持率去了。也不知道爲什麼,最近我得到消息,說她被扣留了。”
說到這裡,大家都沉默了。我琢磨着,他們是在思考,下一步對唐佳妮的態度。
“你們什麼態度啊,唐佳妮是UM的人,他們內部的爭鬥,我沒興趣插手。倒是,我想盡快把那些櫃子給破譯了,拿到你們想要的東西,然後找個藉口把CDC給查封了,然後一把火把它給燒了,大家各自抽身,一切OK!”
姚廳長看着我,似乎不贊成我的想法。小妹也看着我,什麼表情我沒法解讀,倒是我在想,我說錯什麼了?
“我考慮要不要去營救唐佳妮?”姚廳長的話讓我很是吃驚,唐佳妮不是他們要打擊的對象嘛,還救她幹嘛呢,難道真要策反她不成。
“爲什麼啊?”
“你想問什麼?”
“爲什麼要考慮救她,我們坐收漁利不是更好嘛?”
姚廳長沉思片刻,說:“我怕失去唐佳妮,你們的工作會受到影響。對了,你不是想策反她嘛,這可是個好機會。”
“你什麼意思,讓我去營救嘛?”
“難道你要讓你妹妹去?”
我看着姚廳長,沒回答他的問題。很明確,我自己既不想去,也不打算讓小妹去。
“除了你們,誰去都不合適,趙小妹是她的保鏢,你是她力排衆議強行招進去的,你們去營救外人最不容易有話說。”
我明白姚廳長的意思,只有我去營救唐佳妮最合適,一則我不隸屬於任何組織,截然一身了無牽掛,即便戰死在他鄉,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再則我練就了一身本領,有能力也有實力去做這件事情。
“我去,不管生死,我都有一個要求。”
姚廳長看着我,示意我繼續說。
“這個案子結束後,讓趙小妹退出你們的系統,過平常人的平常生活。”
小妹看着我,有些發愣,正如她所想的,此刻我真正放不下的只有她了,畢竟血濃於水。
“先生,你要喝點什麼飲料?”空姐推着飲料車過來,我要了杯咖啡,看着杯子裡
的蒸汽翻騰着,再看看舷窗外的團雲也翻滾着。
耳畔還飄着姚廳長的叮囑:“這次前去,關係肯定複雜,你要注意分寸,能救則救,不能救便作罷。我們組織在那邊的人會給你提供一定幫助的……”
想到這裡,我拿出他交給我的一個小塑料牌,上面鐫刻着一朵梧桐。下面有幾個字母“WTH”,是什麼意思姚廳長沒有解釋,我也沒問,他只讓我拿着這個牌子去酒店,到時候會有人來給我聯繫。
走進酒店,要了一個窗戶靠花園的房間,在屋裡檢查了一遍,一個普通的房間。推開窗子打量了窗外的環境,搞清楚了房間牆體的抗擊能力。這房子承重牆不多,離門口五米外就是消防通道,往窗外看,三樓不算高,隻身跳躍下去,可藉助外面的一棵大樹迅速離開……看好房間周圍的逃生通道,便躺着等姚廳長的人上門。
也許是由於飛機上沒有好好休息,也許是由於早上起太早了,迷迷糊糊的竟然睡了過去。一陣敲門聲,是服務員。
“先生,我們有點餐服務,你要點餐嘛?”
服務員用中文給我問候。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小姑娘,心裡有些覺得多事,但是礙於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和我咕咕叫的肚子,我沒有發火,而是開門讓她進來,點了一點送餐。
“先生從哪裡來啊?”小女孩一邊給我翻看菜譜,一邊問。
“一座美麗的城市。”小姑娘笑着繼續問:“有梧桐花看嗎?”
梧桐。我心裡有點譜了,便和她聊起梧桐來,聊了一陣子,點好餐她便走了。等她送餐過來的時候,我付錢時刻意將姚廳長給我的卡片露在她的面前。
“WTH,梧桐標記——”小姑娘看着我,然後輕輕一笑,轉身去把房間門關上。
“梧桐花開三百里。”
“鳳凰不棲鄰家樹。”
我伸手與她握手,完全沒有想到,姚廳長安排來幫助我的人,竟然是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姑娘,從外表看上去,她比小妹似乎還年小。
“這次要麻煩你了。”
“沒什麼,我們的目標一致的嘛。”
“嗯。怎麼稱呼你?”
“你就叫我梧桐吧,這裡的人都這麼叫我。”
“好,我叫林風。”
“你要的資料都給你準備在這個裡了。不要用這裡的電腦,不安全。”梧桐把一個包裹給我。
“當然。謝謝你!”
“你先吃着,看看材料,還有什麼需要我協助的儘管說話。”
“好的,謝謝!我怎麼能找到你?”
“點餐就可以了。”
“好,謝謝!”
“我先走了。再見!”
送走梧桐,我簡單吃了些東西,便開始包裹看了看,一柄匕首,一堆散亂的手槍零件,一張地圖,一個硬盤。看着這些東西,想來姚廳長是真上了心的,當然這也可能是礙於小妹的原因。
打開梧桐的提供的材料,唐佳妮在這座城市的所有行蹤都在裡面,她最後去的一個地方是郊區的一座寺廟。裡面也介紹了寺廟的經緯度和歷史傳承,當然關於寺廟的文化我沒什麼興趣,畢竟這次不是來旅遊的,而是來救人的。
難道,唐佳妮就在這座寺廟裡麼?我思索着,將座標位置輸入我的微電腦,微電腦快速的算出了距離和路線。我要夜晚去探探這個地方,於是將一堆零件組裝成槍,帶着匕首和地圖,還有一疊當地的貨幣出門。
在房間門口簡單的設防,用被子僞裝成一個人睡在牀上,將不要打擾的
牌子掛上,便從窗戶跳躍到樹杈上,再從樹杈下來,穿過花園,從酒店地下車庫出來。穿過一條街,徑直行走了兩公里,在一個汽車租賃店用一本假護照租賃了一輛越野車,便開車車往寺廟而去。
天漸漸黑了下來,離寺廟也越來越近了。終於將車子停下,站在這座百年寺廟前,看着這座旁山而建的寺廟,遠沒有中國寺廟那麼輝煌,用鼻子嗅了嗅,聞不到一點香火的味道,聞到似乎是鮮血的味道。
朝寺廟而去,一個僧人用當地的土語嘰裡呱啦的說了半天,我一句也沒有聽懂,用英語、法語、俄語給他交流都無濟於事,最後仰天長嘆,我當初咋不選擇學習一門小語種啊。“該死!這是什麼地方?”
“你來自中國?”很奇特,我的漢語這個僧人聽懂了。雖然他的漢語說得很蹩腳,好歹是聽懂了,心裡踏實多了。與這個值夜的僧人溝通了很久,大致搞清楚了一件事情,唐佳妮確實來過這裡,可後來被一個越野車隊給接走了。我想知道,這座寺廟會不會藏着有地下室、隔層什麼的。所以別了僧人出來,我驅車回走了一段,將車子停在一個樹叢中,然後徒步來到寺廟,翻過院牆,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寺廟的裡面構造很簡單,三層進出,廂房不多,關鍵是裡面的恬靜讓我放棄了在這裡,不想無故打亂這裡的寧靜。這個國度是信佛的,他們應該不會在這百年古剎裡做一些非法的勾當。
將車子停在車庫,我打算回房間休息,推開房門,就感覺到什麼不對勁。拔出腰間的槍,輕輕的推開房門,戴上夜視眼睛打探了這個房間,屋裡已經沒有人了,一股火藥味和棉絮的味道撲鼻而來。打開燈,屋裡並不凌亂,桌上的行李包都沒有動過。只是牀上的被子服務員換過了,屋裡也打理過一次。
閉上眼睛,我似乎看到了一個兩個人,迅速的打開房門,一個箭步的衝過來,衝着牀上用消聲手槍一陣射擊,然後揭開被子一看,裡面沒有人,二人互相看了看,然後示意退出,並趕緊上做了彙報。隨後,服務員進來,將牀單、被套全部換走,將屋裡的一切都還原。
揭開被子,撩起牀單,再掀開墊褥,牀墊上的彈痕清晰可見。證實了我的直覺,心裡有一點不舒服。快速的將牀上用品復原,拉上窗簾,斜靠着椅子思索了一會兒:誰下的手,這麼幹淨利落,酒店這麼配合,難道……使勁用鼻子嗅了嗅屋裡的火藥味,熟悉,非常熟悉,帶着幾分興奮和刺激,秦凱、青鳥、小牧、嶽楓、王羽、謝垣、向尚、向陽……一路上並肩戰鬥過的戰友們一一浮現在我的眼前,戰鬥,訓練,汗水,搏殺,翻山,越嶺,趟水,架橋,闖火,疊被子,站軍姿,走正步……伴隨着這淡淡的火藥味,在軍營的思維湖面像放電影一樣,在我的眼前一幕幕的呈現。
離開這裡。當我從這些記憶碎片中清醒過來後作出的決斷,離開這個是非地,保護自己,我要活着回去,活着纔有機會去見那些熟悉的面孔。
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思索着:就這麼走,什麼原因不管了,唐佳妮也不管了,狼組織也不管了?我纔來這裡幾個小時,就出去了一趟,見了見梧桐,是誰在針對我?如果我不去寺廟會怎麼樣?正面戰鬥,還是就此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
琢磨着,已經把行李收拾好了,準備再次從這個窗戶往外逃走時,我又猶豫了,如果就這樣離開,那麼所有的線索都將斷掉,我將一無所獲的離開。
於是,我放下行李,枕着槍械,和衣睡下。淡淡的火藥味還沒有散盡,屋裡細碎的棉絮也還在飛舞,這種味道,我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