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沉默安靜的等待着,一炷香後,那位引路的人終於出現,說老爺在書房等他們。風離撩起衣襬跟上他,羅三跟在風離身後。
“老爺,人到了。”地點到了,那人對着餘吉新說道。
“好,你下去吧。”那人恭敬對着餘吉新施禮後離開。
“對不起,剛纔老夫澆花,一時入神,忘了時間,讓元帥久等了,還請見諒。”餘吉新一臉溫和的說。
“沒事,風離本也沒事,府上茶水點心也是極好的,還得感謝丞相的招待。”風離一臉淡然的說。
羅三聽見餘吉新說他在澆花,而臉上絲毫沒有任何歉疚的表情,真的就想上前將他暴打一頓,同時也驚訝於風離也能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話,那一臉淡然和無所謂。羅三就在想,這元帥就是不一樣,任何時候都能泰然處之,不動聲色,不是常人能辦到的。這就是風離與自己的區別,這就是她的優秀,萬事不拘於心的淡然。這份開闊的心胸和豁達,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更何況一個女子。
風離進入書房,羅三在外等候。總得有人知道外面是否風平浪靜,在這兒風離他們可是人生地不熟!
“風離見過丞相。”等書房門關閉,風離恭敬的對着餘吉新施禮,以晚輩的禮節。
“真不怪我?”這時的餘吉新沒有了昨晚對風離的爭鋒相對的冷漠,也沒有了剛纔的虛情假意。是真正的慈祥溫和。對晚輩的關懷,對後輩的慈祥,眼中全是長輩的溫和和帶着親情的溫暖。
“晚輩對長輩怎會有什麼不滿。”風離也是微笑淡然。語氣全是對長輩的恭敬。絲毫不驚訝於餘吉新態度的轉變,眼前這個謙和柔軟的和藹老者纔是他的本來面目吧。
“這樣說了,還是不滿了?年輕人真不乖,小小年紀說話就開始轉彎抹角,真讓人傷腦筋。”餘吉新爽朗溫和的笑聲傳出,讓門外擔心的羅三緩緩的鬆了口氣,至少氣氛不是很僵。
“怎敢?”風離也不以爲然的說。
“怎敢?還有什麼不敢的!你都以女子之身進了軍營。還做了元帥,掌管天下兵馬大權,進了京。將斯立提的嚇退,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餘吉新突然厲聲說。
“……”風離頓時繃緊了身子,卻沒有任何動作。餘吉新現在語氣雖然激烈,但是眼中沒有狠厲之色。只有心疼和憐惜。所以風離沒有動,也沒有驚動外面的羅三。
“一點也不驚慌?”餘吉新看着風離說道。
“……”風離還是沒有說話,眼神平靜的看着他。
“唉,真的是小小年紀太老成,一點沒有年輕人的樣子,真不好玩。”餘吉新嘆着氣,揮揮手,一臉失敗的說。
“只是風離明白。若丞相要說,昨晚宴會是最好時機。而不是此時在此對風離恐嚇。”風離對於餘吉新的行爲搖頭。這樣的行爲還真的像聶城,看着老成,有時卻幼稚得很,難怪兩人是好友。不錯,風離這麼篤定還有一點就是因爲聶城。聶城當初可是說過,自己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找京城中自己的好友,餘吉新,他會給予風離所需要的一切幫助。
聶城在風離的人生中佔的份額不多,但分量絕對不比其爹孃在風離心中的地位差。他的賞識,他的提攜,他的教導,他的救護,以絕對不同的方式在風離心目中劃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他的善良,他的正直,他的博愛,他對邊境人民對安哥拉魯斯城士兵的感情,他爲之熱愛和爲之奮鬥,爲之奉獻和犧牲的一切,都在風離心中深深的落下了根。
他對風離的教導,他對風離的無奈,他對風離的哀求,甚至爲了他熱愛的安哥拉魯斯城對風離耍的小計謀,風離都樂意接受。聶城以一種正面的,積極的形象在風離的天地中樹立一種向上的力量,指引着風離前行的方向。
對於聶城,風離樂於他的信任,也苦於他的信任,但是對於聶城,她從來沒有懷疑。對於聶城信任的人,並且極力向自己推薦的人,風離會懷疑那人對自己的態度,絕不會懷疑那人的人品。
所以正是有這份想法和期望,風離對昨晚餘吉新的行爲非常疑惑,以聶城的爲人,他生死託付的好友不該是那個樣子。今天餘吉新對自己冷落,在那等待半天的風離似乎明白了,餘吉新是故意這樣做的,那自己只有淡定的接受了,陪着他演戲了。
“萬一我想從風離身上得到點什麼呢?”餘吉新不滿繼續說。
“風離一無是處,一無所有,求無所得。”這個風離回答的到是很快。餘吉新氣得咬牙,這孩子果然一板一眼,一點都不可愛,也沒有女孩子該有的樣子。難怪能在安哥拉魯斯城待得那樣安然,能得聶城如此信任。
“真是一點不可愛,你是女孩子,怎樣都應該嬌羞惱怒一下啊?”餘吉新比較糾結於風離的淡定。自己縱橫朝野數十年,怎能在一個小輩面前吃了敗仗。
“那我就不是安哥拉魯斯城的元帥了。”風離這樣回答。作爲安哥拉魯斯城的元帥,對任何事都要做到完事不驚於心,萬事萬物不要在自己心中留下痕跡。
“唉,也對。孩子,辛苦你了。”餘吉新突然明白風離淡定下的萬般辛酸,走過來,揉揉風離的頭,拍拍她的肩,一臉關切的說。
風離低下頭,這餘吉新還真是聶城的好友,倆人安慰人的方式都如此相像。自己做了安哥拉魯斯城的元帥,心有多累,多苦,從來沒有向人述說過,不過真的很累,真的很苦。
“值得。”只能這麼說,爲了安哥拉魯斯城,爲了邊境,爲了聶城的信任,爲了自己的兄弟,自己這麼苦值得。
“怎麼說都是辛苦你了。聶城這個老小子把什麼都給我說了,他說對不起你。”餘吉新看着風離說道。自己老友這般說,自己最是明白是怎麼回事。這麼多年聶城和自己的通信,他的心,他的苦,自己全都明白。所以他對風離說對不起,自己也明白,這樣的重擔放在風離這樣一個女孩子身上,聶城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和狠心。
“沒事,這個是我願意接的。”風離吐出一口氣,壓下自己翻滾的情緒,輕輕的說。
“沒事的,孩子,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我絕對是站在你這邊。”餘吉新拍拍風離的肩膀。
這孩子雖然身上寧靜淡泊,身上卻有股子磅礴大氣和天地萬物在我心中的靜,能讓人安心沉澱。沒有辦法,風離從小愛的就是大自然,那樣的喜歡,那樣的身心融入,年少時在加突的日夜,她想象自己變成寧靜高遠的天空,那樣纔會離爹爹孃親更近,,那樣迫切的想融入和接近所以身上自有一股天地的空,靜,寂,包容和大氣。
“這樣的話,風離還真有事和丞相相商?”風離看着餘吉新說道,真的一點也不客氣。對於餘吉新一點也不陌生和懷疑,語氣自然真切。
“你說。”餘吉新倒是很直接,沒有絲毫拒絕。
於是風離就將太子袁秀昨晚和自己的對話給餘吉新說了。棄仁義而用威力,此可以吞併,而不可以守成,風離明白太子這是想稱霸。但是這樣的稱霸,會讓多少老百姓加入這場戰爭,會讓多少人流離失所。安哥拉魯斯城的邊境可能會因此消失,所有邊境的人民可能會全部死亡,自己不可能看着這樣的事發生,不會讓它在自己手下發展,但是自己不明白這樣的想法對不對,需要人指教。
“其實太子是看你能力太強才這樣說的。稱霸天下好,能最大限度的解決對抗問題。關鍵在於我們和加突對抗數百年,強行的武力奪取沒有用,那種骨子裡和米亞對抗的因子在加突每個人的心中,就如你們對加突一樣。沒有成見的人很好,聶城就是一個,所以他那樣突出的軍事才華在任期間卻沒什麼建樹。”
“在他眼中加突和安哥拉魯斯城的人都他的子民,他不忍心傷害任何一個。但是他沒有將它們一統,因爲他沒有那個狠心。太過的博愛和善良不適用在兩方對抗期間,這樣反而會讓傷亡增加。你看看這些年,安哥拉魯斯城的武力在聶城的帶領下沒有任何提高,他沒有那個心。而你接手的短短數月光景,就讓安哥拉魯斯城恍然一新。”
“統一天下是可以,但是必須有個好的君王。顯然,太子他有野心但是能力稍欠。一心想求天下的人,他不會在意人民真正的心願。正是因爲他覺得自己想要卻沒有得到的天下,反而說明他沒有那個能力統治大一統的天下。再說加突和我們的生活方式不一樣,讓他們改變祖祖輩輩保留下來的傳統,這很難。即使我們的生活、生產方式可能會更好,他們打心眼更喜歡自己長久的習慣。他們的接受我們的過程會很長,或許根本不會接受,這期間會發生什麼變化,誰也說不準。若是內部崩潰,百姓的傷亡只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