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有一種預感,今天很可能回不去了。越深入大海,感覺越強烈。但是內心反而平靜,大海深處彷彿有一股強大的無形力量,牢牢吸引着他,助他戰勝焦慮,忘卻恐懼。那是使命召喚,那是軍人榮耀,那是男子漢歸宿……
他在突擊,空二師一團在突擊,掠海突擊,步伐堅毅,無所畏懼。複雜的電磁波穿透座艙玻璃,刺激無線電“嗞嗞”頻響,奏響金戈鐵馬,戰鼓雷鳴。前線近在咫尺,左前側數公里而已,他甚至能看見花旗國戰機俯衝的身影,聽見部下恐懼瘋狂的尖叫。
袁大頭的先鋒團攻擊失敗,橫亙在他面前的“宙斯盾”防線依舊堅實存在。預警機通過數據鏈發來信息,最近的一艘航母在前方300公里以外,之間的海域散佈15艘大型艦隻,構成三重防線,嚴陣以待。而且,無人機發回的情報顯示,還有更多的“宙斯盾”戰艦馳援中。
“煞——嗞——煞星330,嗞——注意,獵物,嗞——嗞——獵物高速南移。”預警機指揮員緊張的聲音混雜着亂七八糟的電磁波傳送過來。
煞星330是龍魂編隊的代號,麾下24架飛豹,從滇州蒙自機場起飛,一路保持無線電靜默低空飛行,任務是沿着先鋒團撕裂的口子衝進去,靠近航母250公里的範圍內發射所有96枚反艦導彈,與右翼的三團一起形成飽和打擊,務求擊沉一艘航母,斷其一指。
只能說計劃與現實之間經常存在意想不到的斷層,敵人的強大實力擴大了鴻溝差距,迫使計劃偏離策劃者的預想軌道。這就是戰場,勇敢善斷者的天堂,拒絕理想化土壤。
久歷沙場煉就了龍魂的果敢,沒有半點怨言,不見絲毫遲疑,自覺替代先鋒團執行任務。勇敢非魯莽,龍魂頭腦清晰,下令3組12架戰機躍升,根據預警機提供的座標搜尋擋在前方的“宙斯盾”戰艦,保留其餘12架戰機繼續低空突防。
複雜的電磁環境是一把雙刃刀,既淹沒了飛豹戰機的身影,同時又妨礙了飛豹的機載雷達正常工作,躍升的飛豹戰機憑藉自身機載雷達根本無法搜尋到預警機指示的目標。
現代戰爭分秒必爭,有時候一秒鐘就決定戰役勝利的天平擺向。山姆大叔似乎搶到了這一秒,從兩棲攻擊艦和航母緊急起飛救火的二十多架“海鷂子”進入戰區,不偏不倚,朝着龍魂編隊迎面而來。
戰場態勢在預警機的大功率有源相控陣雷達裡還算明瞭,看得靳飛虎眉頭直皺,恨不得親自駕駛戰機上陣廝殺,爲飛豹編隊殺開一條血路。
靜下心來,他意識到宏大的空戰背後無非是預警機指揮官的鬥智鬥勇,對手肯定同樣的緊張急躁,想通這一點,鬥志迸發,堂堂一個擁有無數實戰經驗的空軍師師長會遜於山姆大叔的辦公室指揮官?
“203,206,214,立刻調整航向。航向240,高度5000,前出50公里。幹掉‘咆哮者’!”
“201,擺脫糾纏,航向290,30公里,救援龍魂編隊。”
新命令包含着壯士斷臂的意味——放棄袁大頭的先鋒團。漢龍文明源遠流長,底蘊深厚,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捨棄一個飛豹團,救贖另一個飛豹團和換取短暫的制磁權,決定雖痛徹心扉,卻理智。
“明白。”接命者異口同聲。
203,206與214分別是李健、樑子與傑瑪的代號,受命前正追擊6架撲向飛豹編隊的敵機。201則是李穿楊的代號,經過一番激戰,他麾下的12架殲十尚餘9架,力量充沛。
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各人二話不說,聞令即轉向
,義無反顧飛向新戰場。
數十公里對高速戰機而言兩三分鐘之事,但是在靳飛虎看來猶如經年漫長。期間,他看見更多的戰機陸續進入雷達影響的半徑內,從方向辨別,大部份是從航母起飛的,還有從中央油田戰場上空折返撲來的,尾隨着放棄返航着陸的漢龍國航空志願軍,更有從加爾各答方向來的。不過與最迫在眉睫的相比,這些暫時都不要緊,距離尚遠,而那批個頭小的海鷂子估計再過兩分鐘即與龍魂編隊遭遇。
靳飛虎時刻關注着李健等人的動向。
近了,近了,電磁波干擾嚴重,他不停爲李健指示方位……
李健在聽命飛行的過程中已經猜到新對手的身份——“咆哮者”,這是殲十難以匹敵的實力派。傳說“咆哮者”在對抗演習時輕易擊落四代機F22。就目前而言,她的電磁干擾能力幾乎可以說是所向披靡。
座顯上的雪花從間歇小雪到暴雪再到大暴雪,一切表明距離干擾源越來越近。
雷達“看不見”對手,紅外感應器分明感受到威脅的存在。
被鎖定了?
未知產生的恐懼縈繞心頭,以致於動作僵硬。
忽然,李健眼睛一亮,座顯雪花減半,雷達勉強能夠使用。
太棒了!他馬上想到是師長爲他調來運8電戰爲他保駕護航。確實,就在他背後,兩架運8電戰冒險壓上前沿。
運8電戰的反壓制效果明顯,“咆哮者”的干擾功效果大幅降低。
看見了,在那,咆哮者,兩架。
在複雜的電磁環境中鎖定目標是一件事半功倍之事,李健果斷瞄準其中一架衝上去,機炮見真章。
運8預警機上,靳飛虎的神經緊繃到幾乎斷裂的程度。這是一場乾坤一擲的豪賭,賭注是參戰的所有大秦空軍飛行員的性命,首先是袁大頭先鋒團的性命。匆匆掃一眼屏幕,先鋒團七零八落,十去其七,傷亡慘重。
“快點,時間不多,有威脅在靠近運8電戰。”靳飛虎催促。
顯然,山姆大叔預警機上的指揮官察覺了靳飛虎的意圖,緊急抽調四架F18返身作戰,利箭直指兩架運8電戰。此時的運8電戰與“咆哮者”捉對互相電子攻擊中,略落於下風,自顧不暇。
機炮攻擊首先需要從後咬住尾巴,耗時費力,即便成功獲得一次射擊機會,成功率也不會超過一成。何況“咆哮者”出自“超級大黃蜂”,機動能力強於殲十。
兩個回合下來,李健等人徒勞無功。若非對手既要分心抗拒運8電戰,又要壓制數十架飛豹,雙方極有可能易位而處。
靳飛虎等不得了,雷達顯示,先鋒團損失接近四分三;“海鷂子”羣數量衆多,李穿楊等人左支右絀,數只“海鷂子”突破攔截撞入龍魂編隊,屠殺進行時,代表飛豹的白點開始一個接一個消失;第三梯隊的刀沙編隊剛到達戰場,再過數分鐘也將受到右翼加爾各答方向殺來的兩批敵機攻擊,形勢危殆。
“李健,聽着,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立刻給我擊落敵機!”靳飛虎在咆哮。急了,甚至直呼其名。
“明白。”李健平靜地回答,平靜的語氣中帶着一股堅毅,給人一股信心。彼時他正與傑瑪聯手絞殺一架“咆哮者”,傑瑪僅僅纏着敵機,只見“咆哮者”靈活上下機動,左彎右橫滾,導致傑瑪的幾個短點射均告落空。
“咆哮者”突然連續急轉向,企圖把傑瑪甩開,實際也騙過了傑瑪。傑瑪慣性飛行,與她交錯而過。
山姆飛行員得意洋洋,不料迎頭看見一道黑影如閃電急閃而止。
轟!
當空出現一個巨大火團,無數戰機碎片從火團中噴射而出。
電磁干擾應聲減弱大半,一架“咆哮者”完蛋。
傑瑪驚喜,“老李幹得漂亮!”情急之下忘記了呼叫代號。
李健沉默。
“老李!”
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不祥預感浮上腦海。
無線電裡傳出師長低沉悲痛的聲音:“李健撞落了敵機。撞落。”
原來李健一直在傑瑪上方觀察,自忖沒把握短時間內用機炮擊中目標,竟然瞅準敵機轉彎的時機提前半秒卡位,直接撞過去,以座駕爲炮彈,與敵同歸於盡。
傑瑪沉寂了半秒,咬牙道:“明白。”
兩個字與李健的回答如出一轍,只是李健的平淡,他的鏗鏘激揚。不管如何,在靳飛虎聽來都一樣——敢死隊衝鋒前的破釜沉舟和氣壯河山。
9點鐘方向,樑子與剩下的一架“咆哮者”纏鬥,傑瑪把座駕加速到極限,如一頭髮狂的公牛朝着敵機一頭撞過去,可惜計算偏差了絲毫,堪堪擦着敵機機翼邊掠過,紊亂的氣流狠狠地推了一把“咆哮者”,山姆大叔駕駛員嚇出一身冷汗,隨即明白隊友殞落的奧妙。莫名恐懼襲向山姆駕駛員,加上戰機瞬間的意外失衡,露出半秒破綻。
天鷹團個個精英,樑子更是精英中的拔尖選手,恰到好處捕捉住難得的機會,該出手時就出手,一股腦傾瀉最後的十發機炮。
轟!
準確命中。“咆哮者”尾部遭受重創,兩臺發動機停車冒煙。
傑瑪看到了兩朵傘花,而那架令他又痛又恨的“咆哮者”則脫離了他視野,估計直線下墜了。
英雄漠視歡呼,戰士不需喘息,默默回頭支援運8電戰……
奇蹟般擊落兩架強悍的“咆哮者”讓靳飛虎欣喜若狂,他當然知道敵人的“咆哮者”不止這區區兩架,很快從航母起飛的後備隊和從中央油田區回撤的同類項會彌補她們的空缺,不過,在此之前爭取到的數分鐘空窗期已經足夠飛豹編隊鎖定目標和發射所有的反艦導彈。
隨着電磁權優勢的確立,霎那間,勝利曙光普照大秦,繼李健分隊之後,李穿楊分隊大發神威,大肆蹂躪短距起降的“海鷂子”,創造了一個八比零大捷,驅散這羣小鬼,拯救龍魂編隊於危難,另一方面,袁大頭的先鋒團終於熬過最艱難時段,一直在追殺他們的三十多架F18中了邪似的,一架接一架墜入大海,就像集體衝灘自殺的海豚羣。
無需靳飛虎報喜,龍魂編隊與刀沙編隊感受到了戰場的變化——電磁壓制蕩然無存,壓力與苦悶一掃而空,鎖定海面目標和發射導彈如平常訓練般小菜一碟。
刀沙編隊遲來先上岸,24架飛豹完好無損,在電子戰機的掩護下強行超低空突擊至航母外圍300公里處,以雙機爲編隊各鎖定一艘“宙斯盾”戰艦發射“草300”。
計劃有變,靳飛虎審時度勢啓用了第二套預案,改由刀沙編隊破防和製造混亂,龍魂編隊殘餘順勢刺入偷襲。
計劃總顯得漂亮,賞心悅目,付諸實踐才體會得到困難重重的無奈。敵人暫時失去前線的電磁權,可縱深寬廣,保護龍魂編隊和反艦導彈羣突防必須依靠運8電戰發揮作用屏蔽敵艦雷達。
靳飛虎一聲令下,各司其職,攔截的攔截,攻擊的攻擊,前進的前進,三架運8電戰與三架預警機冒死向前。預警,引導,指揮,壓制……
然而,好景不長,大批敵機從兩個方向壓來,更慘烈的惡戰一觸即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