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老兵哈里森少校預想過一千種死法,包括現在這種——跪在地上,後腦勺頂着槍口,抖索着忍受死亡前的恐懼。
他與三名倖存的海狗突擊隊隊員一起跪在路邊,身後吵吵鬧鬧,顯然那些擁有決定他生命權力的敵兵並未達成統一意見。有人非常激動,決要殺掉他,就像殺掉一隻兔子一樣把他擊斃在荒野路邊,爲他們在剛剛一場空襲中死去的同袍報仇;有人想留下他的小命,大聲呵斥阻止,與意見相左者產生矛盾,聽動靜似乎要打起來。
他與他的隊員被一頓猛烈的催淚瓦斯炸彈剝奪戰鬥力,然後淪爲俘虜。那個女傭出賣了他,指證他在此之前給總部打了電話,結果對手惱羞成怒,將數名突擊隊隊員綁在荔枝林裡,與掛在樹上的那架“沉默黑鷹”爲伍。
悲劇如約發生,一架B2幽靈悄然殺至,投下成片的炸彈把沉默黑鷹化作碎片,9名突擊隊隊員爲之殉葬。若事情到此爲止,他也不會有生命之憂,偏偏有一兩顆炸彈陰差陽錯落在撤退隊伍之中,炸翻了兩輛運輸裝甲車,大秦官兵由此遷怒他以及另外三名隊員。
哈里森嘴巴堵着一團臭襪子,雙手反綁,無力反抗,唯有聽天由命。上帝一定遺忘了他這個粉絲,禱告無效,槍栓拉動,子彈上膛,死神那放肆的冷笑聲隱隱迴盪耳邊......
“&*$!”關鍵時刻傳說中吆喝“刀下留情”的角色登場。只是哈里森這個外國人聽着一頭霧水,不過他能感覺到安全了,粗重失頻的呼吸瞬間變得輕快,額頭上的冷汗斷流。
猜對了。來者曾大帥,踩着自行車。由於陸盾2000系統車輛過於顯眼,只好暫時隱匿於獵人王的莊園,他率領數名衛兵蹬自行車走小路趕來匯合,正好遇上獵人王殺俘泄憤一幕。
“大帥,”秦昊一見曾大帥如遇見包青天,上前投訴,“我勸阻他們殺俘,他們卻打我。”
“咦,昊子?老白,你們怎麼在這?”曾大帥吃驚地打量着兩位小舅子。
看出了曾大帥的疑惑,秦昊搶先回答:“我和老白都是來找妹妹的,碰巧遇上潰散的民兵部隊,於是就組織他們重新返回戰場。”說着手指跪在路邊雜草中的數名俘虜,“抓住了他們幾個。”
曾大帥恍然,原來立下奇功者非別人,白小舅子是也。他當然聽得出秦昊話裡的搶功意。凝聚一衆散兵遊勇逆勢上戰場非一般人可爲,威望與膽魄缺一不可,白慕大作爲前民兵總司令,威望天成;同時他經歷過數十場戰鬥,有這份膽魄。
欣慰與讚賞的眼光投向白慕大。
“幹得好,白將軍。”
言下之意恢復了白慕大的軍職。
“大帥,我,”白慕大漲紅着臉,敬禮。
“行了,都過去了。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
“是!”白慕大激動迴應。
“大帥,我,”秦昊眼珠溜溜轉,討賞的意味洋溢於尷尬的笑容中。
曾大帥掃一眼四個俘虜,又看一眼秦昊,說:“嗯,你的功勞,這樣,特招你入伍,少校營長如何?”
“啊?!別,別,別,”腦袋搖動像撥浪鼓。開玩笑,山姆大叔可不好惹,這個時勢爲大秦當兵扛槍,送死的份,別說少校,就算上將也燙手。
曾大帥沒理會他,讓獵人王帶人去接留在樹林裡的傷員,然後聽取白幕大的報告,聽了之後,示意饒過這四名俘虜。等獵人王接到傷員返回又繼續趕路,去陸
軍醫院。
車隊進入市區,戰爭怪獸撕咬的傷口映入眼簾,四個字,滿目瘡痍。夜幕籠罩,往昔的流光溢彩消失,唯一的光亮是閃動的汽車車燈和點綴在街頭各處的熊熊烈火,隨處可見殘磚敗瓦和汽車殘骸,甚至還有伏屍。
空襲未曾斷過,打雷般的轟隆聲時而東和南,時而西和北,時而就在隔壁街區傳來,震動耳膜,脈動心臟。滿城充斥着消防車與警車的尖銳鳴笛聲,隱隱間,彷彿還能聽到慘叫哀嚎,給人一種身處地獄的恐怖。
望着陸軍醫院所在方位,曾大帥有一種不祥預感。
“砰!砰!砰!”
前方路口拐角處傳出三聲槍響,打斷思維。官兵們緊張,槍口紛紛警戒地指向聲源地。
火光爲背景,一對夫婦踉踉蹌蹌闖入曾大帥的視野。夫婦倆看見車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徒然加快腳步,邊跑動邊揮手呼救。
“準備射擊!”
在獵人王眼裡,此時此刻任何非自己人都是危險目標。
砰!
槍響,卻是拐角處轉出一夥人,舉槍射擊逃命中的夫婦。有人中彈倒下。
獵人王果斷扣發手中的81槓,長點射,一串子彈掃向街角那夥武裝分子。在獵人王的紅外瞄準具裡,三名武裝分子穿着凌亂,一個持長刀,一個拿着獵槍,還有一個舉着一把手槍,分明的暴徒。
車隊沒有停下,只是更多士兵開槍,將三名武裝暴徒打成馬蜂窩。等車隊駛抵十字路口,橫向街道的情況觸目驚心。
“停!”
曾大帥怒火中燒。這是全市,乃至全國最繁華的商業步行街,現正慘遭野蠻的打砸洗劫。
商業街的繁華已然被烈火釋放的光芒取而代之。那烈火,大多燃燒自商鋪內,與空襲引燃的火情明顯有區別,一看就知道是暴徒造的孽。
“不要活口,一律就地處決!”濃烈殺意從曾大帥的牙縫裡迸出。毋須審問,百分百是潛伏特務趁亂製造的動亂。在白宮的鉅額金援下,前緬流亡政府從未停止過向大秦的滲透,其派出的特務猖獗異常,安全部門破獲的案件逐年遞增,去年就挖出了三百多人,爲前年的一倍。對於這種貨色只有一個字:殺!
白慕大立功心切,率本部十數輛皮卡轉入商業街,指揮後車廂上的民兵端槍一路噴射子彈,展開一場血腥狩獵。
街道兩旁活動着上百個魑魅魍魎,突見殺神衝破黑暗沿路殺來,紛紛驚慌尖叫逃命。或躲入商鋪內,或轉進小巷裡,或伏地瑟瑟發抖,偶爾幾個逆天反抗,以手中的簡陋武器對抗,很快被打成肉篩子。
白慕大軍旅多年,參加戰鬥十數次,從未像今天這般愜意輕鬆。黑夜矇蔽歹徒的視線,他卻藉助紅外瞄準具暢通無助看得一清二楚。
槍爲曾大帥所贈,作爲通訊癱瘓情況下的恢復軍職信物,槍身上刻有曾大帥的大名。
“噠噠!”
短點射。紅外瞄準具下,一個歹徒仰身後摔,腦漿在空氣中飛灑。他專挑不知死活頑抗到底的暴徒下手,一打一個準。
身邊的民兵就沒那麼好享受了,只能對着朦朧黑影開槍,戰果一般。
暴徒散得快,大多竄入各處商鋪內。
白慕大沿街飆車了一個來回,發現曾大帥帶着傷員已走遠,於是喝令部下下車逐屋搜尋,並派出三輛皮卡來回巡邏。
第一個歹徒被揪出,一頓拳打腳踢槍托砸。一名士兵將槍口抵入歹徒的嘴巴,
“砰!”槍響,嗚嗚的恐懼哀嚎嘎然而止。
搜殺行動開始挺順利,直至發生劫持人質事件。一間商鋪裡,數名暴徒劫持了人質與民兵們對峙。
“暴徒至少擁有一把手槍,打傷我們一人。人質情況不祥。”一位民兵班長向白慕大報告情況。
白慕大打仗內行,反恐外行。一聽報告,腦袋都大了。正撓破腦袋,前方街道盡頭警燈閃動,警笛長鳴。
一輛民兵皮卡的引導數輛警車疾馳而來,身後還跟着好幾輛軍卡,卡車上裝滿荷槍實彈的武警士兵。
朱敢從警車走出,邊走邊喊:“狙殺班警戒;一排封鎖各個小巷口;三排幹活......”
“二師兄?!”
朱敢排行第二,經常被好友同僚以此取笑。白慕大與他算生死之交,言談之間更無顧忌。
“咦?!小白?”見到白慕大,明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奶奶的,差點把我們的小白當流寇突突了!”稱呼上禮尚往來。
“你才流寇。”白慕大遞出手中的81槓,帶着炫耀,自豪道:“老子立功了,官復原職。”
朱敢打量一下步槍,吃驚,“大帥的?他人呢?”轉目四顧。
“大帥送傷員去醫院了。少廢話,趕緊清除匪徒。大帥有令,殺無赦,斬立決。”反恐還得請武警。處理人質事件,他們專業。
朱敢胸有成竹,道:“放心,老子出馬,藥到病除。”
並非妄言,武警官兵輕車熟路,三五一組,眼花繚亂的敏捷動作表明他們訓練有素。
幾組人迅速接近人質所在的商鋪。
“砰!”伴隨着一團強光,巨響迴盪商業街。
朱敢鬆開捂着耳朵的手,齜牙裂嘴笑道:“爆震彈。”他早有防備,卻慘了白慕大和他的民兵部下,個個搖頭晃腦,爲強力反恐手段背書。
“日!你個豬頭咋不早說?”白慕大怒對“二師兄”惡作劇式笑臉。
“家常便飯,我們向來都這麼幹。”朱敢非常得意,“今晚我們在復興區就扔了12個爆震彈,活捉20多名暴徒。”
“復興區也亂了?”吃驚。復興區乃新區,位於首都北部,聚居50多萬華人,白慕大的老巢也在那。
朱敢點頭,臉色多了些許嚴峻:“鬼子特別照顧我們華人區,往那扔了很多炸彈,叛匪趁亂起事,襲擊警察局企圖奪取武器。媽的,老子早想到他們會這麼幹,每個警察局和派出所都提前安排了一到兩個機槍組,殺得他們屍橫遍野......有逃入民居的,被我們用爆震彈一個個震暈......”
正說着,武警官兵從商鋪裡拖出四名暴徒,慣在地上。民兵們上前欲執行極刑,被驕傲的武警官兵攔住。
“留活口糟蹋口糧嗎?”
“畜牲不值得浪費子彈。”朱敢冷笑。
白慕大好奇望去,暗夜中刀光晃動。
啊——!
慘叫,撕心裂肺。
白慕大分明看見一名武警士兵挨個紮下手中的刺刀。
“老朱你也忒殘忍了吧?”
不服氣:“殘忍?這些二狗子殺起人來比豺狼還兇殘,他們的主子可哪都敢扔炸彈,炸軍事目標,忍了;炸電廠,水廠也算了;他們連醫院都不放過,”
“醫院?哪家醫院?”
“媽的,陸軍總院,平了,一半被夷爲平地。”
“啊?糟糕,大帥正去陸軍總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