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倫族崇尚英雄,無論是追隨心目中的英雄作戰,還是爲他擡擔架,人人趨之若鶩。
長途跋涉撕裂了曾大帥胸前的傷口,他被請到擔架上,由兩位克倫族獨立軍連長扛着。從躺上擔架那刻起,他滿耳充斥着景仰辭藻。兩位連長不吝讚美之詞,滔滔不絕表達着敬佩,當然,三句中有兩句是向他請教炸沉“塔拉瓦”號的經過。
最忙碌的當數朱果,雙方的話他都得用另外一種語言重複一遍。
交談中,曾大帥得知身後健談的一位名叫蒙梭,是炮兵連連長。不過昨夜之戰,拜曾大帥的命令所賜,他下崗了,所有的迫擊炮都丟了。
“朱果,告訴他,最多兩天,他將升任炮兵營營長。”
炮兵營?!
蒙梭興致不高,即使封他做炮兵司令也白搭,關鍵要有火炮。
曾大帥笑道:“沒看見我剛放貸十二門迫擊炮出去嗎?兩天之內,我們連本帶利收回,足夠你組建一支炮兵營。”
蒙梭還是想不通,緬軍憑啥認賬?
等着瞧吧。曾大帥笑得很神秘。
既然英雄如是說,那就肯定是。蒙梭不求甚解,把所然當作所以然。
此時,遠在他們身後的緬軍指揮官巴瑞開始有不祥之感。對手狡猾狡猾滴,像泥鰍,像狐狸,從不糾纏,當他以爲逮住決戰的機會時,拼死一戰的竟然是暹羅國邊防軍,居高臨下打得他丟盔棄甲,損失慘重。
黑夜中追擊追得糊塗了,一時忘記方向,忽略了身處邊境線和暹羅邊防軍這兩個元素,結果直到天亮看清地形已然太遲,上百名部下爲此傷亡。
還未來得及發泄怒氣,又嚐到禍不單行的滋味。天上的偵查機轉發來電報,後方基地格迪鎮陷落。一夥武裝分子夜襲格迪鎮,煽動城內的克倫族暴動,駐守在那的一支民兵連和一支警察大隊全軍覆沒,大量糧食彈藥武器裝備易手。
格迪鎮失守意味着後路被斷,萬一克倫族獨立軍乘勝追擊,搶佔渡口,封堵他們的進山山口,很難想像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三個山地營的下場會怎樣。
撤!
巴瑞相當果斷。
撤退往往會被演繹成潰退,不管其主導者意願如何,佈置得如何周密。心理因素佔了主導,還有謀劃者不願錯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之前蹤跡難覓的克倫族獨立軍不知從哪鑽了出來,用冷槍將無恥進行到底。
槍聲此起彼伏,不時有緬軍官兵中招,飲恨倒地。巴瑞很苦惱,追擊吧,敵人一定在樹林裡設置陷井或埋伏,不追吧,敵人又像討厭的狗皮膏藥一樣粘着,怎麼趕都趕不走。
最可怕的是山腰密林裡的狙擊手,不射則已,射必驚人。兩名上尉連長接連喪命,均是一槍斃命,子彈穿頭而過。
幾次反擊宣告破產後,忐忑不安的巴瑞再無心思指揮,將指揮權移交給副營長,人去無蹤。副營長臨危受命,卻迴天乏力,很快,後軍陷入慌亂。因爲官兵們發現,前軍最安全,走得最快,已經與他們拉開距離,看樣子,完全沒有回頭支援他們的打算。
人皆有趨吉避凶的本能,尤其是缺乏捨己爲人雷鋒精神的軍隊。醒悟過來的緬軍一窩蜂逃生。
世事奇妙,難以解釋。人,還是原來的人,對手依舊,轉眼間,所有的都變了,狼退化成羊,羊進化成狼,角色互換。近兩千名緬軍官兵逃得漫山遍野都是,他們身後,士氣旺盛的克倫族獨立軍狼奔豕突,不亦樂乎。
戰至午時,腳步慢的緬軍如同蛋糕一般,被切割成無數小塊,小至一個班,大至一個連,紛紛被包圍起來,接受蠶食的命運。
曾大帥的諾言提前實現,殿後的兩個緬軍炮兵連整編制投降,馬背上馱着的三十多門82毫米迫擊炮、十數門無後坐力炮和數百發炮彈成了克倫族獨
立軍的戰利品。
蒙梭如願以償,火線躍升爲炮兵營營長。
新組建的炮兵馬上投入戰鬥,炮兵們接令將馱着火炮的滇馬趕至一個較大的包圍圈外圍。
包圍圈裡,兩百餘名緬軍負隅頑抗,愣是讓三倍於他們的克倫族獨立軍消化不良。
長期以來,緬國政府推行大面族主義,再加上緬國政府軍在軍事上獲得的優勢,緬族人對少數民族擁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優越心態,潛意識裡,無不認爲投降給異族近乎恥辱,除非確實走投無路。
炮兵來了,形勢突變。
蒙梭呼喝着部下將迫擊炮與炮彈卸下,一部分人負責火炮的安裝,調試和測距,另一部分人則忙着給炮彈上引信。
“讓我來試試。”
神炮手關河洲手癢癢。
他自有一套測距方法,右手手臂平舉與視線齊,拇指向上。眼睛一瞄,距離了然心中,然後是高度差與風向。
他將首個目標鎖定一個重機槍火力點。
一枚旋好引信的炮彈接力般送到他手裡,再滑入炮管,砰然出膛,飛向天空。
轟!
一聲炸響,目標籠罩在氣浪與塵埃中。
克倫族炮兵們乍舌,繼而發出歡呼鼓舞。
輪到他們登臺,關河洲衆望所歸,當起總導演。三十三門迫擊炮齊發,氣勢駭然。
只一輪炮火,包圍圈中的緬軍官兵舉起了白旗——不知是哪位仁兄的底褲。
清道夫的工作還是留給步兵兄弟,驕傲的炮兵們自豪地收拾火炮,趕着馬匹繼續前往下一包圍圈……
戰鬥進入尾聲,緬軍志在必得的圍剿戰虎頭蛇尾,以損失一千多人而告終。此戰過後,緬國僅有的三個山地營三去其一,裝備丟掉過半,士氣深受打擊。相反,克倫族獨立軍聲威大振,軍力迅速壯大,慕名前來參軍的民壯絡繹不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