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威將軍奕經現年五十歲,乾隆重孫,鑲紅旗人。跟奕山一樣,也是道光的皇侄輩。
奕經初爲乾清門侍衛,後任護軍統領。兵部、吏部、戶部侍郎、黑龍江將軍、吏部尚書及協辦大學士等職。如果說他是草包,那麼着實冤枉他了,他是正兒八經的舉人出身,寫得一手好字,按後世的說法,奕經應該是個書法藝術家、皇家園林藝術家、文學家、兼野生動物園園長及皇家警備司令部司令。
由於英軍的進攻節奏沒有太大的變化,都照着歷史上的日程來,作爲"渾沌效應"的下一個環節,清政府的反應,也是絲毫不差,1841年10月30日奕經受封爲揚威將軍,調集八省(江蘇、河南、湖北、四川、甘肅、陝西等)援軍入援浙江。
道光帝任命欽差大臣有一個特點,一次就任命三個,一正二輔,如同上一次任命奕山一樣(奕山配了2位參贊大臣揚芳和隆文),道光帝給奕經也配了2位參贊大臣,副都統特依順、侍郎文蔚。這兩位參贊,一武一文,可謂文武雙全,陣營強大。
在正式上任之前,道光對奕經寄予了厚望,一連多日召見,既是考察也是面授機誼,所謂聖眷正隆,那麼他上任之後,又當如何呢?
結果表現和奕山一個樣。
首先是拖,並藉着抗英的名義斂財。
據《清史稿》記載,奕經以探聽夷情爲名,在蘇州做考察。他的考察方式別具一格,立個大木箱,鼓勵士紳往裡投"建議書"。根據建議書的好壞,奕經收了一批青年才俊,在軍營裡日日有茶會、筵宴和詩社文會。大有"禮賢下士"的孟嘗君的風骨。
但實際上卻是:"在蘇數十日,淫娼酗酒,索財貪賄,每日吳縣供給八十餘席,用費數百元,稍不如意,侍衛、京兵等即擲擊杯盤,辱罵縣令,吳縣竟被逼勒嘔血而死。督撫等無可如何。"
其行動之遲緩有直追被俄羅斯引爲笑談的"奕山龜速"之意。急壞了蘇浙一帶的督撫們,軍情如火啊,定海、鎮海、寧波等地都被英夷佔着呢,急需揚威將軍"宣示皇威,統籌抗夷"大業,於是各種告急的情報雪片般的飛來。可是奕經就是不着急,所謂"煙花三月下揚州",這一路所過之地,都是好山好水好風光的豐腴之處,若不撈足了,枉爲愛新覺羅的子孫啊。想想看,當年的努爾哈赤,若不是羨慕大明的華華世界,幹嘛冒着殺頭的危險起兵造反?
當然,現在已經是大清的天下了,從前的"武掠",自然也就換成了"文韜",由用大刀強迫你送銀子,變成了現在的用權力壓着你送銀子。
畢竟不流血了,這算是一個大進步。
龍居士自然是深知奕經的爲人,作爲歷史作弊者,若是連奕經這樣的皇侄的性格都沒弄清楚,那真是白看史書了。對於穿越集團的大業來說,奕經來得越晚,就越有利。龍居士可以用前所未有的大量時間,去從容的發展信徒,擴大影響力,整備軍隊。
從9月到1
842年的1月,這將近半年的時間裡,鎮海被他經營成了一個世外桃園,全縣只知有壽佛老爺,不知有皇上,5000民兵也編練完畢,並與周邊的府縣結成了"抗英聯盟"。發展了信徒上百萬人。影響力履蓋浙江北部,江蘇南部和南京。
當地的三教九流,也是紛紛來投,聚集了義士無數。龍居士依其才能,安插到各地各部門。機靈善跑的當情報員,能謀善斷的當參謀,勇猛的去充實"光頭軍",有點文化又年輕的作爲預備幹部培養,年幼的孤兒,直接送往基地,年長的利用於聲望委以職務,實在是一無所長的,也收攏起來,供給飯食,養體看病,以壯其體。
一塊破抹布也有一塊破抹布的作用,真正百無一用的其實就只有那些鴉片鬼了,他們吸鴉片吸得傾家蕩產,面黃肌瘦,身上帶着多種疾病,走幾步路都困難,煙癮又大,但凡給他們點救濟銀,肯定會被拿去買鴉片煙抽了。連他們的家人都將他們給拋棄了,龍居士卻不肯放棄,他一方面請求基地多派醫生過來,給他們注射"戒菸針",另一方面嚴厲打擊煙商煙販。
龍居士打擊煙販用的是"人民戰爭"的方法,全民都被動員起來,遍地是民兵,到處是眼線,煙販無處可藏,只一個多月,便被禁絕。
煙癮難戒,其實說白了,就是因爲得到鴉片煙的途徑太容易,當癮君子們,哭爹喊娘,殺人放火或者許以重金,都找不到鴉片的時候,煙癮自然就戒了。
當離家多年,以爲死在外面的"癮君子",戒了煙癮回到家中的時候,家人是怎樣的驚喜和感恩自是不用說了,龍居士在蘇南浙北可真成了活菩薩。
他講的話,就是"法旨"他要辦的事就是"天意",上至鄉紳官府,下到黎民百姓,沒有不聽的。
清政府自然知道這些,但礙於現在抗英是當務之急,不能明着與龍居士撕破臉,就算撕破臉也沒招啊,因爲想要"光復"龍居士佔據的鎮海,就得先通過英軍佔領的寧波。清政府從戰略角度出發,只能往好的地方去想。
他們認爲"國師"佔着鎮海是打算從英夷的背後給他一刀子,因此可以將龍居士的"光頭軍"視爲制肘英夷的一枚棋子。所以,非但沒有降罪於他,反而不斷的封官許願。龍居士的官職隨着"光頭軍"壯大,而不斷的上升,由四品一直升到從一品。
清政府打算龍居士看得很明白,他們是先穩住"光頭軍",借其力量抗英,等到英夷被趕跑了,再勒令解散,火器上交。
從"國師爺"以前的表現來看,他一直是很配合的。在衡永郴桂道他受了招安,交了火器;在三元里,他又交了;在廈門"光頭營"原本就是綠營編制,他被顏伯燾投入大獄後也沒見"光頭營"造反,由此可以推斷,他在浙北拉起的義軍--光頭軍,也只是爲了抗擊英夷,而臨時拉起的隊伍。照此推斷,說不定沒等道光下旨,他就自行解散了隊伍。
如果說道光對穿越集團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話
,那麼對龍居士這個"四大皆空"的佛爺是絕對放心的,無論從官府的正常途徑,還是從道聽途說,甚至是他的所作所爲,都表明他是一個沒有野心之人。
沒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大可以放心使用。
作爲從一品大國師,龍居士在浙北可以和提督巡撫之類的大吏平起平坐了,這樣的身份給了他在官場上很大的活動空間,當地的官員就沒有誰比他大的,口稱"下官",紛紛以弟子禮相見。
也正因爲如此,很多日夜以盼"王師收復寧波"的官員們,對揚威將軍奕經的慢吞吞的動作極其不滿。
這一日,浙江提督餘步雲,攜副將朱貴、總兵鄭鼎臣、總兵段永福,四位主管浙江軍務的大將聯袂進入鎮海,求龍居士發兵"光復"寧波。
龍居士暗自好笑,你們這些朝庭武將,擁有一省之兵,自己不去報國盡忠,卻讓貧僧這個和尚去打,你們真當英妖是妖呢,作個法就可以驅走?還是當貧僧我傻啊。
當然,他們將話說得冠冕堂皇,龍居士也不好斷然拒絕,便唸了一句佛號,慈眉善目的問:"不知列位大人,可否有全盤計劃!?"
"'光頭軍'若動,我等唯孝佛老爺馬首是瞻。"提督餘步雲道。
他的這句話讓龍居士怦然心動,照這話的意思,龍居士可以調動浙江全部軍隊了。可這不符合朝庭法度啊。"光頭軍"在朝庭的眼中是鄉兵民團,八旗和綠營纔是正統部隊,哪有鄉兵民團爲主,以輔御主的?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當然,這事並不是絕對的,比如到了太平天國時期,由於綠營實在是不堪使用,所以曾國藩領導的湘軍,李鴻章領導的淮軍,這類鄉勇性質的部隊,反而成了正規軍,是剿殺太平天國的主力。但那是十多年後的事情,要讓清政府現在就接受這種"主輔換位"新戰略思想,完全沒有可能。龍居士若是敗了,肯定被人在背後說閒話,若是勝了,那隻會引發朝庭更大的猜忌。
這不可能是朝庭的意思,只能是這四位武將自己的想法了。
龍居士看着他們的臉,逐一掃了過去,對比頭腦中的歷史資料,以及他們的現狀,猜測着這些人動機。
領頭的是提督餘步雲,他是1774生人,現年68歲,四川廣安肖溪人,太子少保,提督,雲南全省軍門,銳勇巴圖魯,世襲一等輕車都尉,紫光閣功臣。
他早年隨同陝甘總督楊遇春,征討過新疆張格爾叛亂,收復和闐,後又帶貴州兵,參與鎮壓湖南、廣東苗民和瑤民起義,1840年英軍佔定海,餘步雲帶兵五百援浙。後調任浙江提督,駐守鎮海,兼管定海防務。在去年(1841年10月)的定海之戰中,餘步雲坐觀拒援,致使葛雲飛等三總兵戰死。定海失陷後,他因此背上了惡名。到英軍再犯鎮海時,餘步雲鎮守招寶山,他又棄炮臺逃走,致使鎮海失守。退守寧波後又是棄城而逃。
成了一個毫無爭議,赤裸裸的逃跑將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