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龍尾山腳下秦軍大營。
一名‘狼牙’武士拜伏在地,恭聲道:“啓稟君上,小人等潛入龍尾山南麓,細細查看地形之後,發現南麓峭壁高約二百六十丈左右,其險、其陡確非常人可以攀越,但我‘狼牙’一部應該可以藉助飛抓、套索等器械登頂!”
扶蘇聞言點了點頭,細心地問道:“你可親自試過?所用多少時辰?崖頂有無守衛?”
“末將趁夜親自試過,大約要兩個時辰左右,崖上並無守兵,只是偶爾有巡兵經過,南越人好像對南麓極爲放心!”
“好!天助我也!”扶蘇禁不住拍案而起,在帳內來回地踱步,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任囂道:“君上是否已下定決心用‘狼牙’越險從龍尾山南麓奇襲敵背?”
扶蘇點了點頭道:“不錯,南越軍數萬人退守崖頂,強攻必然傷亡很大,不如智取!”
孟龍有些猶豫道:“君上,在下覺得有些不妥!那南麓山勢奇險,就算‘狼牙’部有本領登得上去,萬一半越時被南越軍巡兵發覺,恐怕這一支百鍊精兵就得全部葬身於彼!再說,崖上尚有南越軍數萬,一千‘狼牙’敵數萬之衆,既使只擾亂敵軍片刻,恐怕傷亡也會極大!是不是風險太大了些?”
扶蘇皺了皺眉頭道:“孟先生的意思是……?”
孟龍道:“依在下之意,現在龍尾山無遮無擋,南越軍任何調動我軍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麼不妨我軍將龍尾山四面圍困起來,斷敵龍谷糧道。敵軍無糧,山上又只有一眼山泉,不能供南越軍數萬人長久飲用,那麼料不過一月左右時間,龍尾山必然糧盡水絕,屆時我軍再以奇兵襲敵之後,大軍正面策應,料可一鼓全殲蠻軍!”
扶蘇心道:“這到是萬全之策!”卻猶豫了一下道:“只是這末免過於耗時,現在朝中形勢不穩,本君擔心夜長夢多,只想速戰速決!”
李信想了想道:“君上,末將認爲孟少洞主所言甚是,此計雖然耗時,但極爲穩妥!至於朝中之事,末將想短期之內末必就會有什麼太大變化,君上無須顧忌太多!”
任囂也道:“是啊,君上,末將也是這般認爲!我軍現在當以儘量保存兵力爲上!”扶蘇心中也知道穩打穩紮利於保存兵力,但如果萬事都這般謹慎的話,萬一朝中生變,南越卻還是打得如火如茶那如何是好!回軍中原,就意味着前功盡棄;繼續平定嶺南,又會喪失逐鹿中原的大好時機!一時間,扶蘇不禁躊躇起來!
就在此時,帳外親兵稟報:“啓稟君上,興安堡夫人處又有緊急家信至!”衆將頓時又是一驚,心道:“難道又出什麼禍事了?”扶蘇也心中一急,連忙道:“快快呈來!”
親兵進帳,呈上密件。扶蘇迅速拆開,只稍稍一看,臉色頓時如土,半晌作聲不得。
孟龍剛又要起身,扶蘇揮了揮手,孟龍便坐下了。經過這些天的接觸,衆將已把孟龍看成自己人,讓他參加重要軍機也無妨了!
衆將頓時感到情況不有些不妙,羌隗急道:“君上,難道咸陽又出什麼禍事了?”
扶蘇苦笑道:“不止一件,是三件!”衆將心中猛地一沉,任囂急道:“君上,究竟何事?”
扶蘇嘆了一口氣,目中淚光隱隱道:“第一件事:老將軍王翦已於平陽家中病逝,父皇聞訊親自前去弔唁!”衆將聞言頓時做聲不得,面色急劇變化!
王翦在秦國威望崇高,雖然已經歸隱,但他的存在,對朝中正義之士是一種精神上的極大支持;而且王翦從軍六十年,軍中舊部遍扎天下,只要他振臂一呼,從者雲集,對霄小可謂是極大的震懾;更難能可貴的是,始皇對王翦一直保持着一種敬重和信任的態度,只要王翦出來說話,始皇肯定會考慮他的意見,這對始皇應該來說是一種牽制。而如今隨着他的逝去,蒙武又歸隱不知所蹤,扶蘇又遠在南荒,朝中的局勢恐怕會更加滑向不可預測的深淵!
羌隗忽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如泉涌:“老將軍!”頓時嚎淘痛哭起來。
衆將也在王翦麾下聽令多年,多有王翦一手提拔者,此時也禁不住一齊跪倒在地,遙望北方,痛哭起來!
扶蘇此時也被這悲傷的氣氛所引,淚水頓時禁不住從眼眶緩緩的流出,扶蘇閉上眼睛,任這悲情的淚水從臉頰滑過,滑落在這南荒的沃土之上!
良久,扶蘇收住悲聲,澀聲道:“各位將軍,本君是王老將軍女婿,也算老將軍半個兒子,今日就代老將軍在天之靈謝過諸位將軍的厚愛!”扶蘇有些悲愴地站起身來,撩衣向衆將就是一拜!
“君上!”衆將禁不住更加傷悲,淚水更加洶涌!
扶蘇站起身來,悲傷地說道:“各位將軍都起來吧,老將軍年過八旬,戰功甲於天下,已是青史留芳,萬古留名,雖死也無憾了!來人,傳我將令,將王翦將軍病逝消息通傳三軍,令三軍盡皆掛孝,爲老將軍守孝三日,這三日內不許動刀兵!”“喏!”門外的親兵們也都十分哀傷,悲泣着傳令去了!
扶蘇歸座,衆將也從初時的震痛中稍稍清醒過來,拭着眼淚重新歸座!
扶蘇又看了看衆將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衛尉楊端和將軍也於近日病逝,衛尉一職已由趙、李黨人司馬成接替!”
衆將頓時面色又變,京城內部三大防衛力量:衛尉、虎賁軍、郎中,現在竟有兩支落入趙、李黨人之手,而虎賁軍都尉王賁近日又病體纏身,甚少理事,這京城兵權看看就要全部落入奸黨之手!一旦真到了這一天,還不知道會有何禍事發生!
羌隗頓時破口大罵道:“趙高小兒,無恥閹賊,兩位老將軍剛剛歸天,就迫不及待地將賊手伸向軍權,休要讓本將軍捉到,否則必然生啖汝肉!”
任囂連遭打擊,心神也有些亂了,強打起精神道:“君上,還有一事是什麼?”扶蘇現在已經驚不起來了,面無表情地道:“第三件事,長城剛剛竣工,父皇便令蒙恬統率三十萬大軍向匈奴發動全面反擊,李信將軍在咸陽上林苑訓練的精銳騎兵也全部拔給了蒙恬!”
衆將頓時啞然,南越浩大戰事未平,北疆戰事又起,這連天的戰火豈是一個新建帝國所能承受之重!
任囂驚呆道:“這北疆戰事一起,禍事便大了!李信將軍在咸陽城外一手訓練的十餘萬騎兵,除了三萬隨君上南征外,其餘十萬都駐留在咸陽城外做爲屯軍,由大將蘇角指揮,這對趙、李等奸黨是一個無形的威懾。如今這十萬精騎北上,王賁將軍又甚少理事,可以說現在咸陽的兵權已經基本上落入趙、李奸黨之手。如果,二賊再因王賁將軍病魔纏身、不宜理事爲由,奏請陛下讓其歸家休養的話,恐怕這咸陽兵權就會盡歸奸黨。我看這一天不會久了!”
扶蘇苦笑道:“僅僅這一點禍還算小的,知道嗎,蒙恬將軍作戰所需的糧草並不是由關中供應的,而是由關東六國供應的!如果由關中供應的話,可以通過直道很輕鬆的運抵九原一帶,供給軍用,這對國力不會造成多大的損害;但是由關東六國供應的話,糧草要輸送到九原一帶,有時候需要兩次經過太行山,三次越過黃河,而且路途遙遠、道路艱驗,蕭何估計的話:一百石糧食由關東起運,估計只有一石能夠運到九原,其餘都消耗在路上。以關東百戰之地,要完成這樣艱辛的後勤補給任務,對於關東六國舊地剛剛恢復的國力來說,後果是災難性的。我估計就算蒙恬將軍打贏了匈奴,關東六國的糧食也會耗光了!而一旦百姓沒有了餬口的糧食,天下大亂便即在眼前!”
衆將頓時心中猛地一顫,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李信瞪目了半晌,忽地急道:“君上,陛下爲什麼會在南疆戰事未定之前,又突然決定攻擊匈奴,而且又不就近調用關中的糧食?”
扶蘇雙目中殺氣隱現,咬牙切齒地道:“還不是趙高、李斯這等奸賊!父皇服食了那些妖人所謂的仙丹,身體日漸孱弱,脾氣也漸漸暴戾!不久前,匈奴又復大規模寇邊,父皇頓時震怒,一心只想剿滅匈奴、平定北疆。趙高、李斯等人只會順着父皇的意思溜鬚拍馬,便一邊促成了北疆戰事的展開。但這些人又以關中重地乃國之中樞爲由,建議父皇不要調用關中的糧食,父皇便下令從關東六國調糧供給北疆戰事!卻不知,關東六國民心剛定,又再次遭受橫徵暴斂,亂事必將復起!唉,天下又要亂了!”
衆將聞言目瞪口呆,個個將鋼牙咬得咯咯直響,李信破口大罵道:“趙高、李斯,你們這些王八蛋,狗狼養的,你們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裡,否則老子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李信話頭一起,衆將無不痛罵。眼看天下戰亂又將復起,衆將想起自己歷經多年血戰方纔平定關東,如今即將前功盡棄,胸中的那股邪火就忍不住騰騰直冒頂樑!
扶蘇揮了揮手,衆將慢慢平靜了下來,但個個都是咬牙切齒,恨意不休。扶蘇強自鎮靜了一下,沉聲道:“各位將軍,王老將軍和楊老將軍之死令人悲痛,攻伐匈奴爲時過早也讓人焦慮,但現在我徵南大軍卻有了一些喘息的餘地!現在本君決定同意孟先生適才所言,對龍尾山暫時圍而不攻,切斷其糧草!”
任囂有些納悶道:“君上此言何解?依末將看,無論朝中還是天下都有即將大亂的趨勢,我軍更應不惜一切代價、早定南越,爲何現在反而緩攻?”衆將也不禁有些納悶!
扶蘇嘆了口氣道:“你們不瞭解父皇的脾性啊!父皇生性愛忙,如果天下沒有什麼大事,父皇便會沉於享樂、迷於煉丹,但一旦大規模戰事起,父皇立即便會拋棄一切,專心致力於戰事。北疆戰事與南疆戰事不同,南疆戰事太過遙遠,而又是由我親自坐鎮,父皇構不着、摸不着,又對本君十分放心,所以對南疆戰事方面他沒有什麼好掛念的,而國內又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父皇便一心沉迷於煉丹修仙了。但是北疆戰事一起,北原前線離咸陽不過千里,快馬兩日可到,所以父皇一定會親自指揮這場近年來難得的戰役。這樣一來,至少兩三年內,父皇一定會對煉丹修仙之事暫時擱下,轉而致力於北疆戰事!雖然這樣關東六國的未來的動亂仍難以避免,但至少在父皇較爲清醒的兩三年內,關東亂不起來,朝政也亂不起來,所以我們還有時間!”
任囂聞言有些猶豫道:“君上,以陛下目前的身體情況,處理國事已是艱難,再指揮如此繁重的軍務,恐怕……”任囂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衆將都心裡明白:始皇的身體已經被所謂的仙丹毒掉了半條命,再常年累月的指揮繁重的軍務,恐怕鐵人也會承受不住,說不定三兩年後匈奴定了,始皇的路也走到了盡頭!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衆人還是不敢說出口的!
扶蘇也一揮手阻止任囂道:“任將軍不必擔心,父皇是天子,有天神庇佑,一定可以長命百歲,不會有事的!”這句話說出來,連扶蘇自己都不相信,衆豈能讓衆將信服!
看衆將都有沮喪的神色,扶蘇心知不是件好事,拍了拍身前的桌案,沉聲道:“各位將軍,國內發生的一切事務,你們都必須給我守口如瓶。除了王老將軍逝去的消息可以告訴軍士以拜祭之外,其它的不許多說一個字,否則定會擾亂軍心,違者立斬!明白了嗎?”“喏!”衆將一凜,大聲領命!
扶蘇又看了看諸將,懇切地道:“各位將軍,國有妖孽,大亂即在眼前。諸位將軍都是忠正之士,希望能夠穩住心神,助本君儘快平定南疆戰事,然後萬一中原生變,我們也好早日揮軍北上,平定天下,恢復昔日的朗朗乾坤。萬不可自暴自棄,隨波逐流,否則天下危矣!”
李信點了點頭,沉聲道:“君上放心,末將等一定效命!而且末將相信:只要有君上在,天下亂不起來,遲早會有翦除奸佞、恢復安定的那一天!”
衆將一齊拜倒:“臣等誓死追隨君上!”
扶蘇十分感動,懇切地道:“各位將軍快快請起,天色已經不早了,就各自回帳吧,明日就安排王老將軍拜祭典禮,過幾日,我們打一個漂亮的勝仗以告慰老將軍在天之靈!”“喏!”衆將退了下去!孟龍卻留了下來!
忽地,扶蘇嘆了口氣,眼神中有些迷茫:“孟龍,你說我能挽狂瀾於既倒嗎?”孟龍聽了沉聲道:“君上不必擔憂,以君上的聲望和實力,再加上衆多能人奇士相助,天塌不下來!”現在也只有孟龍能夠明白扶蘇的迷惘了:扶蘇還是有些擔心難以改變歷史啊!
扶蘇看着孟龍真誠而堅定的眼睛,心中不由得一陣慚愧:“凌歌都這樣堅強,我貴爲大秦的王長子怎能有頹唐之意!是的,我統兵五十萬,麾下能人奇士衆多,又握有長江以南半壁江山,這天下有何人能夠與我逐鹿!”
扶蘇目光中重回堅定與英勇,向孟龍緩緩點了點頭!孟龍會意地笑了!
次日,秦軍在龍尾山下舉行祭典,隆重拜祭一代名將王翦的英靈。
靈臺上,青煙飄飄,靈牌肅穆;靈臺下二十餘萬秦軍頭扎頭巾,全裝貫束,匍匐在地!
衆秦軍素敬王翦英名,現在聞知王翦歸去,無不痛哭失聲,淚如泉涌。一時間,秦軍大營內白幡飄飄,哀聲遍野!
祭臺上的扶蘇,頭扎孝布,看着臺下二十萬痛哭流涕的秦軍將士也是頗有感慨,心道:“做將軍能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死而無憾了!不管我未來怎麼樣,如果我死後,能夠我這麼多人爲我落淚,我也算值了!”想着,想着,扶蘇的眼淚也出來了!
良久,扶蘇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在臺上揮了揮手,衆秦軍的泣聲漸漸低了下來。扶蘇悲痛地看了看衆秦軍,運氣在胸,大聲道:“我大秦的戰士們,王老將軍從軍六十餘年,殲敵上百萬,平定關東,這樣的功勳,天下有誰能及!?他是我們秦軍的驕傲,是我們不敗的軍魂,我們秦軍中永遠只有一個大將軍,那就是王翦!大將軍威武!”
衆秦軍們熱淚盈眶、熱淚沸騰,奮力大呼道:“大將軍威武!大將軍威武!……”那驚天動地呼喊聲尤若山崩地裂一般令天地而色變!
扶蘇揮了揮手,衆秦軍漸漸平定下來。扶蘇又大喝道:“我秦軍過去在老將軍的率領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現在老將軍英靈去了,我們也絕不能丟老將軍的臉!英雄的大秦兒郎們,大秦必勝,嶺南必定!”
“大秦必勝,嶺南必定!……”衆秦軍們氣勢洶洶,以兵頓地,奮聲大呼!一時間,衆秦軍是哀兵奮勇,士氣高昂!
扶蘇滿意地點了點頭,仰望蒼天:“老將軍,安心地去吧!大秦有我,就決不會亂!”
龍尾山上,義工和甌隆正愁眉苦臉地在山上鬱悶着:前日扶蘇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一場大火,直燒得衆南越軍焦頭爛額,紛紛棄了森林、逃歸山頂!一時間,六萬多南越軍聚集在一個小小的山頂上,士氣十分低落!
就在此時,義工和甌隆忽聽山下傳來隱隱的哭泣聲,不禁心中一驚,搶在最高處向山下望去,遠遠地看見白幡飄飄,像是秦軍在舉行大祭!一時不由得驚愕不定,面面相覷了一會,義工驚疑道:“難道秦軍中哪個大將死了嗎?”
甌隆有些興災樂禍地道:“最好是扶蘇死了,那樣秦軍就打不下去了!”義工苦笑了一聲道:“那有這麼便宜的事,這扶蘇才二十幾歲,身強力壯的,我們見了神仙他都會活蹦亂跳的!”
就在此時,一名南越斥堠兵穿過山腰間的一地黑灰,急匆匆地向山上跑來,氣喘吁吁地道:“報,報,報大王,山下秦軍正、正舉行祭禮!”後面就只剩喘氣了!
義工急得恨不得踹他兩腳,忙問道:“爲誰舉行祭禮?是不是秦軍中哪個大將病逝了!快說!”斥堠兵急喘了兩口氣,忙道:“不是秦軍中哪個大將死了,好像是他們國內一個叫王翦的老將軍病逝了,秦軍正給他舉行祭禮!”
義工和甌隆不禁吃了一驚,這王翦的威名那可是威鎮天下啊,便是交通閉塞的嶺南也是有所耳聞!義工和甌隆互相看了一眼,甌隆有些興災樂禍地道:“死得好!看秦軍們那種死了孃的德性,真痛快!最好,全哭死過去,無心戀戰纔好!”
甌隆話音未落,猛然山腳下傳來驚天動地的吶喊聲,似乎山崩地裂一般。義工猛然吃了一驚,雖然聽不清秦軍在呼喊着什麼,但那震若滾雷般的巨大聲浪裡裹脅着的巨大殺氣還是讓義工臉色一變!
義工看了看甌隆:“賢弟,恐怕你失望了,現在這秦軍的士氣似乎沒受影響,反而更加高昂!”甌隆也被秦軍這巨大的聲浪震住了,好一會兒才懊惱地道:“大王,看起來這扶蘇還真難對付啊!現在駱越王駱英已死,駱越軍軍心渙散自不必說,而且龍尾山的樹林都被一把火燒光,我軍沒有了憑籍,單靠這光禿禿的一座山嶺恐怕很難抵擋得住秦軍啊!”
義工也是面有憂色道:“本王也正憂慮此點!如果守不住大明山,龍谷必失,龍谷一失,西甌全境就完了!西甌一完,駱越一境羣龍無首,更是很快就會全境淪喪!如此下來,單剩我南越一族恐怕無力迴天了!”
甌隆面色如土,面現絕望之意,咬牙切齒地道:“秦人想奪我西甌的土地沒那麼容易,本王就算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秦軍別想安安然然地就通過龍尾山!”
義工此時沒有說話,心中卻在盤算:“這龍尾山究竟是守還是不守,如今毒谷屏障已失,龍尾山茂密的樹林也被一把火燒光,這一座禿山能守得了多久!不如早點撤吧,省得把全部兵力都陷死在這裡!”
就在此時,忽然又有十幾名南越兵護送着一名南越信使急匆匆地從東麓趕上山來,來到義工近前。單膝跪倒,急忙道:“大王,秦軍派八萬大軍偷出四嶺,正向我國都番禺攻去,大王子和公主正率大軍與秦軍在溱河附近對峙,戰事激烈!”
義工雙腿一軟,險些跌倒,他這番在和扶蘇浴血苦戰,秦軍另一支部隊卻都打倒他老巢的邊上了!義工腦袋裡急忙盤算了一下,還是覺得老巢重要,連忙對甌隆道:“賢弟,我南越族軍主力精銳多集於此,國內較爲空虛,秦軍現在已然打到了溱水之旁,過了溱水不過兩三百里就到番禺。番禺一失,大勢去矣,所以爲兄認爲現在守龍尾山已經沒有什麼用了,還是立即退兵東去,在象水以東再和秦軍周旋吧!”
甌隆聞言驚呆了,急道:“大王這不是要小王丟棄還在紅水河北岸密林裡的西甌族民以及故土當逃兵嗎?”
義工雖然面有愧色,但還是耐着性子勸道:“賢弟,萬一番禺失守,我南越族的地盤就完了。屆時我軍便死守龍尾山又有什麼用,秦軍只要圍住龍尾山一個月,就能把我們渴死、困死,那時就什麼都沒有了!而我軍既使將西甌、駱越等地都丟了,只要象水、溱水南面的國土還在,我們就還有翻本的機會!”
甌隆腦袋中禁不住隆隆直響,一時呆若木雞,良久方纔痛苦地道:“大王既然已做定奪,小王遵命便是!”義工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遲,突圍就定在今夜吧!秦軍正在舉喪,必然不動刀兵,防備鬆懈,我軍趁夜從東麓突圍,撤過象水!”甌隆有些木然地點了點頭,目光中充滿了依依不捨之意!
是夜三更,六萬多南越軍不舉煙火,悄悄地從東麓潛下山去。剛到山腳下,立時被秦軍小隊巡兵發覺,兩者立時爆發激戰!
南越軍逃命心散,奮力殺散小隊秦軍,便轉向東南向象水一線奪命狂奔!
扶蘇在夜夢中被親兵喚醒,聞聽南越軍突然向東突圍,不禁大爲懊悔,心道:“這南越軍真是屬兔子的,一看風向不對,立即便逃!哎,這龍尾山一役未免有點虎頭蛇尾了!”心知現在再調動大軍追趕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南越軍逃走了!
次日,氣鼓鼓的扶蘇下令二十多萬秦軍越過龍尾山,直逼龍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