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朱由校也挺想說一句,既然得見天顏死也心甘,那就在這裡去死。
從而以此來對這左宗明進行最後一輪的測試。
可是當聽到了山海寨的消息之後,朱由校還是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惡趣味。
曹文詔雖然已經出現在了寧遠,但是根據情報而言,曹文詔手中的人馬不過數千。
山海寨裡的人可是有着好幾萬,如果只有幾千人回到了寧遠,那麼很可能曹文詔的任務,失敗了。
朱由校很清楚,原本的歷史上,袁崇煥曾經進言讓遼東組織過一次對十三山的救援,那一場救援,反倒不如說是一場大敗。
輸的乾乾淨淨,遼東的百姓難民,也對大明朝廷產生了一定的懷疑。
懷疑這個朝廷,真的有能力將他們從水深火熱當中解救出來嗎?
若不是山海寨的存在,尚能爲大明凝聚一下人心,恐怕這些伴隨着高第的調令而成爲孤魂野鬼的遼地難民,將會徹底失去對大明的希望。
第二次救援,如果失敗,也同樣會讓整個遼地的難民團體喪失對大明的信任。
因爲連續兩次救援,都讓十三山這個遼地最大的難民聚集場所被殺了個十之七八,這種朝廷,還有什麼信任度可言?
聽着朱由校的話,左宗明連連點頭道:“草民本是遼東山匪,經常和十三山中山海寨的諸位當家有往來,畢竟十三山的集市,算是遼東山匪盜賊和難民們唯一能去的市集。”
“這一次草民帶着兄弟們前來弘螺山口,起初的原因就是草民爲山海寨的當家們傳訊遼地,山海寨大軍遷徙,讓遼東羣盜有心迴歸大明的,依附他們,可以同回。”
“待草民傳訊完畢之後,收攏了牛當家的和白山盜分支白老九等部迴轉十三山的時候,發現十三山的諸位頭人已經帶着人馬撤離了,十三山當中只剩下無數的廢墟和建奴人頭壘成的京觀。”
“而後,草民帶領着兄弟們趕到了此前草民打下來的大淩河堡,發現大淩河堡當中有着數萬人的生活遺留,從而想到,山海寨的人馬應當已經撤離了大淩河堡。”
聽到這裡,朱由校眯了眯眼睛,十三山的人馬全部撤出來了,留下的只有廢墟和建奴人頭鑄就的京觀。
這說明,曹文詔他們的任務,算是成功一半了的。
瞥了一眼面色逐漸紅潤起來的左宗明,朱由校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何會出現在這弘螺山口?”
左宗明長吸一口氣道:“因爲草民想要和山海寨人馬碰頭,好和他們一同回明,所以草民一路讓兄弟們跟着草民,尋找十三山人馬的行蹤。”
“數萬人的遷徙,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居然能夠從建奴眼皮子底下穿越錦州,就彷彿錦州成了空城一般,就連草民的人馬,也能夠順利通過小淩河,直達松山堡。”
“幸好草民兄弟中有擅長追蹤之術的人,渡河之後一路追尋蛛絲馬跡,追隨山海寨的人馬到了望海臺。”
“當見到望海臺分兵一路前來寧遠之後,我等也存了投名狀的心思,跟了過來,但是爲了避免被山海寨的人馬當作敵軍誤殺,我們錯開了時間差,來得晚了幾個時辰。”
“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寧遠之圍已解,建奴大部逃竄,然而我們發現了李山營的蹤跡,準備截殺李山營!”
“既然十三山的人馬都分了兵,那麼草民覺得,想要納投名狀入夥,沒有必要李山營更好的選擇了,李山營早就成爲了建奴的鷹犬,爲虎作倀,肆虐遼地,早就讓無數百姓苦不堪言。”
“帶着他們的人頭,去寧遠城,在草民想來,應當也能換個不錯的前程。”
這番話一出口,朱由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看來這左宗明還是個聰明人,知道納投名狀來換功勞,可以爭取到更多日後的話語權。
不過聽着左宗明的這些解釋,朱由校倒是鬆了一口氣。
並不是曹文詔的任務失敗了,而是曹文詔將大部分人馬都安排在瞭望海臺這個進可攻退可守,甚至還能以船隻通過海面將望海臺的軍民送去興城的地方。
至於爲什麼錦州沿線的防禦鬆了,朱由校倒是覺得不奇怪。
畢竟皇太極知道自己身在蒙古,對於西線的防禦自然是重視的很,在一面增兵寧遠,兵臨城下的同時,以女真那可憐的人口,能夠抽調足夠的兵馬去把守諸如大勝堡,大福堡,大興堡這些堡壘就已經是捉襟見肘了。
更何況沿海的東線,可從來都不是女真人喜歡去的地方。
在左宗明的敘述當中,朱由校猜到了十三山人馬的行動路線,自十三山出,到大淩河堡整頓,之後直下海邊,走入海口過鬆山堡,沿途沿海而行,直到望海臺!
敲了敲自己的馬鞍,朱由校看向左宗明道:“如今李山營已經爲朕所剿滅,左宗明,你覺得是不是朕搶了你的功勞?”
這話一出,左宗明渾身陡然打了一個機靈。
“不敢!萬萬不敢!草民區區一個賤民,甚至都還沒動手,陛下的功勳如同天空中的太陽一般耀眼,又怎是搶了草民的功勞?”
“甚至於若不是陛下神威,草民即便是帶着草民的兄弟們和李山營拼了,也只能是慘勝,以部分兄弟們的性命換活下來的兄弟們出身。”
“如今大家都活下來了,甚至還能夠得見聖天子,草民怎敢有什麼怨言!”
就在左宗明說話的時間裡,滿桂也騎着自己的馬趕了過來。
後方的那一幕,讓滿桂有點心悸,饒是滿桂久經沙場,滿桂卻也沒見過這麼兇殘的蒙古人。
甚至在以前的山西那會,直面蒙古人兵鋒的時候,滿桂也沒見過這麼沒人性的蒙古人。
那察哈爾遊騎端的是沒有人性,追殺起李山營的殘部來,完全是如同草原上的惡狼一般兇狠。
李山營兩千餘人,在察哈爾投降過來的這些蒙古人追殺下,跑掉的也就十來個。
其餘的,都被砍了腦袋。
明明在這之前,不論是打莽古爾泰,還是打林丹汗,這些蒙古遊騎可都沒有爆發出來這麼強的戰力來着!
氣喘吁吁的滿桂趕到朱由校身邊,剛準備跟朱由校彙報一下蒙古騎兵的累累戰功,卻一眼看到了地面上站着的左宗明。
“咦?左當家的,你怎麼在這?”
朱由校一聽,眉頭一挑。
喲?
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