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起牀後,前線自然又是炮聲隆隆,補充團所處的二線上各種人各種心思,只是說話的少了,想事情的抽菸的多了。
到得中午,作爲補充團終於等到了命令,半個連隊的補充兵要去前線。金霸天正好趕在這個序列中。
越過殺虎口,三團的陣地就在前面的一處工事中。這裡是三團從晉綏軍手中接防後又改造成的環形陣地。金霸天等人進入環形陣地戰壕的時候雙方都在吃飯,這個時間大家是不會開槍開炮的,因爲你不讓我吃好,我也不會讓你吃好。在這裡鬼子的火炮比起稅警總團的一團(總團)和三團並不佔優。往往是鬼子開一炮,這邊報復性的開兩炮。
稅警總團的炮兵還隱藏了部分實力,一直用榴彈打鬼子。稅警總團炮兵配備的105榴彈炮有三種炮彈,最輕的是穿甲彈,只有十六公斤左右,考慮到鬼子沒這麼厚裝甲的坦克,這種炮彈生產的最少。
其次是榴彈重約二十二公斤多功能用途,打得最多的就這種彈藥了。當然打鬼子步兵最爽的還要說是雙份榴霰彈,這是一種在步兵上空爆炸以鋼珠等物密集殺傷步兵的炮彈,重達三十二公斤裡面裝滿了炸藥和鋼珠,當然雙份榴霰彈射程也是三種炮彈中最近的。如果鬼子隊形夠密集,一炮雙份榴霰彈下去打正了,一個小隊估計就沒了。從昨天到中午之前,小鬼子都是進行試探性的進攻,這大殺器也就沒有用上。
金霸天和虎子被分到一個班。班長隨口看了看這新來的兩個人:“呵,還有個神槍手。咱們班可就有兩個神槍手了。小林子,你帶着這個神槍手,二柱,你帶一個。”
小林子“喳”一聲打了個千,被班長踢了一腳纔過來。兩個人打鬧了一下,將隊伍中減員的氣氛帶走了。
小林子給金霸天在防炮洞裡指着:“東西放那就行。遇上小鬼子衝過來別慌,讓打了開槍打就是了。只有小鬼子怕咱稅警總團的,咱稅警總團還不怕小鬼子。對了,現在你就是三連五班的人了。記住了。”
金霸天瞅了空子出來假裝放水,聯繫了一下自己的炮營,無線電暢通。這才放下心來回去吃罐頭。到了這裡後勤和北平沒法比,伙食上也做不出什麼,據說後面的炊事班正在包野菜羊肉餡的餃子,可能要晚上才能吃到。
作爲神槍手,和一般士兵比還是有特殊任務的,就是用四倍瞄準鏡輪流巡視充作觀察哨。看看小鬼子什麼時候上來,相對同時來的虎子,只能在防炮洞裡或戰壕裡低着頭走路,爲了讓鬼子搞不清這裡有多少部隊上面嚴令沒事不許露頭。
“鬼子上來了。”金霸天說話的同時幾乎數個觀察哨都說話了。各部隊的連長紛紛拿着望遠鏡從防炮洞出來。
三連的連長看了下說道:“大約八百米。小心鬼子炮擊。呼叫團部,準備炮擊。”
這裡的陣地是一個大型的環形陣地,三連的位置在這個陣地的左翼。原本兩翼應該是屬於相對安全的位置,可小鬼子偏偏喜歡玩邊路突破這一套,這一日來小鬼子的進攻和炮彈幾乎都砸在左翼上。
三連長判斷的沒錯,鬼子大約進入六百米的位置時,雙方的炮戰就先開始了。這一天來小鬼子也想了很多辦法,例如火炮射程不如對方,就利用九二步兵炮輕便的優勢,打一炮換一個地方。雖然炮擊速度明顯下來了,可比起固定炮兵陣地受到的損失也小得多,一時間雙方在炮戰中打了一個旗鼓相當,小鬼子大約兩個中隊的步兵也順利推進到兩三百米的位置。這時候爲了怕誤傷,雙方炮兵不約而同的停止了對敵陣地的炮擊,而改爲對射。
北極熊在鬼子部隊中安插的軍事觀察員對這種做法嗤之以鼻,對方的火炮比你們多射程比你們遠,口徑比你們大,你們就更應該從後方調集更多,射程更遠,口徑更大的火炮和他們對射。這種打一炮換一個地方的做法明顯是因噎廢食。
他們哪知道鬼子家沒這麼多鋼鐵造大炮,按照鬼子陸軍的說法海軍纔是我們的敵人啊,而且爲了堅持國產化那是寧要九二步兵炮的草也不要克虜伯大炮的苗。話說這九二步兵炮出現的時候,還是一款過得去的小口徑步兵支援火炮的。
炮聲在陣地一停,連排長們紛紛在喊道:“進入戰鬥位置。進入戰鬥位置。”
金霸天再次進入戰鬥位置,陣地前的鐵絲網已經是處於凌亂的狀態,這時也來不及多想,金霸天端起步槍在瞄準鏡中搜着鬼子,直到瞄準了一個鬼子的大腿附近——小鬼子彎着腰瞄準頭部或胸腹部還是有難度的。連長也沒讓久等,大部分人進入戰鬥位置後,連長喊下一聲:“打。”
金霸天調整呼吸,儘量讓身邊的槍聲不影響自己,輕輕釦動扳機“啪”瞄準鏡中小鬼子左腿外邊的左臂上濺起一團血花,手垂了下去。小鬼子吃痛,抱住手趴在地上。
金霸天分析了一下,瞄中間中左邊的話,風向影響還不小。因爲雜草遮住了地上的小鬼子金霸天也找不到這個目標了。不過一個佩戴紅十字袖標的小鬼子好死不死的跑過去半蹲在那處理傷員。
金霸天見獵心喜瞄準這個小鬼子胸部靠右的位置,打了一槍。子彈從這個小鬼子的肩胛骨位置穿過去,子彈的動能將他推倒在地上。
看見給自己包紮的山口受傷倒地,三浦大喊道:“山口君,山口君。”
看山口君沒有迴應,三浦用一隻手抓着草根爬到山口君的身邊,推着昏迷不醒的軍醫山口說道:“振作一點啊,山口君。山口君。”
三浦看山口沒醒,用右手和牙齒以及地上的繃帶將自己的左臂紮緊。三浦翻出山口軍醫的醫療箱,拿出止血粉給山口倒在傷口上,用酒精棉和繃帶堵住山口不斷流血的傷口。
這些動作,幾乎耗盡了同樣大量失血的三浦最後的力氣。做完這一切,三浦倒在山口的身邊靜靜的休息想起兩個人兒時的事情。兩個人是一個村子出來的,三浦家中窮一些,只能上幾乎免費的軍校學前班,山口家中是附近的山口世家的後裔,所以山口有幸進入更好的學堂學習。最後甚至上了大學,在東大學醫。徵兵令讓兩個幾乎十年沒有見面的小夥伴又走在一起。
只是這個時候,三浦的身份是軍曹,山口是少尉軍醫。但是身份變了,兩個人的情誼仍然沒有變。看到三浦受傷,第一個跑過來的就是山口。
不知過了多久,面色越來越差的山口悠悠醒來。山口看到自己還在滲血的傷口說道:“這是哪個笨蛋給我弄的。”
三浦在身邊悽然一笑:“當然是我這個馬鹿,不然還能有誰。”
山口說道:“那看來我的時間要到了。你怎麼樣?”
三浦說道:“血是止住了。不過這條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山口望着天空說道:“丟掉一條胳膊就能脫離這討厭的戰爭多麼幸運啊。我可是丟了條命才脫離這個戰爭的。”
三浦有些不高興的說道:“這是聖戰,不要胡說。”
山口悽然笑道:“我生前不敢說的,死前還不敢說嗎。喂,三浦馬鹿,答應我最後一件事啊。”
三浦說道:“說吧。你有哪個女人放不下心的,我去幫你照顧她。”
山口說道:“沒那種事啦。我只想讓你把我的骨灰帶回家去。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想我了……”
“這種事你不說我也會做的。我會告訴她你走得很安詳,沒有痛苦。”
山口斷斷續續的說道:“那謝……謝你…啦。我的櫃子裡啊……藏了兩條煙,還有…..兩瓶清酒,本來是想回國的……時候慶祝……用的。現在……留給你慶祝吧。大約我是……用不上了。”
“喂,魂淡啊。你這小子利用軍醫官的身份揹着我藏這麼多東西,是不是想我氣死啊。喂喂。”只是三浦再也聽不到山口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