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毫不在意,裝作若無其事上了車,直奔機場。
回家非常的順利,幾個小時以後終於回到了H市的機場。
張昊天在機場站了一天沒離開,他在等美國人把藥送過來。
從早上九點,一直等到晚上十點,水米未進。
其實就在他們上飛機回家的時候,柔絲已經撥通了美國軍方的電話,她用炭疽病毒做爲交換條件,要挾美國軍方,必須讓那座大學把治療白血病的針劑交出來。
美國軍方答應,無論如何也會辦到,畢竟人家張昊天爲軍方出了那麼大的力,應該作爲報答。
晚上十點半,一架飛機降落了,四五個米國人提着一個箱子走進站臺,上來給張昊天握手,並且畢恭畢敬把箱子打開,拿出了那支針劑。
張昊天如獲至寶,小心翼翼把針劑用手絹包好,風馳電閃一樣上了汽車,直奔醫院。
他充滿了信心,只要自己來到醫院,一針下去小珍的病就會好。
他還可以拉着小珍的手一起走過那條小河,穿過那片果園,踏上那片令人心醉的曠野。還可以摘下一朵寶藍色的月季花,幫女孩戴在頭上。
他甚至幻想,小珍會給他生幾個健壯的兒子,他們一家人快樂地生活,姐姐小雯跟放羊一樣,趕着一羣孩子玩耍。
昊天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汽車飛快,十多公里的路程眨眼即到。
來到了醫院,張昊天一步三跳竄出了汽車,跟袋鼠一樣撲進了醫院的大門。
忽然,一個女孩子撲了過來,大叫一聲:“昊天,你可回來了,人家想死你了。”
昊天看清楚了,是袁子琪,琪琪可能一直沒有睡覺,就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着他回來。
張昊天一進門,琪琪就像只蝴蝶一樣撲過來。一下撲進了昊天的懷裡。
昊天大叫一聲:“不要啊!”|他想把袁子琪推開。
可是已經晚了,袁子琪狠命撲過來在他臉上啄了一口,緊緊抱住了他。
張昊天聽到了撕心裂肺的一聲脆響。上衣口袋的那枚針劑咔吧一聲碎裂了。
一股涼涼的感覺浸溼了他的胸脯,張昊天感到萬念俱灰。一下子就傻了。
所有的藥水全部浪費,一股腦的融進了衣服裡。
是被琪琪給撞碎的,因爲琪琪的脖子上掛着一個翠玉項鍊,而那個項鍊正是昊天送給小珍的定情信物,藥瓶是被項鍊撞碎的。
張昊天呆呆的站在地上,木頭樁子一樣。
袁子琪伸出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昊天,你咋了?”
張黑天沒有做聲,這就是命啊,看來小珍是命該如此。
他一用力,把袁子琪甩出去老遠,琪琪一個趔趄差點栽倒,袁子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睜着懵懂的大眼:“昊天,你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
張昊天眼裡的怒火升騰起來:“你……你……你混蛋!你知道你打碎的是什麼嗎?是小珍的藥啊,全世界就這麼一瓶!”
張昊天瘋了一樣,開始用拳頭捶自己的腦袋,“我他媽就是個廢物,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把藥放在口袋裡啊?”
袁子琪立刻明白了,知道自己範了彌天大錯,昊天千辛萬苦搞來的救命藥,被自己的胸脯給撞碎了,她心裡也忽悠一下,坐在了地上。
這時候,小雯從病房裡闖了出來,一眼看到了昊天和袁子琪:“昊昊,你快過來,小珍,小珍恐怕不行了。”
張昊天立刻意識到了不妙,眼淚嘩的流了下來,飛身撲進了病房。
小珍已經不行了。
他走到病牀跟前,看見了躺在牀上的小珍,幾乎已經認不出她了。
不敢相信那就是小珍,才幾天的時間,小珍很瘦很瘦,真的是皮包骨頭,深陷的眼睛半睜着,眼白好像佈滿了血絲。顴骨突了出來,兩面的腮幫陷了下去,臉象牀單一樣白。
昊天嚎啕一聲撲了過去,上來抓住了小珍的手:“小珍,你醒醒,你醒醒啊,都是我不好,我沒有弄來救命的藥。
你睜開眼看看啊,我來了,昊天回來了。
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在想着我,放不下我,都是我不好,我該死,沒有達成你的願望,只要你醒過來,減去我一半的壽命也行啊。”
張昊天泣不成聲,覺得眼前的人不可能是小珍。
幾天前她還是那樣的漂亮迷人,他還記得她躺在他懷裡,像一隻慵懶的貓,把自己的手和琪琪的手牽在一起。
他還記得小珍抱着他甜甜的喊:“昊昊,再抱我一次。”家裡的牀上好像還留着小珍淡淡的體香,而眼前這個病人,真叫人慘不忍睹。
昊天從被單下找到小珍的左手,放在嘴邊不停的吻着,呼喚着她的名字,她的手還不是完全冰涼的,還有點暖氣,說明她還活着,但她的胸膛沒有起伏了。
但是昊天相信,即使她的一隻腳踏進墳墓了,聽到自己的名字,小珍也會拔回腳來看看。
他就一直握着小珍的手,滿懷希望地對她呼喚:“我是昊天,我是昊天——我是你老公啊,小珍,你看看我。”
昊天不記得自己這樣說了多少遍,嗓子也啞了,李強和小雯都看不下去了,說:“別叫了吧,她聽不見了。”
但昊天不信,因爲小珍的眼睛還半睜着,他知道她聽得見,她只是不能說話,不能回答他,但她一定聽得見。
過了一會兒,小珍果然睜開了眼,但是那眼神是暗淡無光的,嘴裡喃喃自語,昊天把耳朵湊近了小珍的嘴邊,聽得很清楚,她說“老公……再……再抱我一次……好嗎?”
說完以後,昊天看見小珍閉上了眼睛,兩滴淚從眼角滾了下來。兩滴紅色的、晶瑩的淚……
昊天低下了頭,將一個熱吻深深的印在了小珍的嘴脣上,然後抱起了她,感覺到小珍的身體在慢慢變涼,她已經失去了最後一絲意識,但是她的臉色卻很坦然,嘴角上掛着一絲微微的笑容。
這時候,楊偉嚎啕着走進屋子,說:“昊天,小珍騙了你,她其實一直都喜歡你,而且從來沒有忘記,當初他離開你,也是爲了你好,還有,她爲你墮過一次胎,這件事小珍讓我爲她保密,你纔是她最喜歡的那個啊…………”
楊偉最後一句話含着深深的醋意,令昊天的良心更加的不安,他的心頃刻間崩潰了,緊緊抱着小珍,一遍一遍的吻她,嚎啕不止。
儘管這些吻已經來的太晚了……
小珍走了,走的時候是帶着笑容離開的。
張昊天雖然很難過,後來卻沒有哭,也沒有再流一滴淚。
他做了一個丈夫應該做的一切,將小珍的骨灰帶回了老家,跟他的媽媽葬在了一起。
那個山坡很漂亮,四周開滿了花,遠處是青山,近處有綠水。
再過幾十年,昊天想他也會躺在這裡,跟小珍躺在一塊,到那時一定會拉着她的手,一起走過奈何橋。
死亡是無奈的,人們必須無奈地面對死亡,誰都不能逃脫生老病死。
從青春走向暮年,最後走進墳墓,這是命運的安排,上天註定好的,悲傷也好,無奈也罷,你沒有選擇,。
小珍埋葬以後,第二天他就拉着小雯回到了h市,開始了新的生活,因爲人生的路還很遙遠,沒有到盡頭,必須繼續走下去,儘管小珍已經不在了。
七年以後的夏天,昊天跟姐姐小雯的兒子已經兩歲,他開始牙牙學語,昊天就開上汽車,帶着兒子來到了小珍的墳前,發現小珍的墳墓上長滿了很多鮮花,有黃的,也有白的,好漂亮好漂亮。
他抱着兒子,指着小珍的墳頭,告訴他:“這是媽媽,媽媽,叫啊,這是媽媽。”兒子睜着懵懂的雙眼,終於喊出了一句媽媽。”
昊天的眼淚又流了下來……………………當然,這是後話了。